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游（之四）翻越雀儿山德格印经院

　　（妻子十年前写的游记，记录了她的快乐旅程。细细品读15篇短文，犹如亲历了一次令人神往的川西游。）
　　（八）翻越雀儿山 ~~ 德格印经院
　　26日，我们翻越雀儿山去德格。雀儿山藏语叫＂绒麦俄扎＂，意为雄鹰飞不过的山峰。主峰海拔6168米，山区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峰有数十座。山峰挺拔，冰雪皑皑，巍峨雄伟，故有＂爬上雀儿山，鞭子打着天＂之说。
　　1951年，解放军以简陋的工具和血肉之躯，历经半年时间，打通了川藏公路上的重要隘口～雀儿山。从此高峻险要的雀儿山成了川藏公路上闻名于世的第一高峰。雀儿山至今还都是土路（听说现在已在建另一条路是走隧道的），一边是山岩峭立，一边是万丈深渊，路窄而且多弯，路边没有任何防护栏杆或防护墙，大小不一的石块直接垒放在松软的沙土上构成了路基，非常险要。幸亏杨师傅开车技术高超，他原先是开这条路线的货车司机，坐他的车还是让人放心的。
　　到了海拔5050米垭口时，我们都下来拍照留影，头是晕呼呼的，腿有点发软。原以为冰川是晶莹剔透的，但我们看到的却是覆盖在山石上的黄白交融的脏脏的冰层。也许是气候变暖了或季节的关系，已不太有厚厚的冰层了。许多雪峰只有几道冰川像细细的流水一样淌下来，正像我们一个队友说的，好像是用白油漆倒在黑色裸露的山体上。 在如此高的山顶上，挂满了五色经幡，随风飘荡。还有几个藏民不顾危险，爬在高处挂经幡。
　　有惊无险的翻越了雀儿山，向德格县城前行。德格是个名山秀水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的崇山峻岭。而为这些山岭增添妩媚和婉约的是一个个由高山雪水汇集而成的明镜般的冰川湖泊。牦牛散落在湖泊旁的草地上，弥漫着恬静和旖旎的田园风光。沿途过来，更使我们难忘的是随处可以感受到的宗教文化氛围。这里有很多的寺院，每座寺院都有浩繁的经卷、绚丽的壁画、肃穆的神像。山谷中、原野上到处可见堆得高高的玛尼堆和随风飘扬的五色经幡。
　　这里的经幡有悬挂式的，长条形状，一人多高，在树林掩映之中，密密的数十上百层悬挂。白、蓝、黄、绿、红五种颜色，上面印上经文和佛像，号称五彩经幡。把它挂在风中，以求消灾祈福，吉祥安康。还有一种是插挂式的立柱经幡，长方形的丝绸上印以风马旗图案，一边缝在旗杆上，另一边缀上很多条直的飘带。这些风马经幡主要插在山顶和山道上。据说每当风吹动一次，就是向神灵祈祷一次，神灵会保佑你平安幸福。
　　傍晚我们到了德格。德格县城不大，有不少的典故，是藏族特色最浓郁的小城。让它出名的不仅是藏民族世代崇拜的民族英雄格萨尔的出生地，更为重要的是坐落在县城欧普隆河畔的德格印经院。
　　德格印经院素有＂藏文化大百科全书＂、＂藏族地区璀璨的文化明珠＂、＂雪山下的宝库＂盛名。它以收藏文献典籍最广博、门类最齐全，考究的刻版工艺和精湛的印刷工艺而位居藏区三大印经院之首。院内所藏典籍文献八百三十余部，涵盖了整个藏民族历史、政治、经济、宗教、医学、科技、文学、艺术等学科内容，包括了藏传佛教五大教派及整个藏民族文化的精髓。
　　27日一早来到印经院。这是一座非常具有藏族建筑风格的三层楼阁，坐南朝北，红墙平顶，中间是天井，面积虽不大，却精美别致。印经院四周的红色围墙角堆满了玛尼石，上面刻着经文。经文有各种颜色的，都用矿物质颜料或金粉描绘。这时门还没开，却已经有很多虔诚的藏民手转经筒，口念经语，顺时针缓步兜着圈子在祈福了。
　　8点半开门后，我们买了每人50元的门票进入印经院 。里面除了印经工人和几个喇嘛，游客很少。进了大门看见的是一条长廊，尽头是一个长而窄的天井，四面围着高墙。墙内的建筑雕梁画栋，华贵亮丽。进门廊道的左、右两侧和顶部，还绘有少量壁画。站在天井里抬眼望去，是一方蔚蓝而纯净的天空。天井的一边有几个工人在洗刷印版。
