在我没喝酒之前,并不知道它和人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直到我回味起黄伟文和林夕编织的梦,咀嚼着陈奕迅的粤语歌,才发现梦醒时分,皆是都市人心声。 香港流行音乐,是华语歌坛最杰出的叙事诗。 葡萄成熟时 黄伟文以红酒,汽车,相机,手表为主题,创作了4首经典歌词,被誉为"男人四部曲",又名"男人玩物丧志四部曲",全部由陈奕迅演唱,分别是《葡萄成熟时》、《人车志》、《沙龙》和《陀飞轮》。 其中红酒篇《葡萄成熟时》,将生活中对得失的处理和化解,通过红酒的酿造揭开。从葡萄苦心种植到人生苦恋几次,你要耐心静候、不断吸收到淡然酿酒,过程中流下眼泪到悟出智慧,都是一场体验,学习在无常中放松,勇于对自己宽容。 写的人,解读人生、感情、智慧和爱。 唱的人,娓娓道来,不断有真情流露。 虽然我并不知道葡萄是怎么酿成酒的,但是我知道,喝到的每一杯酒,都有过程,或者是程序,急不来的。有生命的存在,都是花功夫的。 也因为这首歌,我去搜了黄伟文的专业,"1991年,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社会科学院,主修社会工作学"。 所以社会学黄伟文,和中文系林夕,两人各有所长。林夕的词更重禅意,重在情感的共鸣和传递,陌生人之间同呼吸的相知与共情。而黄伟文,能把一几之事之情置于"社会性"的无形框架里,多了几分豁达与开朗,是一种温柔的"教化",所以让葡萄成熟的是眼泪和面对,无条件地自我接纳,才能更好触摸生存的世界吧。 轻轻摇晃着酒杯的手,漫不经心或者火急火燎,这首歌要故事有故事,要哲思有哲思,陈奕迅2010年在DUO香港红磡体育馆演唱时,也曾落泪。 "谁都心酸过,哪个没有"。 这句话很残酷,但残酷里,也很治愈。人要怎么才能活下去。那就是歌词里写的"静候"和"吸收",陈奕迅用深情和克制,将释怀和坚守,唱给你听。或许我们对自我的认识,也需要走过酿成醇酒的必经,路上可能再没有更美的邂逅,但当你把智慧酿成酒,也可一醉自救。 最佳损友 2007年6月,黄伟文为陈奕迅创作歌曲《最佳损友》,获得第七届华语音乐传媒大赏最佳作词人奖,这首歌我无比喜欢,张学友、谢安琪也唱过,但陈奕迅的声线,更适合如此轻松也不失委屈地吟唱,带着自问自答的渴望和破镜重圆的期望。 朋友之间,好着的时候,可以促膝把酒,谈通宵都不够,不好的时候,甚至你从我身边走过,也毫无目光交集,所以人真的很奇怪吧。 什么是真正的朋友,我觉得正是可以分离并再次靠近的两个人,纵可亲密无间、把酒言欢,却也会暗自较劲、无法并肩。亲密经过无数累积,忽地疏远却在瞬间。而还想做朋友,就会有一方缅怀并不舍,尊重对手,超过一己感受,因为仍想是朋友,唯愿"有天彼此都不追究,相邀再次喝酒"。 酒在这首歌里,更像一段关系的陪伴者和见证者,如果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那不如坐下来再喝一杯吧,回味曾经那一杯杯里的痛快。 《最佳损友》,黄伟文写的是自己和杨千嬅的友情,由陈奕迅演绎,则是心照不宣。黄伟文曾看着失恋的杨千嬅,喝下八杯长岛冰茶,也喜欢把作品交给信任的朋友,本来很不错的两人,却因为一张专辑,心生间隙。敏感的黄伟文,觉得杨千嬅更喜欢林夕的歌,他有点不是滋味,杨千嬅觉得,黄伟文好像有点不可理喻,如果没有体贴,只有各自的在意,那昨日最亲的某某,很可能变成陌生的两个人。 当陈奕迅《最佳损友》出街,作曲Eric Kwok友情提醒杨千嬅好好听,性情中人的千fa的确崩溃大哭,或许刹那就懂得了老友的心思,另一种可能也是陈奕迅唱得太好了。 所谓老友,就是无须说的太多,你便懂得。黄伟文后期举行作品展时,千fa挺着肚子来为Wyman站台,他赠送婴儿车给来到人生新阶段的千fa,当陈奕迅《最佳损友》前奏一响,多年之后的破冰拥抱,我想他们早已坐下来喝过酒了吧。 这首歌,但凡在人与人交往中有过困惑或常有不知所措的人,聆听之后,会有感觉。你对人生很多关系的开启和终结都可能是无奈的,对亲密关系的解读可能并不和对方相似,但是相遇过,彼此"认识"过,心就再难熟视无睹,听《最佳损友》时品一杯酒,或许更有依稀岁月可回头。 