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西游》这部电影,爱了十多年了,初看时,还是个不懂情爱为何的懵懂少女,但就是喜欢,也许是因演员阵容,也许是因搞笑台词。看过好几遍,也不觉腻,每遍都会有些新的发现与感悟。后来,忙于生活琐碎,少了许多闲情逸致,很久很久都没再看过它了,也许,超过十年了吧。 这部电影是唯一一部让我甘愿重复观看多次的电影,因而,许多的场景台词,便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成为了我灵魂的一部分。它就这样伴着我,走过了许多,层层叠叠的时光。 此次,我花了三天的碎片时间,将这部电影,完完整整地复看了一遍,依然会笑,依然会热泪盈眶,依然欢喜又悲伤,感动又迷茫。我想,也许,它值得我用一生去解读。也许,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大话西游》。"那个人的样子好怪。" "是啊,我也看到了,他好像一条狗哎。" 当这句台词,伴随着经典的歌曲《一生所爱》在耳边回荡起:"无言独坐 放眼尘世外(愿来日再续) 鲜花虽会凋谢(只愿) 但会再开(为你) 一生所爱 隐约(守候) 在白云外(期待)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看着那个扛着金箍棒远去的桀骜身影,仿佛也一同跟着他,走完了他爱而不得,终身寂寥的一生,心,微微地疼。 多年前看这部电影,注意到最多的,总是搞笑的台词,演员偶尔夸张的演绎,会让人捧腹,忍俊不禁,会带给人无限的快乐。而今,年岁与阅历渐长,再看,许多场景,与曾经觉得无厘头的台词,却让人笑着笑着,便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它与今何在的《悟空传》,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其相似啊。 拍不完的西游,打不完的妖怪,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西游,而我们,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又主演或是客串了怎样的剧情呢。 作为一个肤浅的恋爱脑,我拒绝从各种高深的角度去解读它,比如"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我佛大无畏舍己为人的牺牲精神,比如义正言辞的道义,比如时空穿梭的合理性,以及历史改变对后续的影响...... 对于现在观影的我来说,它,就简直是一部中年人的爱情史诗。当然,这部电影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师徒情、兄弟情、亲情、友情、各种类型的爱情、梦想、追求......不过,我只想择其中的主线爱情来阐述一二。以下自以为是的解读,若有过于幼稚或者不当之处,还望见谅。不过话说,一千个人读《哈姆雷特》,就有了一千个哈利波特嘛,嘻嘻。 抛开一切凛然的大义,与复杂的时空穿梭游戏,去掉一切妖魔鬼怪的神奇玄幻,故事就变得简单而明了了。主线不过是,至尊宝(或者说孙悟空),与两个女子——晶晶与紫霞的爱情故事。 影片的一开头,便交代了故事背景,孙悟空因顽劣,犯下了弥天大罪,被观世音追杀,在被消灭的前一刻,唐僧为徒弟求情,请求一命换一命,换悟空一次改过自新的重生机会。 于是,五百年后,悟空的托世——至尊宝便开始了他传奇的一生。作为一个山贼头目,打家劫舍的斧头帮帮主,至尊宝在他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他的初恋——白骨精白晶晶。虽然手下人都瞧不上晶晶,因而怀疑至尊宝的眼光(因为晶晶不够漂亮),但至尊宝还是对她一见钟情,笑着回应众人的调侃,"各有所好嘛~~" 爱情,就这样神奇的发生了。为了博晶晶一欢颜,至尊宝,一个平日里颐指气使,对手下动辄呼来喝去的大老粗男人,甘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改变形象,剃干净胡须,装作斯文的书生模样,做小伏低,只为得到晶晶的青睐。