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龄化少子化不平等零增长阶层固化全球年轻人咋办

　　图文转自《市井财经》
　　■ 文 丨市井财经专栏作家 叶克飞
　　人类的未来到底会怎样？
　　对于这个问题，人们从未停止过畅想，并一次次将畅想变成实践。比如古代人类幻想在天空飞翔，后来有了飞机，幻想日行千里，后来有了火车，幻想千里传音，后来有了电报和电话……
　　尤其是工业革命以来的加速度式发展，让人们更为乐观，甚至认为发展将永无止境。中间当然也有过波折，比如上世纪70年代，人们越来越关注环境与资源问题，开始讨论＂增长的极限＂。但进入上世纪80年代，金融全球化迅速发展，信息技术大量运用，诞生了互联网上的无限金融空间，让人们重拾乐观与畅想。
　　＂扩张和增长＂是永恒的追求
　　这些年来，人工智能成为新的突破口。《后资本主义时代》一书的开头提到，2014年，电影《超验骇客》引发热议。约翰尼·德普饰演人工智能科学家，妻子在他死后将他的意识上传到电脑，没想到他的大脑开始疯狂进化。
　　《后资本主义时代》
　　[日] 广井良典 著
　　张玲 译
　　电影中的进化概念来自美国未来人类学家雷·库兹韦尔关于＂技术奇点＂的观点。雷·库兹韦尔认为，在后现代，各种技术（特别是遗传学、纳米技术、机器人工程）将彼此融合，带来技术上的飞跃性突破（也就是所谓的＂技术奇点＂），高度发达的人工智能与身体机能得到改造的人类互相结合，能成为最强大的存在。此外，人类的意识作为信息软件永久保存，人类便可以超越死亡，获得精神上的永生。
　　针对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段，美国还有许多相关研究，也就是＂后人类论＂。比如在精神医疗领域，科幻作家菲利浦·K. 迪克就曾写道，在未来世界，人类会依靠＂情绪调节器＂来随意调控自己的情绪。
　　很多人以为人工智能是这几年的新概念，其实并非如此。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人工智能＂在美国就是热门话题，针对人工智能的无限可能，赞同者和反对者还展开了激烈讨论。
　　从这几十年的发展来看，现代科学与资本达成了很大程度上的一致，即极力追求无限的＂扩张和增长＂，并且互为支撑。
　　但正如《后资本主义时代》中所说：＂追求无限的‘扩张和增长’并不能带来精神上的满足和人类渴望的幸福，也无法解决地球资源存在极限的问题与贫富差距加剧的问题。＂
　　书中对人类历史进程有着相当有力的分析，在广井良典看来，人类历史大致由＂扩张和增长＂与＂成熟和稳定＂二者循回往复构成周期，而在从＂扩张和增长＂到＂成熟和稳定＂的过渡期中，往往会出现新思想的爆发。当下的时代正是一个从＂扩张和增长＂转变为＂成熟和稳定＂的过渡期，这个过渡期也被称作＂后资本主义＂。
　　经济发展越好，科技发展越快，失业率反而会越高？
　　日本就是典型的后资本主义时代国家，它的特征非常明显：老龄化、少子化、不平等、零增长、阶层固化。而在全球范围内，都存在产能过剩问题，进而导致结构性失业，贫富差距也因此加剧。
　　在书中，广井良典以＂什么是资本主义＂作为切入点，铺陈资本主义的发展史。所谓＂后资本主义时代＂，其实就是西方国家的内卷。
　　在广井良典看来，市场经济早在以物换物的远古时代就已开始，代表公平透明的交易。但资本主义会使得资源更为集中，垄断程度更高，可以通过投机获利，为社会体系造成隐患。而且正因为存在垄断和投机，才引发了对无限扩张和增长的追求，社会问题因此出现。
　　工业革命以来，先发国家的生产力越来越强，人们消费力越来越高，剩余劳动力可以通过从事新生产领域，催生新的需求，使得社会呈现良性前行的态势。但物质达到普及后，消费就会趋于饱和。同时，一个劳动力的生产效率越来越高，但总需求停滞不前，所需要的生产者就越来越少，所以许多发达国家会出现发展越好，工商业越发达，科技越进步，失业率反而越高的情况。