人来人往 这首歌实在很经典,强大的叙事,巧妙的层次,林夕的词,贡献了故事、感情和哲理。陈奕迅演唱时,在递进里又泾渭分明,明知会擦肩而过,也不怕就此别过,Eason唱的极动情又轻描淡写,伴着一丝对自我的无奈和对感情的无解,还有一丝明知没有希望的随他去的痴心和无畏。 想要喝酒时,多半是清醒的。 从"朋友已走"、"情侣已走"到"谁都会走"、"时间会走",升职时、失恋时,都不能没有酒,求而不得时更要去喝酒。酒像是这些场景中的配角,助兴或锦上添花一般的存在,甚至也是可有可无的,像极了这首歌里懂得进退的"备胎"。 这首歌句句都很经典,举杯到凌晨,说完饮醉酒,你明知对方不是因你而醉,你却还是早已自醉。 人来人往中的惊人一瞥与怅然若失,那些滋味,都在酒里,唯有喝下去才知道自己想记住的到底是哪一种味道。 都说《人来人往》是首备胎之歌,最通透又不痴缠的潇洒莫过于尾声这句,"最美丽长发未留在我手,我也开心饮过酒"。 喝酒的时候,可能开心,可能苦闷,可能独酌,也可能对饮,而酒见杯底或者无法喝完,你最挂念的,或许还是在场的人或者没有出现的人,是明知不可却又有些难明的绵绵之心。 对方到点就走,尤其寻觅到合意之人时,爱若难以放进手里,何不将这双手放进心里? 你知道凑巧和你喝一杯罢了的人终究会离开,要若无其事,尚有开心积存,就是《人来人往》的觥筹交错。你需要有的,只是感谢。你甚至不怕对方有的,仅是重复着的不好意思。都市人伪装的开心遍地开花,真正的开过心,就已经很珍贵了。 最后今晚 不算是陈奕迅很热门的粤语歌,但我也非常喜欢。 故事底色,是男子要结婚了,婚前开了单身派对,明天就成家立室,最后今晚,肯定是要和基友们喝个不醉不归嘛! 基友们举杯邀明月,对男主吧,有点羡慕,又有点嘲讽,"为你庆祝终于失去单身的优势,若有秘笈帮帮兄弟",陈奕迅就像是一位身处其中的歌者,微笑着,掺和着一点兄弟之间活活稀泥的惺惺相惜。 以及,一种迫不及待要灌醉对方的冲动,毕竟结婚后再喝酒,可没有婚前没份自由。 当人有了家庭之后,把兄弟和酒放在第一位的,是有危险的,酒在这首歌里是一种意象,一种图腾,一种象征,一种可能需要割舍的位置或喜好,"以后一旦有个淑女在中间,要再狂野亦不惯",而女生,又何尝不是呢。 《最后今晚》整首歌,琅琅上口,也被陈奕迅唱的有点微妙。这首歌要提到的是,MV由谢霆锋出演,基情无限,美在不多言。想必大陈唱的时候,脑海里会是谢霆锋婚礼前一晚的预演,这个经常忘词的Eason,总是记着小谢一切的一切。而我总认为,好的感情,被呵护或者想珍惜时,不分性别。 诚然,我一直不明白男人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是无时无刻不流连于花花世界的踩钢缆般的大胆呢,还是会带着笃定偶尔想要收收心的片刻浪漫呢,毕竟要失去单身的优势或者去酒吧说走就走的即刻狂欢后,总有不甘。 那最后今晚,这一杯一定要喝的慢慢再满满。今宵的醉意和醋意,融合要告别孤单的希冀,"最后一击放肆,愿你记得吹水到日出的那老日子",酒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婚前最后今晚的那杯酒,你真的要好好喝,虔诚地喝,用心地喝,往后"友谊变淡,日后为人父你还怎么玩",《最后今晚》,这杯酒,像是来自老父亲的怂恿和叮咛。 Crying In The Party 专辑《Listen To Eason Chan》中的遗珠,一首符合陈医生身份的BGM。 歌曲直接点题,黄伟文这一次的创作背景是热闹非凡的生日Party,既然过生日,又怎么可能没有酒呢。 你有没有想起那年,青春期的你,不断跌落进困局中,那时候你就喝喝快乐肥宅水,人生又有多少大不了的事呢? 等到成年之后,终于可以去便利店买酒,尽管早已远离青春期,但因为恋爱,青春期是可以随时卷土重来的,肥宅水还可以安抚你,可是什么敌得过成年人的买醉呢!尤其是不合时宜的买醉,更是你控制不了的。 尤其是这样的场合,有人划拳喝酒,有人,也有一些人,在热闹的party失声痛哭了,因为触景生情,或者是莫名其妙,谁没有"因一个人痛哭,哭崩派对舞曲"? 