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条件写作妈,一定是我妈,我妈来信息了
嘀……
手机响了,是一条信息。
我一个激凌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地捂住嘭嘭急跳的胸口!潜意识里,我立刻想到:妈,一定是我妈,我妈来信息啦……
儿子,吃饭了么?
吃过了。妈,你好吗?
好,好……
妈,我爸也好吗?
好,我和你爸都好……
妈……
妈……
妈……
本来我有一肚子话要和妈说,可工作上的忙乱,事业上的不顺,人情关系的烦扰,搅得我心烦意乱。当面对母亲时,满腹的话竟不起从哪说起。
儿子,天冷啦,多穿件衣服……
妈,我这是南方,还穿背心短裤呢。不是咱家那嘎达,都冰天雪地了。
噢……看我这记性,你是在南方、南方……
多少次,记不得了,我和妈都是这样聊天的。
我妈已退休多年。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社会,她读到小学毕业就辍学了。建国后,她走上教育岗位,当上了一名人民教师。工作中,她很快感到自身文化知识的欠缺,于一九六0年参加函授师范学院学习,一九六五年毕业,取得了国家认可的毕业证书。
我妈曾连续多年被评为优秀教师。至于具体有多少次,我实在记不清了。那时没有奖金的概念,奖品都是实物。有时髦的笔记本,有漂亮的大镜子,还有一件男女都能穿的米黄色线衣。线衣在当年相当贵重,特别是胸前印着"优秀教师"的鲜红大字,可谓是无尚荣光。
在同事们面前,我妈不好意思穿着显摆,只好放在箱子里存着。后来陆续又得了几件,总放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只好给我穿上了。
十多岁的我穿着它,心里得意洋洋……
嘀……
电话响了。
妈,一定是我妈,我妈来信息了,我妈有好多话要和我说。
可是我知道,我妈不在了,她走了,一个人孤单单地走了……
2018年2月19日,农历正月初四,下午1点10分,我妈醒了。她睁开眼睛,尚有一丝功能的左手,无意识的动了动。我照例凑上枕边,和她轻声说着话。
我知道,妈听不到我说话,她的听力已基本丧失。她也看不见我,视力早在一年前就已模糊。
父亲于两年前离开了我们,而作为九十高龄又一直体弱多病的母亲,全靠我的兄弟姐妹精心照料,才有今天意想不到的效果。虽然她已没有语言功能,大脑也已没有思维,但做为常年不在她身边的二儿子,多么希望能陪伴她多些时日啊!
三天前,大年初一,二孙子带着她的重孙来看她,两代孙辈抚摸着她的双手和脸颊,"奶奶——""太奶——"连声叫着,她目光直视,面无表情。
一天前,大年初三,外孙女来看她,爬在耳边呼唤:"姥姥——姥姥——你看看我是谁?——"她分明听不到了,没有任何反应。
九十年倥偬岁月,四十年教书生涯,兢兢业业一辈子,与人为善一辈子,勤俭节约一辈子,吃苦耐劳一辈子。偏爱吃粗茶淡饭,喜欢穿朴素衣着,视恬静淡泊为乐,与奢侈游玩无缘,心里牵挂的是儿孙冷暖,装的是家国情怀……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放下了,终于都放下了……
庆幸的是,还能喂进一点流食,啜几口果汁,我妈每天就是靠这一点儿食物在维持着。
我轻轻地扶她坐起来,让她靠在我的怀里。二儿媳端来温热适宜的鸡蛋羮,准备吃简单至极的午餐——哪怕只有几口。
可是,她既不拒绝,也不张嘴,汤匙伸到嘴唇里,没有任何反应。这与往日不同的现象,明显预示着情况不好。
妈的呼吸在急促变化,越来越微弱,越悠长,越缓慢,越吃力。120急救车来的很快,但仍然没能挽回她的呼吸……
下午2.35分,我妈走了,走的宁静,走的安详。扔下了我的一声声呼唤,告别了她时刻挂念的儿孙们……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从今以后,我没有妈了,我没有家了,也没人再叮咛我天冷加衣了……
残酷无情的自然规律,让我心如刀绞,无可奈何……
我妈身后,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她留给了儿孙们无尽的缅怀和思念;
她留下了艰苦朴素、温良恭俭、不断进取的精神;
她留下了毕生的期待:愿子孙后代不负重望,勇往直前……
嘀……
手机响了。
妈,一定是我妈,我妈来信息啦!……
妈!……
妈!……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