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女儿学钢琴（一）

　　孩子写作业，或者弹钢琴，磨磨蹭蹭，能忍住不抓狂，是每对父母今生需面对的最大修行。
　　我的女儿丁丁，5岁多时开始学弹钢琴。当时一起学的有3个同龄的孩子，1个男孩2个女孩，老师到家里来教。
　　20多年过去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我们第一次决定放弃的那一天。
　　那天钢琴老师到小宇家里给3个孩子上课。
　　孩子们回课的内容是，几个旋律练手型，还有一只曲子，好像是《两只老虎跑得快》。其实一只老虎跑得快，两只老虎跑得慢。
　　慧儿首先回课，手法生疏僵硬，曲儿不成调，像豆子一样一粒一粒掉出来，老师摇摇头。
　　我女儿丁丁比慧儿也好不哪去，老师的表情一副恨铁不成钢。
　　轮到小宇，他轻松地谈了几个旋律，把两只老虎也谈得跑得快。
　　看看，小宇，你们两个一定是没练吧？老师语重心长地开导。
　　小宇的妈妈，赶紧说：我家小宇每天就练半小时。
　　我心里一阵难受，心里的火苗嗖嗖地往上窜，上个礼拜每天晚上，我都跟女儿战斗一个多小时才练成这样。
　　我偷偷瞄一眼慧儿妈妈，慧儿的妈妈的右手攥地紧紧的，指节发白。看上去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在强忍怒火。
　　好容易熬到了钢琴课的结束。老师叮嘱，上次课的内容还要继续练习，又布置了新的内容。
　　慧儿住在我家对门，慧儿妈妈用脚踹门，慧爸从里面开门。
　　慧儿妈妈一把将慧儿推到她爸爸面前：你们陈家的蠢种！
　　慧儿的爸爸一把搂住女儿：我陈家的基因好着呢，是你的地不好！
　　种不好！
　　地不好！
　　种不好！
　　地不好！
　　垂头丧气的我将女儿丁丁带回家，削了一个苹果，每人吃了半个。然后将她带到钢琴前。
　　她不愿意马上坐到钢琴上去，怯怯地望着我：妈妈，我想小便。于是在卫生间里摸了十几分钟。
　　小屁股蹭了蹭琴凳，妈妈我想喝水。我递给她一瓶娃哈哈，她非常秀气地用吸管慢慢地吸，还勤快地将瓶子扔到厨房里的垃圾篓。
　　妈妈，我背上好痒。我将手右手伸进她的毛衣抓了抓。
　　妈妈，
　　半小时过去了，小屁股还没坐上琴凳，我的耐心到了极限，厉声吼道：小祖宗开始弹，开始弹。
　　1234，555，444，222
　　她停下手，妈妈，我还想尿尿。忍无可忍，怒火中烧的我，终于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
　　女儿一下子从钢琴凳上跳下来，咆哮着冲到我面前：你是个坏妈妈，你打死我好了，你打死我，你就没有小孩了，再也生不出来了！
　　那个晚上，女儿一直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不愿意做我的女儿。我也哭，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无比后悔生了孩子。
　　晚上，老公回来，看到家里冷锅冷灶，只有一对哭肿了眼睛的，冤家一样的母女。
　　我跟他摊牌，以后你负责孩子练琴，否则，琴没有练出来，我被气死了。
　　夜深了，不肯吃晚饭，苦累了的女儿早早地睡着了。突然，她像被惊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呻吟一声，恐怕是梦到了练琴。我的心被痛苦揪得透不过气来。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钢琴老师，决定退课，暂停学钢琴。
　　宋青
　　2021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