陈奕迅在《Crying In The Party》里,真的变成了陈医生,温柔的,他自顾自给你开方子,没有一点嘲笑,医生告诉你,"我也曾像这样,青春大概相似"、"或有一天当你大了,城府开始深了,年轻的眼泪流光了,便挂念曾经这样了。"那么,你总要喝上几杯,原谅矛盾的自己。 黄伟文写青春的高光时刻,不是小清新的芬芳夏天,也不是你侬我侬的瓜熟果甜。他写的是一种青春时奔放热情或格格不入,以及成年之后也不必在意他人目光的真性情,这才是青春,和年龄无关的青春。 为了谁,可以连喝三杯放肆地哭,又可以大喝三杯失控地笑,酒可以敞亮而高调,人也可以简简单单。 在感情的世界里,你可以做个孩子,做个傻子,"哭过吵过闹过,你为爱做足了,再接下来就要收拾了" ,更可以放过自己了。 温柔的陈医生,唱着这首歌,却让人释怀了,算了吧。空长年岁,四十多了,也可以是个孩子,你又何必呵责自己。 New Order 2003年4月,陈奕迅国语专辑《黑白灰》席卷大江南北,同年的粤语新专辑《Live For Today》也并不逊色。前一张专辑里,黄伟文写了国语版的《Last Order》,后一张专辑里,林夕根据《Last Order》的故事,又创作粤语版《New Order》。 这两首歌里,林夕和黄伟文惯用的创作手法似乎对调了,黄伟文喃喃自语,林夕有点犀利。 舞台终于搬进了酒吧,人来人往的小酒馆,真真假假如过往云烟,悲欢也并不相通,却时而有脸与脸、心与心碰撞的火花。 这里简短提一句,陈奕迅很多国粤版本的歌曲,都有着很多用心的尝试,隔空喊话式的互文歌曲,大相径庭的毫不关联,都能够让人回味无穷,可参考《白玫瑰》与《红玫瑰》、《不如不见》和《好久不见》,每一处布景,都是风景。到了《Last Order》和《New Order》,创作者和演唱者的玩乐心态,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两首歌虽然是同样的曲,但Eric Kwok在编曲上作了变化,陈奕迅也用了两种唱法,情绪渲染和介绍重点完全不同,并且延续了词作者不同的视角: 《Last Order》是酒吧要打烊了,不想走的酒客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经历。 《New Order》则是酒保听了酒客经历后的劝慰和心疼,酒保说道,想给酒客换雪碧。 陈医生把表演和模仿都融入了演唱中,陈奕迅全力唱出这种好玩、落寞和耀眼。 你知道都市人有多寂寞吗,为了生活,为了失落的梦。 你又知道都市人有多孤单吗,为了不受伤,不害怕。 龙舌兰 《龙舌兰》由陈咏谦填词,来自专辑《L.O.V.E》,这是DUO班底完成的一张粤语专辑,《可一可再》里还有卢凯彤的笑颜,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回到专辑,专辑《L.O.V.E》比这几年很多凑数的电影歌曲和专辑还是好很多的,也是港乐的与你常在。 墨西哥国酒龙舌兰,据说是很烈的酒,整首歌的曲风也像是九十年代流行的苦情风那么激烈,稍有点睛的是,加入了一点拉丁音乐元素。 烈酒一饮而尽,已经完全醉了,酒后吐真言,正是《龙舌兰》。 陈奕迅这首歌没有使用很多演唱技巧,就是简单地回归,但他稍微挖掘了一下气氛,喝酒有关的氛围,很重要。编曲上加入了弦乐作升华,陈奕迅顺势烘托并勾勒出酒醉后独有呓语时的伤感,以及禁忌一般的疯语疯言和感性,而坚韧无力又不洋相百出的表态,应该是醉酒的最高形式吧。 像是什么都忘了,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也是成年人最擅长的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心底那最不起眼的角落,总是摆着一瓶"醉吧醉吧不是罪"的龙舌兰。 "酒精再渗入泪痕,沉默到对不起。" 撕扯之后的诘问,不同于《无人之境》,更像是另一版本的《黑夜不再来》。 这7首和酒有关的歌,有没有听醉你。酒精有害健康,可是偶尔也劝君更尽一杯酒,在那些无人知晓或者有点热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