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人眼中的邓友梅历经磨难成长起来的著名作家

　　文|邓元洪
　　邓友梅(1931年3月1日- )，笔名右枚、方文、锦直等。祖籍山东省平原县邓庄村，出生于天津。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著名作家。
　　少年历经磨难
　　邓友梅年幼时，家庭生活虽然拮据，但还算过得去。父亲有一份工作，他每天去上学。父母的关爱和家庭的温馨伴随着他。然而，1937年的＂七七事变＂将这平稳而安静的家打成了碎片。日军占领天津后，在火车站工作的父亲，遭到殴打，失去了工作。这个原本靠父亲微薄收入勉力支撑的家，在天津再也无法生存，只好举家迁回山东平原的老家。
　　回到山东那年，邓友梅12岁。他慢慢适应了在家乡农村的生活，并成了当时山东军区渤海军分区的一个小通讯员，负责送情报，当向导。时间不长，部队＂精兵简政＂，把他（当时，他是个小孩）编出了队外。为了躲避日伪军的搜捕，他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山东，重返天津，投奔那里的舅舅。
　　其实，舅舅家生活也很困难。于是邓友梅就试着自己找点零活干。一天，他见街上摆着一个招工牌子，上面写着：＂招20岁以下的男青少年，到日本去当学徒工。如果，你被招上，马上管一顿饭＂。牌子后面，是个院子，里面摆着很多小桌子。邓友梅走近一看，有几个人在桌边上吃豆腐脑和烧饼。邓友梅过去就问招工头：＂先生，您这儿招工吗？我报名。＂招工头抬头看了看邓友梅，翻白眼问：＂你多大了？＂邓友梅说：＂你别看我长得小，我14岁了。＂又央求了半天，那招工头说：＂你可别后悔啊？写个名吧！＂按了手印，就进去了。
　　吃完饭，大伙蹲在一个棚子里等着。到了晚上，那招工头把他们赶到一个闷罐车里，一气拉到离青岛不远的一个地方，训练了一个月。一天拂晓，他们被押上了一艘货船，集中在船舱里，而船舱底下就是矿石。把船舱上面的盖子盖上，整个船舱就是一个大闷罐。离开船还有几个钟头，有人在里面撒尿，熏得人喘不过气来。船舱外面有厕所，但要跨过船舷。于是邓友梅要跨过船舷上厕所。他个子小，腿不够长，欲跨过船舷很费劲。邓友梅一看就吓得心惊胆战，在跨过船舷那一刻，差一点掉进大海里。当时，邓友梅心想，我当交通员时，送了那么多的信，现在我连封信都不能给父母写，这一去，不知是否能回？真是生死未卜！万一不能活着回来，父母是怎样的挂心和难过？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只好凭命撞吧。
　　几天后，船到了日本。日本人把这一船的华工都被赶上一个孤岛，让大家脱光了衣服，挨个进消毒池。然后，在太阳底下蹲着等着人领走。邓友梅被领到一个工厂做火药。邓友梅年龄最小，就被安排站在皮带运输机旁看着皮带上的火药别撒了。这时，劳工头让邓友梅把榔头拿给他，邓友梅当时听不懂日本话，那劳工头二话没说，走到邓友梅跟前，＂啪啪＂狠狠地打了他两嘴巴。
　　后来，邓友梅又被带到日本山口县一个化工厂。在那里，邓友梅这才知道，这真正当上了劳工。在那里除了每天高强度的劳动，还受尽了打骂和侮辱。手脚慢一点，就被拳打脚踢，连累带打常常晕倒在地，监工就往他身上泼冷水，稍有反抗，立即刑罚，真遭尽了非人的折磨。他每天几乎都能看到自己的同胞被蹂躏致死。
　　邓友梅在劳工中是年龄最小的，每天吃不饱，还要去干重活，跟邓友梅年龄上下的年幼孩子们，哪能干得了那些重体力活？干不了，干不好，就是一顿毒打，打得这些孩子们嚎嚎叫，在地上打滚，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打得他们死去活来。打死一个就扔一边，打死得多了，就往上摞，真是惨无人睹。那些人心狠手辣，打人不眨眼，坏得透顶。
　　上几年，有一个电视访谈节目，主持人采访邓友梅。主持人问邓友梅：＂您在日本做劳工时，有被挨打的时候吗？＂邓友梅说：＂你这话问得不对，你应该问：＂你有不被挨打的时候吗？＂(意思是说，我很多时候被挨打。)邓友梅说：＂自从坐上闷罐车，后又被推进盖上盖的船舱，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向死亡线了＂。后来，由于美国对日本的轰炸，1944年，邓友梅终于被遣返回国。他自己说：＂我能活着回来，真可谓是九死一生＂。
　　青年命运多舛
　　邓友梅虎口逃生后，满怀着对祖国的热爱和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又找到部队，在临沂重新参加了八路军，随之又参加了陈毅领导的新四军，投身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
