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地道 1969年3月,苏联军队对我国珍宝岛地区发起攻击。中央军委做出回应,并命令沈阳军区平息苏军武装侵略我珍宝岛地区事态,时任沈阳军区司令员陈锡联亲自布置并指挥战斗。于是,一场保卫祖国领土的自卫反击战打响了,由于我国指战员英勇顽强,有力打击了苏方军队,最终取得了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的伟大胜利。 1972年10月,毛主席出于对国家安全、领土不受侵犯和对国际局势考虑,就发表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伟大指示。紧接着又发表了"备战备荒为人民"的重要指示,为此,国家防空工作,被提上议事日程。各地都积极构筑防空工事,农村也不例外。 很快,我们昌马的许多墙壁上,都用红土泡成的水,写上"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标语,战争气氛日益紧张。 有一天,生产队里开大会,大队来人讲,为了国防建设和人民生命产财安全,要开展村村队队,家家户户挖防空地道的备战准备工作。挖地道是大事,队长号召人人参与地道设计图的工作。队长还发出话,谁设计的图纸被采纳,队上要给谁奖励10分工。同时,队长还要求,家家户户都必须挖地道,自家地道咋挖,自个儿设计,谁家地道挖得不合格,验收不过关,必须重新设计重新挖。 我这人脑子活,通过三番五次设计,三番五次修改,终于设计出一幅令自己满意的图纸。我设计的图纸,做到了防水、防毒、防空袭的战争需求。我在地道中段设计了战斗指挥部、粮食储备库、还有几个很大的人员安置室。我当时想到房间跨度大,可能会发生塌方事故,就特意在每间房子设计了几根土柱,以防万一。我之所以能设计一幅被采纳的地道构图,是和我多次观看电影《地道战》是分不开的,也是和我缜密的思维模式分不开的。 到了各自亮相地道设计图的时侯了,队长召开了社员大会,让大家拿出自己的设计图,让队委会五人小组审查。大家设计的十几幅图纸,一幅都没通过,队长很生气。那一刻,我把自己设计的图纸拿出来,五人小组成员看了后,都没表态,我心里忐忑不安。没想到副队长富天生让我讲一讲设计图的构想。我找了两个图钉,把图纸钉在墙上,拿起立在墙角的一根捅火桶,滔滔不绝讲起来。 队长听完说:"刘生文这个鬼怂,要不是腿子瘸,当个兵,一定会成为一个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不用说,我的图纸被采用了,我激动地咽唾沫。 有了我设计的图纸,队长就安排挖地道的工作,白天挖集体的主地道,晚上挖自家的分地道,要在三个月内准时完工。 队上的总地道口,我选在西汤沟一处崖壁下,那样能进行大兵团作战。我设计了两个地道出入口,一个在东饲养场的驴槽沿底下,一个在生产队会议室墙角。 那时侯的人,干劲大得很,精神状态也特别好。一进入劳动状态,个个都生龙活虎,干劲十足。在队上挖一天地道,回到家,随便吃点啥,又开始挖自家地道。 好多人都不会设计图纸,就找上门来求我这个土专家。都是乡里乡亲,我就答应人家,然后去人家,实地勘查,帮人家搞出设计图。乡亲们厚道,我帮他们设计了图纸,人家就出一个半个工,夜里帮我家挖地道。用当时的话说,叫"驴啃脖子工换工,谁也不亏谁。" 挖集体的大地道时,我坚决要求参战,基于我是地道图纸设计人员,队长就批准了。推车的活我干不了,就架着双拐,进到地道深处,跪在地上用家什刨土,干得十分卖力。评工分时,大家一致主张给我评10分工,和其它壮劳力一样对待。个别人就不同意,说我一个架着双拐的残废,路都走不稳,凭啥和强壮劳动力挣一样的工分? 副队长富天生站起来为我主持公道:"有些人别不服气,人家刘生文都能当设计师,你们能行么?" 