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郦波的诗引起争议之前,我就曾注意过他的诗作。他一手写旧体诗,一手写现代诗,每天都在微博上发布,几乎不曾间断,甚至有人建议他去申请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实话说,我对郦波的诗作并不感冒,只是因为《中国诗词大会》而想要多了解一下几位评委。我曾经想要对郦波写的现代诗评论一番,但终究还是作罢了。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一言以蔽之,就是满满的文艺小清新风格。 我可以不喜欢,但写诗是人家自己的事。更何况他只是在自己的微博上发布,不像某些人靠着虚名去诗刊上占版面。 《中国》诗词大会的冠军彭敏就在《诗刊》当编辑,郦波要想在上面发表诗歌,那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很简单的事。但他没有这么做,或许是早已不在乎此等小事。总之,倒不是太让人讨厌。 但郦波终究还是逃不了被评论一番,不过引起争议的倒不是他的现代诗,而是他的旧体诗。 郦波的旧体诗在微博上倒不见什么争议,评论区多见赞扬之声,而到了头条上,就有不少人说他抄袭古人。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微博上的读者更年轻,读的古诗词较为有限,而头条上的诗词爱好者大多为中老年人,读得多,一首诗化用了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人对郦波的一首诗进行了拆解,每一句都从古人的诗词中找到了出处,还阴阳怪气地赞扬他"化用"得好,其实就是在直指其抄袭。 于是,很多人都开始说郦波是在抄袭,冷嘲热讽、贬低辱骂之声四起。大家都不理解,为什么郦波作为一个文学教授,却写不出独创性的诗作?就开始质疑他的学识。但是,文学教授一定会写好诗,是人们的误解。相反,郦波的问题就在于读得太多了。 不过,还是有人会一分为二地看问题。有位网友先是肯定了郦波渊博的学识和传播诗词文化的贡献,但还是建议他不要再写诗,就是写了也不要再发布出来。这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当一个写作者背上了抄袭的骂名,其实就无异于被当成了贼。向来以温文尔雅示人的郦波也不能忍了,开始发文正面回应和反击。 孔乙己说窃书不算偷,郦波当然也说化用不是抄袭。他搬出了黄庭坚所说的"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然后还一口气以"你知道……吗"的句式列举了一二十条古人化用的例子,令人叹为观止。他认为那些说自己是抄袭的人,是"下作""构陷"。 面对郦波的回应,有网友说化用可以理解,但一首诗每一句都有出处,化用得也太多了。郦波回复道:"汉语与中国诗学的特点,导致了古诗词创作中经典语词与组合方式的重复性、相似性。这一点越往后期越明显,所以小学兴盛,一是探寻‘主旨’,一是考寻‘来处’。但并不能只凭语词相似来定‘来处’。不相信您来一首,我可以按您的标准找出句句‘抄袭’之处。" 之后,郦波宣布退出头条,"明月清风弄我衣"去了。就此,一场争论偃旗息鼓。但在头条上的一些网友看来,郦波这是落荒而逃。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至今还有不少人在嘲讽他。 要我说,郦波诗作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网友们的批评其实不无道理,不是在无理取闹。郦波的诗的确有太多古人作品的影子。比如他的近作《国庆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此处望神州,江河万古流。 情怀击壤诵,心作信天游。 波涌兴亡事,云生北固楼。 至今谁敌手?俯仰胜曹刘。 用词、意象和主题都很难不让人想起辛弃疾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其实,我也无意批评什么。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郦波的诗甚至是当代诗词的缩影。很多人都写得了无新意,词语、意象都在沿袭古人。而用当代语言去写,或是以当代意象入诗,又总让人觉得不是那么个意思。 王国维曾在《宋元戏曲考》中提出:"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 诗词的巅峰已经过去,属于诗词的时代也已经过去。有那么多珠玉在前,想再成一家,简直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