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荷 图:来自网络 ″蠽蟟(jie liao),虫子好认,名字难写!" 一位远方的朋友,发了个关于蠽蟟的朋友圈,我在下点评:涨知识了,我们这叫解拉猴、知了猴、解拉龟。它学名叫金蝉,也有一些地方叫爬蚱,儿媳是天水的,她那儿叫黑须子。以前在家时,我每晚能逮五六百只,倘若一夜不睡,连白知了加起来,摸一千多只不在话下。 已是傍晚六点多了,屋外树梢上的知了还在"吱吱"叫着夏天,叫得让人心里犹如滋长了草。让我油然想起当年摸解了猴的幸福岁月。 在老家的日子,每年的七月初开始,人们下午早早收工,为晚上逮解拉猴做好准备工作。 ″工欲善其事,必欲利其器",吃饱喝足,武装好自己,最好穿的鞋是鞋,袜是袜,一是走路不耽搁时间,二是常有红花纹长虫(蛇)匍匐在地,或者吊在树上,还有翻着白肚皮的懒蛤蟆,它们也是来吃解拉猴解解馋的。 有时稍不留意,便撞个正着。胆大的走过,胆小的"嗷"地一声跑开。你说你穿个鞋托,不把你吓得丟掉鞋子才怪!扛起长杆子,提上装有少许水的桶,带着手电筒便出发了。 现在,人们用透明胶带在树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缠上几圈,解拉猴无法逾越这道防线,也就很少有爬到树梢的了,所以也用不着长杆子了。 有时当你脚步匆匆,走向村后的小树林时,那里已是灯光四起,人人都在集中注意力,心无旁骛地找寻。那姿势,无师自通,仰脸,低头,眼睛随着灯光不停地转动。每一寸土地上,随时都可能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给人惊喜! 每一棵树,每一处灌木短枝,甚至人家的柴垛上,就连不起眼的花草上,也是这小东西的栖息之地,地里的庄稼稞上也是它们的阵地。只有你找不到的,没有它们到不了的。小机灵,鬼着来。 傍晚七点左右,是解拉猴出没最多的节点。一不小心,你便会踩着它们,可怜刚刚获得光明爬出洞口,还睡意朦胧的小家伙,就这样夭折了。 小东西似乎深谙″往高处走"的道理,拼命往上爬。真是登树健将,人稍一不注意,它便爬到树梢了,找个枝杆或叶片,潜伏下来。你若没有明察秋毫的千里眼,断不会发现它的。 它走了这么多路,想是累了,就那样静静地一动不动。但又怎能逃过树下穿梭似的人的火眼金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见兴奋的你左手持灯,右手拿起长长的竹杆向目标探去,"叭"落在地上。"高处不胜寒"!站得高摔得很,有的跌在地上已是"七窍流血",壮烈牺牲了。 说时迟那时快,循着声音,拿灯照去,来不及默哀,又是"腾"的一声,扔入装桶中,抬脚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有时,你踮起脚跟,仰起的脸和脖子折成几乎九十度,两眼瞪得一样大,胳膊都举酸了,费了好大的动,才把它们捅下来。不是被下面树枝挡住,就是落入草丛无处寻,纵是花费再多的精力,它也给你来个小鬼不见面。你只得悻悻而去,骂一句,这奇怪啦! 我们这里是沙土地,树又多,解拉猴也多,每年,都有亲戚朋友甚至外村人慕名来这里过过摸解拉猴瘾。摸了还作着宣传:"哎呀,这么多,你看,这一棵树上四五个!""我也是,我刚才在那边碰到几个爬树猴,一个枝上七八个,就是高,杆子短够不到!"今晚摸过,明天又来,真是人潮如市!热闹极了! 每晚,总有悠长亲切的呼唤声在树林中飘荡"小三,该回来喝汤啦,喝了再摸呗!""二子,你在哪,我给你带块馍馍,吃口垫垫"。有人识辩出是在喊自己,也会扯起长音回应:"知道了,给我留着,我再摸会儿,装满桶就回去。" 倘遇有调皮者,捏着鼻子装腔作势:"给我送来呗!"识出真伪的妈妈那边便骂过去:"丈人羔子,不好好摸,瞎学啥!"哈哈,树林里满是笑声!有时,任你喊破了喉咙,也没有回音。便会有人给你答复:别喊啦!他到庄前面摸去啦! 我曾亲眼看到过解拉猴脱皮的过程。有次转悠累了,坐在树下休息,随意的灯光一扫射,看到树杆上趴着一个大头龟。解拉猴从背部裂开到完全蜕皮前,我们称之为大头龟。 