在装酷失败,被恼羞成怒的晶晶怒斥,"还是去做山贼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之后,又努力将自己的胡须贴回去,那种傻憨憨的可爱模样,像极了爱情,像及了情窦初开时的我们。 在菩提老祖的指点下,通过照妖镜得知晶晶与其师姐春十三娘是白骨精与蜘蛛精后,至尊宝吓坏了。惊魂未定的他,与菩提老祖一起合计擒拿两个妖精,然而计划失败,至尊宝失手被蜘蛛精春十三娘擒获。晶晶对曾经背叛过她的孙悟空始终不能忘情,即使她知道眼前的至尊宝不是悟空,却依然无法坐视不理。她假意杀负心汉,趁春十三娘不备,攻向了春十三娘,却不料,因此中了蜘蛛精的黑寡妇剧毒,若没有解药,7天后就会毒发殒命。 经过一番周旋,至尊宝与晶晶终于逃离了蜘蛛精的掌控,然而,晶晶所中的剧毒,却也越发深了。此时至尊宝对晶晶的感情,却因之前的共患难同生死,因晶晶不顾性命地护他周全,而升华了,早已超越了人对于妖的恐惧。不管晶晶是人是妖,他爱上了她。从未享受过爱情甜蜜的晶晶,看到至尊宝对她的痴情与用心,亦感动不已。断崖之上,两人情感爆发,干柴烈火,一触即燃。至此,晶晶成了至尊宝心目中永恒的"娘子"。 至尊宝早早出发,又来到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蜘蛛精身边,为晶晶求取解药,他无法看着晶晶毒发而坐视不理。然而阴差阳错,终究晚了一步。从剧毒昏睡中苏醒的晶晶,不见了至尊宝,以为再一次被负心汉抛弃,伤心欲绝,跳崖自尽,被牛魔王所救。牛魔王运功解了晶晶的毒,前提是要她带自己去找寻唐僧的下落。 唐僧的下落寻到了,却原来是春十三娘与二当家阴差阳错生出的婴儿。为了报复师妹因为男子而伤害自己的仇恨,春十三娘让孩子的父亲亲口说出,孩子是她与至尊宝生的。如一个晴天霹雳,没头没脸地向晶晶劈下,晶晶承受不住这过于震撼的打击,拔剑自刎。 至尊宝终是来晚了一部,眼睁睁地看着晶晶死在自己面前。好在,他无意拿到了宝物月光宝盒,拥有了穿梭时空的能力,于是,他一次次地穿梭时空,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终是没能救回晶晶,只能一次次地看她挣扎在死亡线上,无能为力。 最后一次穿梭,月光宝盒出现偏差,他竟穿越回了五百年前,见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给他三颗痣,让他拥有了成为孙悟空的可能性的人——紫霞仙子。 紫霞仙子是个活泼浪漫的恋爱脑仙子,只羡鸳鸯不羡仙。她有一柄神奇的紫青宝剑,只有她和她的意中人能够拔出。只要有人能拔出她的紫青宝剑,就是她的如意郎君,无惧是神仙凡人还是妖魔。 紫霞仙子初遇至尊宝,是嚣张跋扈的,她骄傲地宣称,"这个山头所有东西都是属于我的,包括你在内。"于是,紫霞抢走了至尊宝的月光宝盒,并且给至尊宝像骡子一样盖了章,即让他的脚底板,从此多了三颗痣。至此,至尊宝,在照妖镜里,便是一张猴脸了。他愤怒地扔掉照妖镜,"我不要当猴子,我要救晶晶。" 于是,他开始了一连串的努力,只为了拿回月光宝盒,好回去救他的娘子。紫霞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紫霞与青霞,一对一直斗个不停的姐妹。而至尊宝也一会扮演至尊宝,一会扮演秦祥林的,周旋于好似精神分裂般的紫霞与青霞之间,不辞辛苦,只为拿到月光宝盒。 沙漠中,至尊宝无意拔出了紫青宝剑,那一瞬间,紫霞的命数,就此改变。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子,堕落为一个在爱情中患得患失浮浮沉沉的小女子。从此,她丢掉了跋扈,丢掉了骄傲,丢掉了尊严,丢掉了许多许多,变得乖巧可人娇俏,满心满眼,都只有至尊宝,甘愿为他做任何事。 然而,当她想要索取一个吻,好"开始这段感情的时候",却被至尊宝冷漠无情地拒绝了,他朝她伸出一只手,却只是想要宝盒。心碎一地的紫霞,在终于看清了至尊宝的心里只有对晶晶的感情后,黯然离去,并告诉至尊宝,宝盒在她姐姐那里。 不久,至尊宝与唐僧八戒与沙僧相遇,之后又冤家路窄地遇见了牛魔王。