青年突击队队长蒲汉明也站出来说:"凭良心说,生文干的活,并不比一些小伙子干得少,除了挖地道,他还负责测量路线的事,忙的一天不知道倒顺。"在大家的一致主张下,我的工分评了10分。 那时侯,人们生活普遍困难,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上一顿有油花子的饭,顿顿糁子豆面,干起活来不知道惜力。我们白天在大集体的地道里干活,夜晚又钻进自家的地道,一干就是半晚上。 在当时,除了挖地道这一项政治任务,还要进行一些战前培训。上级派来一些懂俄语的老师,培训简单的俄语会话,比如"缴枪不杀",比如"中国人优侍俘虏",比如"举起手来。"等等。我记忆力特别好,学会了几十句俄语,几十年过去了,就只记住了"缴枪不杀"一句,用英文就是"尼斯灭斯答"。 除了一些俄语培训,还要准备一些备战用品,比如制作红缨枪,就是清朝时期用的那种长矛,还要制作糊弄敌人的那种假木头手枪,涂上颜色,跟真枪一样。队上的基干民兵和普通民兵,进行荷枪实弹训练,天天能听到枪声。我还架着双拐去打靶现场捡子弹壳,用来造那种火药枪。 两个半月,我们二队的防空地道挖好了,各家各户的地道,也接近尾声。 有一天,接到公社武装部的通知,说上级要派人下来,检查验收河岸二队的大地道和各家各户地道。队上就安排人做收尾工作,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 过了一天,大队革委会副主任刘生正来找队长,说大队革委会研究决定,为了迎接上级验收组,二队要进行一场上下地道的实战演习。队上连续召开社员大会,集体讨论实战演习方案。堂哥刘生彦,在1951年参加过祁连山剿灭马步芳残匪的战斗,有实战经验,由他亲自安排指挥实战演习。堂哥还有一手,他还会吹冲锋号,1960年退职回家时,他还从玉门市公安局带来一把冲锋号。他告诉大家,号声就是命令,一听他吹冲锋号,离大地道近的,统统钻进大地道,离大地道远的,就钻进自家地道,必须伪装好地道口。 一天上午9点钟的样子,冲锋号急剧响起来,男女老少都忙着钻地道。 公社武装部部长刘占泽一行五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二队,队上却静悄悄的。刘占泽问当副队长的富天生,说队上的人哪儿去了? 当兵出身的富天生说,队上的人全部下了地道,让验收检查组的人自己找地道口。验收检查组的人费了好大周折,才从一个驴圈里找到地道口。 检查组验收的结果是,河岸二队的实战演习和地道设计,完全符合实战要求。河岸二队社员家地道,大多都符合要求,只有极个别人家的需要返工重挖。 过了些日子,队长四叔从公社领回一张印有"备战备荒为人民"字样的奖状,说是上级武装部发的。 由于我设计地道有功,副队长富天生宣布一个重大决定,奖励我20分工,也就是两个劳动日。我记得当年河岸二队的劳动日值是两毛五分钱,我得了两个劳动日奖励,年终决算,就能多分五毛钱。放在当今,五毛钱算个啥,而在当时,五毛钱的奖励,算是天大的喜事啊!因为,那时候的人,把荣誉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村村队队的地道倒是挖好了,又听说不会有别的国家来侵略我国,弄了半天,是一场虚惊啊! 多年后,我找到当年的伙伴蒲汉明、刘生明、刘志新去观看当年挖的地道。地道口塌陷了一半,我们钻了进去,打着手电往里进,却发现有不少萝卜、土豆、胡萝卜啥的,还很新鲜。蒲汉明告诉我,地道闲放着,附近的人就储藏冬菜,说放一年都不坏。 2001年夏,我转为公办教师后,带了相机,故地重游,只见当年的汤沟,己成平地,昔日地道踪影,己不复存在。 终于,把那一段尘封的历史写出来了,心里的重负也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