　　尤其是许多基础性行业，面临的问题更为严重。比如新机器对工人的取代，ETC对高速公路收费站人员的取代，自助收银对超市收银员的取代等等。
　　在这种情况下，内卷就形成了。即使无法增加生产力，人们仍然要遵循职场竞争规则，比如尽量超负荷工作（即使是多余的无用功）、尽量晚下班（即使无事可做）、尽量走形式（比如开会）。至于心理压力和过劳，都是常态，因为不这样做，可能就会成为第一个保不住饭碗的人。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日本特有＂，996就是典型的职场过劳状态。
　　所以，书中这样总结资本主义发展面临的境地：地球资源和环境制约造成的外部极限，需求成熟和饱和带来的内部极限。
　　广井良典认为，从时间上来说，由美国主导、与信息技术发展融为一体的金融自由化和全球化，目前正处于走向＂信息文明的成熟及饱和＂的过渡期，认为信息革命与全球化都将永无止境，有可能是对未来的误读。从空间来说，人们必须面对地球资源的有限，还要面对波及全球的少子化和老龄化现象，这种现象并非老牌发达国家所独有，新兴国家同样如此。
　　如果一个经济发达、维持高速运转的社会遭遇老龄化和少子化，人们会变成怎样？
　　日本显然最有说服力，当下的日本，许多老人退休后也要从事快递、出租车司机甚至流水线工人等工作。其中有些人，甚至是这辈子第一次从事类似的体力工作。在他们年轻时，经历了日本的经济腾飞，享受到了时代红利，对未来也难免曾经憧憬，比如洒脱安逸的晚年生活，但现实显然不允许他们这样。
　　相比之下，年轻人的境遇其实更加糟糕。毕业即失业，宅在家里混吃等死，是许多人的写照。即使有些人有足够工作能力，也有工作渠道，也在这种社会现状下选择逃避，比如只打短工，绝不考虑长远的事情。
　　这样的场面，是不是并不陌生？它几乎成了全球病。数据显示，目前全球年轻人的失业率已达到13%，所谓黄金一代，似乎将成为失去的一代。
　　问题如何解决？
　　《后资本主义时代》中写道：＂在物质匮乏的时代，正如‘勤劳’一词所体现的，劳动是美德，因为劳动能扩大整个社会的生产并增加收益。但在当前的‘过剩’时代，这种观点至少需要进行部分修正……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人们必须相应地减少劳动时间，将时间用于其他（休闲等）活动，提高生活整体的‘富足’程度。＂
　　在广井良典看来，这也是抵御老龄化、少子化、不平等、零增长和阶层固化的武器。他重点提到了欧洲的＂时间政策＂措施。
　　所谓＂时间政策＂，是指减少民众的劳动时间（准确地说是有偿劳动时间），将由此得到的空闲时间用于与地区、家庭、社区、自然或社会贡献相关的活动，也就是通过＂时间再分配＂来提高整体生活质量。同时通过大家分享工作，减少社会整体失业率。
　　＂时间政策＂显然极具正面意义。它可以增加＂休闲消费＂，也是今后最具潜力的消费；它还可以激发创造性，改善群体健康。加之它可以让人们离开公司，增加参与区域活动的时间，推动本地和社区经济。
　　也正因此，广井良典认为应该借鉴欧洲，在日本实施＂法定假日倍增＂。
　　当然，＂时间政策＂只是一个方面，广井良典还提出了几个建议：一是鼓励劳动创造，同时改变以往鼓励资源消耗式增长的倾向，同时在税收角度也进行倾斜，减少对劳动征税，转而向自然资源占用征税；二是在就业保障、社会保险保障和生存保障的基础上，从＂起跑线＂改善社会公平；三是财富再分配，扭转资本主义社会一直以来资本增值大于生产增值的现状。
　　这些建议能否改变老龄化、少子化、不平等、零增长、阶层固化的社会状态？许多人或许不会乐观，但对于日本乃至欧洲那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来说，这样的转型仍然及时且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