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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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国天下·思考】
　　作者：Bella
　　半年前，巴黎圣母院被烧。法国人望着熊熊大火泪流满面，跪地祈祷，举国上下一片哀痛。而我们的网上，熟悉的论调空前高涨：＂一报还一报＂＂苍天饶过谁＂＂火烧圆明园的下场＂……一个月前，利奇马登陆中国，我们忙着抗灾减损的时候，也不忘＂规劝＂已经＂成熟＂的台风＂光顾＂日本。＂勿忘国耻＂的情结贯穿了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每一代人似乎都背负着＂师夷长技以自强＂的重大责任。巨大的压力和愤懑下，我们看似在呼求正义，实际上却是要＂报仇＂。
　　邪恶的仇恨
　　报仇绝不等于正义。装满了仇恨和报复的人会对一切得罪自己的人判处死刑——不论这种得罪是深是浅，更不论这其中自己的责任。我们叫嚣着取代了正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邪恶统治着每一个人。我们任由仇恨凌驾心灵，成了恶狠狠的凶手。所以，义和团的人杀了来华的宣教士、外交官、医生、教师，却受到了清政府的认可，并被我们美化进历史课本；美国发生枪击案，我们马上冷嘲热讽，幸灾乐祸，指手画脚点评他们的政策法规；欧洲一遇上金融危机我们就会拍手称快，编写各种调侃语录在朋友圈吸引关注……我们心里和手上同样有无辜人的鲜血，却还自以为正确。我们内心的想法和外在的言行都证明，我们和犯下滔天罪行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当仇恨和凶杀吞噬了我们，人尊贵的形象便荡然无存。我们放弃了同情，遗忘了怜悯，嘲笑着善良，调侃着诚实——人类的尊贵与庄严，就在这看似玩笑的堕落中渐渐消失。我们崇拜金钱与权势，只因为这些强势的存在可以让我们顶着＂替天行道＂的名号发泄仇恨与不满。我们认为仇恨让自己强大，愤怒可以保护自己，这实在是愚蠢的。恨所产生的分裂从来不会单单只针对一个民族或区域，实际上，这种对立在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同一个国家里，北方人看不惯南方人的凡事算计，南方人瞧不起北方人的行为莽撞；一线城市鄙视二三线城市经济落后，旅游省份斥责经济强省破坏环境；相邻高中的学生会为了自己学校的＂名誉＂对骂甚至争斗；一个单位的同事关起门来吐槽其他部门的无用，巴不得领导将别的部门撤销……当仇恨的毒疮在内心不断溃烂，我们的枪炮也慢慢指向身边的人。
　　真实完整的正义
　　正义其实是指人所拥有的正确关系，这就意味着它具有＂完整＂的属性：任何一个方面的不正确，都是对正义的侵犯！当人心被仇恨和私欲蒙蔽，我们就不可能按照正确的方法做正确的事情。如同一个醉酒的人，尽管想要直行，但是当酒精侵害了小脑，无论怎样尽力，都还是会踉踉跄跄。
　　不要仇恨绝不等于不让犯罪的人付出代价。相反，报复性正义是很重要的，它警告我们，做错就一定会有处罚。但是，只有一颗清洁公正的心，才能让人用正确的方式，根据客观的标准，做出与事实相称的决定。
　　另一方面，只有报复性正义是不够的，因为无论奖惩，都是对过去之事的总结。如果我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其中，就等于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了过去。所以，走出受害者心态是为公义的到来铺垫一条必要的后续之路，否则，报复性正义到了，新的追求又没有了，不公义留下的破败局面，也无人问津。
　　事实上，完整的正义是会带来盼望的。它不只包括清算过去，还包括满足受害者重建的需要。它让受害者从仇恨和伤害中得释放，去探寻自己生命的意义——生命本该是有创造力和感染力的，可以勇敢地奉献与爱，而不是为了清算别人的过错。真正的正义促使人们彼此鼓励，携手前行，同时也呼召相对富有的人慷慨分享，关怀帮助那些遭遇痛苦的人。在爱与盼望中，我们不再将自己的恢复与重建建立在别人付出代价上。一个为自己承担责任的人才能为别人承担责任。这种责任不是因为过犯而产生的赔偿责任，而是因爱而生的保护、拯救、建立的责任。
　　更让人心生敬畏的是，完整的正义不再把施害者视为应当消灭的敌人，而是着眼于对沉沦生命的拯救。救赎胜过消灭。因为救赎肯定了我们生而为人所共同具有的高贵与尊严，也彻底否定了被害者的自义自怜心态。它让我们意识到，每个人都会犯错，也都经受苦难，发生在对方身上的事情若是临到我们，我们未必会做出更好的选择。这绝不意味着让施害者逍遥法外，相反，怀有救赎的正义会让施害者真正认识到自己的罪恶，并帮助他们承担责任。否则，单纯的审判只会让犯错的人觉得自己是因为＂时运不济＂＂力不能敌＂才落得阶下囚的下场，成王败寇的诡辩会让报复的种子再次播撒在人的心中。我们期待的是真正的和平，而真正的和平不会随着某个特定群体的消失而到来。因为如果我们依旧心怀仇恨、自以为义，就总能在人群中找到下一个＂对立阶层＂。
　　在正义中缔造和平
　　我们需要认识自己，我们都是施害者，都会对亲人、朋友、陌生人怀有恶念，甚至生出咒诅；我们也都曾被伤害，曾被殴打谩骂，曾被嘲讽冤枉。
　　这样的认识让我们谦卑下来，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们不是要放下仇恨，而是要弃绝仇恨的生命；我们不是要走出伤害，而是要找到满有盼望与和平的新的道路。
　　这样的认识让我们开始饶恕。曼德拉就任总统时，邀请了3位虐待过他的看守到场，并向他们致敬。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了。他说：＂在走出囚室，经过监狱大门，通往自由的那一刻，我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能把悲伤和怨恨留在身后，我仍囚在狱中。＂饶恕，是为了不让仇恨与恶毒在自己身上掌权做王。每一个为了宽恕而勇敢站起来的人，都是左手握着消灭仇恨的宝剑，右手播撒出希望与和平的种子。
　　我们会开始变得满有怜悯，关怀与我们同受苦难的人。我们开始去做正确的事情：帮助贫苦的人，为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发声，消除歧视和暴力，重塑梦想与信念。在慷慨行义中，我们会寻找到失落的高贵，建造共同的美好未来。愿你我都能成为缔造和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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