我下意识拿起杆子,一个念头闪过:还没见过解拉猴咋变得来,今天倒要看看人们常说的金蝉脱壳、倒挂金钩。 便随手关闭了手灯的开关,借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紧盯着树上的大头龟,只见它背后的裂缝渐渐变大,凸起的脊背,泛着光,翅膀(这时是淡绿色的,月下看不出)随着头部的抬起,一点点地显现出来,它的大半个身体向后倾斜,头仰着慢慢向下落,一点一点。就在我摒住呼吸,踮起脚尖凑近时,只见它来了360度的向后空中翻,快速地用前爪钩住了旧壳。 我曾见过海南三亚和辽宁旅顺的解拉猴,三亚的解拉猴细长,旅顺的瘦小。上海这边大概土质硬,又多杉树樟树而柳杨树稀少吧,虽然也听知了叫,但神龙见首不见尾。 尽管每年我们都会到树下转转,但收获甚微。这里的解拉猴也是干干巴巴不耐看。哪象老家的解拉猴长相俊美,肥嘟嘟的,通身红润,两只大而圆的眼睛特别光亮,知了的叫声也响亮而悦耳。 从小,大人都说我长了一对摸解拉猴的眼,很会摸。每到傍晚,父亲都要用大竹扫帚,把院子扫一遍,便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小洞。小洞洞口薄薄的,形体大小不一。 抠解拉猴洞最好玩了,初时洞洞很小,和蚂蚁洞差不多大小,这时不好辨认,但我能快速区别开来。 轻轻用手指甲把小洞打开,试着把小拇指伸下去,只觉痒痒的,有点痛,这时你要忍住,慢慢地悄悄地,往上抽小拇指,把它引上来。也有的洞口很深,需要用铲子挖,我们都把这样的解拉猴说成跳井去啦。 所以小伙伴们见到小洞时,总是向人"嘘"一声,警告同伴,莫要高声语,惊了地下猴。骏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有次我看走眼了,以为是解拉猴洞来,越掏越大,最后整只手都进去了。 有时歪着头,只管往里掏,冷不防一个凉凉的东西顺着手爬上来了:妈呀,一只疥蛤蟆!惊着了胆大的我,也吓坏了一旁的小伙伴,呜啦一下,他们作鸟兽状散开,有的还哭上了。 法布尔在《蝉》一文中写到:″四年黑暗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受,这就是蝉的生活。生命之短,令人感慨!所以在我捕捉解拉猴的时候,常常骂自己是刽子手。又自我安慰,解拉猴靠吸取植物汁液生存,是害虫,理当消灭。 老公说,要不咱今天走远点,到厂门口小河旁的垂柳下转转,说不定有收获。主意拿定,便带上头灯,提上塑料瓶子,当然忘不了放点水。对,还有一根竹杆,我们猜测着摸不满也得半瓶子吧!打开音乐,戴上近视镜,看,架势拉得不小不!你知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之乐"嘛! 合抱粗的一排垂柳,丝绦依依。路灯下,微风轻吹,揺曳生姿。几束光线在树下晃动,不用说,也是和我们一样地啃吃嘴。哟,那两个人提的桶还不小来,摸满了吗?像两军会师,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来摸解拉猴来!"几乎异口同声,哈哈…… 听声音,就知道是丰沛县的?说对了,没多远的。每年这时候,谁还能忘了摸解拉猴?那边还有几个来,也不是外边的,丰县老乡,哈哈。 哟,这位摸得不少!用塑料袋装着,一手还牵着自行车。"你这塑料袋里有百十个吧!"天生爱招呼人的老公向人家问道。 "哪有,都是水,有三十多个吧!下班路过,今天天热,想着解拉猴肯定多,转转!"地道的丰县话! ″你说,我让饭店给煎一下,他能要多少手工钱?"又是一个见面熟。"你自己不能做,花那个钱来!"我看了看他袋子里面正往外爬的解拉猴。 "俺住集体宿舍,哪有锅灶,又想吃,嘿嘿!"老乡憨厚地笑着。 "要不,到我家去,我弄几个菜,把它们炸了,开几瓶啤酒,咱喝喝。"我的天,老公这是馋的喉咙里伸手!" 哎呀,那再好不过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老乡!走,咱喝喝去!"看看,这酒场不摆不行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