牛魔王见到唐僧欣喜异常,开心地拥住至尊宝,感谢其为他送的这份大礼,并答应要把妹妹嫁给至尊宝。还邀请至尊宝一同参加他与他在沙漠里寻获的一名美人儿的婚礼。 在牛魔王的地盘,至尊宝与紫霞再一次相遇了,紫霞见到口口声声要回去救娘子的至尊宝,一转眼便要和牛魔王的妹妹成亲,各种愤怒嫉妒涌上心头,剑指负心汉至尊宝。为了活命,至尊宝撒了一个谎,也是他认为的,他生平无数谎言中的最完美的一个。 这个"爱你一万年"的谎言,让紫霞彻底沦陷了。从此,她不再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意中人,无条件地信任他的一切。哪怕是,至尊宝利用她,让她与牛魔王成亲,好拿到聘礼月光宝盒。哪怕是,计划失败后,她的意中人慌不择路地逃离,而她正伤重地卧于地,嘴角依然噙着一抹愉悦与满足的笑容,"跑都跑得那么帅,我真幸福。"完全没有考虑自己接下来,会遭遇怎样的命运。哪怕是被牛魔王拘禁,7日后成婚,却还一直在心心念念,满心期待着,至尊宝会突然降临,来带她走。那甜蜜又幸福的笑容,在遭到师姐的无情嘲讽后,依然不改,让人动容,也叫人刺痛。 在摔下山崖,却奇迹般的毫发无伤后,至尊宝遇见了500年前的前来拜师的晶晶,他不必再借助月光宝盒回到500年后去救她了,因为晶晶就在眼前。至尊宝无限欢喜,已然将另一个用生命为代价来成全他的女子抛诸脑后。他用他的诚恳,获得了晶晶的信任,也让晶晶放下了戒备,同意与他成亲。然而,当晶晶看见了紫霞留在至尊宝心里的东西后,却选择了不辞而别。 因为她知道了,"你最爱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女人。......你经过这五百年,回来要找的不是我,而是她。......"而在睡梦中,至尊宝念得最多的,也是紫霞的名字。"你昏倒的时候叫晶晶这个名字叫了九十八次。""那是我娘子。""还有一个名字叫紫霞的,你叫了七百八十四次。七百八十四次,这紫霞一定欠你很多钱。"至尊宝不愿意承认,他觉得对紫霞只有愧疚,因为曾经撒过一个谎骗她,对紫霞从未有过爱,他甚至很讨厌她。然而菩提老祖却说,"有一天当你发觉你爱上了一个你讨厌的人,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至尊宝觉得,人没有理由爱上自己讨厌的人,菩提老祖说,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还是不需要呢?天知道。 不久,至尊宝被前来寻衅的春十三娘所杀,在死那一刻,他终于看清了,紫霞留在他心里的东西,是一滴泪。他可以感受到,她那一刻的伤心。"以前我看事物,是用肉眼去看,但是在我死去的那一刹那,我开始用心眼去看这世界,所有的事物,真的可以看得前所未有的那么清楚。"若是可以重来,他愿意好好珍惜紫霞,但一切为时已晚。生亦何哀,死亦何惧?他愿意放下前尘过往,不再留恋尘世,抛却人间情欲,专心护送唐僧去取西经,来化解这人世间种种难解的仇恨。 至尊宝戴上了金箍,成了具有通天本领的孙悟空,然而,却同时也成了一个不能动情的,冷酷的猴子。当他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朵,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如紫霞梦想的那样,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给几近绝望中的她带来的,却不是爱的拯救的美好,而是更深更痛的虐心与绝望。他极尽伤她之能事,让她恨他,离开他,另寻一个如意郎君。可是,早已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的紫霞,又如何回得了头呢。于是,她做了种种努力,只为证明他对她的爱。然而,证明了又能怎样呢?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了。于是,她为他而死,成全了他,亦成全了自己。"我只知道,爱一个人,是那么痛苦......""