　　一楼有大经堂（佛堂）和小经堂，经堂里金碧辉煌，塑像色彩鲜明、线条流畅、栩栩如生，显示了藏传佛教雕塑高超的艺术技艺。还有几幅壁画作品（不能拍照），代表了康区＂噶玛噶则＂画派的最高艺术水平和风格特点，同时也是该画派早期壁画保存较为完整的地方。
　　中间的北楼是主体建筑，为三层楼；东楼和西楼为四层楼。我们爬上了很陡很窄的一段楼梯，来到二楼的版库房里，感觉进入了图书馆。印版（经文）多得难以记数，快要碰到屋顶的版架上整齐的堆满了刻版。但里面黑黑的，十分暗淡，阳光从一扇不大的窗户中射进来，在狭窄的通道里留下了深邃的剪影。（这里同意我们拍照，但光线实在太差，拍出来的照片还是模模糊糊的。）
　　巨大的木架子上堆满了经文刻版。
　　二楼的角落里有一幅绿度母唐卡，也是萨迦派保存在这里的唯一一张唐卡。据说萨迦派画唐卡是最后才画眼睛的，当年要画这个绿度母眼睛时天色已晚，画师打算第二天来画。结果次日一来发现度母的眼睛自动出现了，因此传说此唐卡颇有灵气。曾有一次印经院半夜起火，绿度母托梦给僧人，及时阻止了一场火灾。这里的房子结构和价值连城的古老经版都是木质的，一旦起火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天井对面的二层南楼是印经工场。十个人两人一组，一人在倾斜的印版上涂墨（有朱丹色和黑色），另一人左手铺纸，右手一刷、一贴、一抹、一推，不过3～4秒钟，一张书页便告完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无比快捷，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匠人们在印刷经文。
　　走上三楼的平顶，上面的＂金刚时轮＂、镏金孔雀和金幢经幡，更是非常耀人眼目。在这里我们又碰上在一楼拜佛的神情严肃的藏民一家，相互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在我们的提议下，大家合了影，留个纪念。当我们说把照片寄给他们时，他们沉默了。男主人和我们说他们从玉树过来，4月14日的大地震使他们失去了家园，现在他们住的是帐篷，没有固定地址。
　　我听了，一时无语。表示深切的同情吗？用苍白的语言来安慰吗？不用，他们是格萨尔王的后代，勇敢、坚强；他们从玉树翻山越岭来到德格，祈求神灵和祖先格萨尔王的保佑；他们会在地震的阴霾中抚平伤痛，直面生活，对未来充满希望。但愿神灵保佑他们，建立起一个更美好的家园 。
　　参观了印经院，我们才知道藏民手中的经书为何会百翻不烂。被称为＂刻版印刷的活化石＂的模板，选用当地产的红桦木或花椒木，这种木材质地坚硬，纹理细密。先晾干木板，然后在粪池里浸泡整个冬天，用清水洗净阴干后，再用酥油浸泡等五道手续。据说用这种方法处理过的模板，不走形不开裂，可长期保存。印经书用的纸，是专门采用一种叫＂阿交如交＂的草根皮制成的。这种纸韧性强，虫不蛀、鼠不咬，久藏不坏。他们的雕版、造纸、印刷、装订都沿用古老而原始的手工来完成。
　　两百多年过去了，印经院至今还完好无缺地保存着二十七万余块印版，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在当今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它们对于研究藏族历史、政治、经济、宗教、医学、科技、文学、艺术等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第二天28号早上，当我们要离开德格县城时，发现情况不妙，公路被昨晚的狂风暴雨塌方下来的山石泥浆冲毁了（在川北是经常有的事）。后来当地的公路养护部门调来了两辆推土车清理路面，快到中午了才通车。我们赶紧出发，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