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当看过无数遍的那幕,又在眼前上演的时候,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其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紫霞即将飘远,而头痛愈烈的悟空,却拉不住她。放手会减轻受紧箍折磨的头的痛楚,然而,心里撕心裂肺的痛,又要如何削减?悟空的挣扎,多像是红尘中,无数痴情人的挣扎......放不放手,都是痛。 虽然影片里,最后孙悟空狠狠地报了仇,对牛魔王展开疯狂的报复,敲其骨,食其肉,大快人心。然而,现实里的我们,便是被生活狠狠修理,蹂躏,却并不具备,这样强悍的回击能力。 借月光宝盒之力,师徒几人逃出生天。在一个城镇处,见到了在城墙上的一对酷似至尊宝与紫霞仙子的怨侣,与从前相似的一幕场景重演,女子要求男子留下一个吻再走。而男子,冷漠的一口回绝了。 悟空的心,不由刺痛。他想起了被拒绝的紫霞仙子当时泫然欲泣的表情,想起了头痛欲裂之际,不得不放手,眼睁睁地看着紫霞飘远的肝肠寸断......于是,一阵风沙起,悟空附身到男子身上,完成了那倾情一吻。也成全了这一世,这对怨侣的爱情。而后,独自黯然离去,"好像一条狗啊"。 这一幕,也算是导演与制片,给观众的一个圆满了,哪怕,它只是个虚幻的梦。而文学,或许便是上帝给人类的,一个圆满的梦了。 影片看完了,对于晶晶与紫霞的思考,却不曾停下。晶晶与紫霞,代表的,或许便是人一生中会遇到的初恋与真爱。 余秋雨说:人类最爱歌颂和赞美的是初恋,但在那个说不清算是少年还是青年的年岁,连自己是谁还没有搞清,怎能完成一种关及终身的情感选择?因此,那种选择基本上是不正确的,而人类明知如此却不吝赞美,赞美那种因为不正确而必然导致的两相糟践;在这种赞美和糟践中,人们会渐渐成熟,结识各种异性,而大抵在中年,终于会发现那个"唯一"的出现。但这种发现多半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他们肩上压着无法卸除的重担,再准确的发现往往也无法实现。既然无法实现,就不要太在乎发现,即使是"唯一"也只能淡然颔首随手挥别。此间情景,只要能平静地表述出来,也已经是人类对自身的嘲谑。 至尊宝爱晶晶吗,毫无疑问,这条感情线贯穿整部电影,由始至终。至尊宝爱紫霞吗,同样毫无疑问,紫霞的润物细无声的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渗透进了至尊宝的潜意识与灵魂,于是,才有了"还有一个名字叫紫霞的,你叫了七百八十四次。"承认不承认,她都在那里。并且,在不知不觉中,以柔弱却又强悍的姿势,攻城拔寨,占据了心的大片位置。让最开始坚定不移地追寻,变得甚至有些荒诞不经。 这,算不算是一种错误呢?偏离了初心?但感情,也许原本就是没有对错可循的,爱了,就是爱了。爱是一种非逻辑的感性思维,或许,并没有多少道理可循。"它来时躲不掉,它走时静悄悄。"或者,这便是缘分,或者传说中的天意。也许是那天阳光正好,而那个人,刚好穿了一件白衬衣,也许是,刚好那个人,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刻,拔出了你心里的"紫青宝剑",于是,一切的后续,便自然而然,又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张爱玲说,每个男人的心里,都有一朵红玫瑰和一朵白玫瑰,我想,紫霞和晶晶,或许便对应那两朵玫瑰吧。而其中,总有一朵,会在心上烙下更深的印记,就如同,那三颗痣一样。 "你之所以还没有变成孙悟空托世,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那个,给你三颗痣的人......"总有一天,我们也都会像悟空一样,抛却情爱,自觉自愿地戴上金箍,将西天取经,斩妖除魔的重担完完全全地扛于自己的肩上,褪去冥顽,任劳任怨。但是,在那之前,你有没有遇见,那个给你三颗痣的人呢?若遇见,面对那必然分离的宿命结局,又是一种幸运,还是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