　　1948年，邓友梅开始写散文。1949年在新华社军分区分社当见习记者，不久奉命调北京市文联。1951年发表第一篇小说《成长》。1953年被作家赵树理推送到＂中央文学讲习所＂（中央文学讲习所，当时是培养作家的基地，被称为中国作家的＂摇篮＂）学习深造。毕业后，长期深入基层，从事专业创作。1956年短篇小说《在悬崖上》发表后，蜚声文坛。
　　邓友梅在五十年代是大陆最活跃的青年作家，可谓光彩夺目。然而，，后来铺天盖地的反右和＂文革＂风暴席卷而来，邓友梅自然难逃厄运，从右派升级成了黑帮黑线上的黑干将，并被转送盘锦地区垦荒种地劳动改造。和水泥、垒砖、运料、绑钢筋、给高楼外墙刷涂料等，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邓友梅错划为右派后，在政治上和生活上，给妻子带来沉重压力。妻子被戴上了右派家属的大帽子。在他月薪只有七块钱的情况下，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怎能养活妻子和女儿呢？妻子为养活女儿，向他提出离婚，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他的妻子真得很不错。在离开这个家之前，把邓友梅父母的所有棉被棉褥棉袄棉裤都洗好晾干再叠放起来，还购置了够几年穿用的衬衣。对此，邓友梅非常感激和内疚。在他劳动改造时，父亲去世。面对多重打击，邓友梅心如刀绞。暗无天日的漫漫长夜，何时才能拨云见日？
　　中年成果丰硕
　　邓友梅青少年时期，时运不济。苍天有眼，不会让一个好人永远生活在厄运中，他终于迎来拨乱反正。
　　1976年已辍笔二十多年的邓友梅，重新焕发出的创作热情，如江河奔流，一泻千里，写出了大量的精品力作。如《我们的军长》《那五》《烟壶》《追赶队伍的女兵》《话说陶然亭》《据点》《寻访＂画儿韩＂》等。多数作品被拍成电影或电视剧，同时，也被译为英、法、德、意、日、阿拉伯、老挝等多种文字。一篇篇精品力作，像一朵朵奇葩，给祖国的春天增添了艳丽的色彩，他为祖国的文学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他自学成才的精神和毅力，给全国广大文学青年爱好者做出榜样。激励了千千万万个莘莘学子，勤奋读书，刻苦学习，学有所成。邓友梅多次来德州教育学院和平原，为大学生和文学爱好者，作文学报告和讲座，介绍他自学的经历及创作过程，受到故乡广大文学青年的欢迎和钦佩，他是德州平原人民的骄傲，更是邓庄人的骄傲好自豪。他的作品受到一些前辈大作家的高度评价。并得到丁玲、老舍、茹志娟、张天翼、赵树理等大作家的帮助。再加上他有文学天赋，他的文学创作很快达到巅峰。
　　他之所以能取得以上成就，这与他坎坷的人生经历和持之以恒的学习毅力是息息相关的。在＂改造＂的20多年里，他自己说：＂利用闲暇时间，一天也没有间断过学习，劳动时，也是在体验生活＂。磨难给他带来了痛苦，但也激发了他创作的动力，同时也是他创作的根基和源泉。他天生的灵性也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
　　作家不仅具有生活的磨炼和写作才能，还得具有坚定的信心和胆量。邓友梅20多岁就在赵树理身边学习。时间长了，赵树理对邓友梅有更多的了解。他发现邓友梅确实有文学天赋，于是就让邓友梅写了篇有关反映部队生活的文章。邓友梅写完后，就拿给赵树理看。赵树理作家看后说：＂你写得很不错，你可以独立搞创作了＂，邓友梅听后也非常高兴。赵树理问邓友梅：＂你想当作家吗？＂邓友梅笑着说：＂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夙愿。＂赵树理随即说：＂当作家是有一定危险的，你怕不怕死？邓友梅当即回答：＂我不怕死！我在部队冒着枪林弹雨送情报，至今我腿上还有伤疤；在去日本的船上，差点掉进大海里被淹死；在日本做劳工的一年里，差一点被打死，我从死里走了好几遭，我什么都不怕＂。赵树理作家说：＂那你就搞文学创作吧！＂从此，他一步一步就成为了大作家。
　　赵树理与邓友梅的长期交往中，看得出，他不但有文学才气，还有刚正不阿的性格，顽强的学习毅力和良好的品行。从此，他们彼此也建立了深厚的情谊。赵树理的女儿比邓友梅小两岁，一来二往熟悉了，他女儿管邓友梅叫＂哥哥＂，按说很正常，也是平辈。后来赵树理得知后，说：＂这不行！应该让她叫你＂叔＂。邓友梅坚决不同意，并向赵树理说：＂您既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长辈，这哪能行？＂赵树理解释说：＂革命队伍没有辈分之分，那还是让她管你叫＂叔＂吧！邓友梅只好免强地答应。赵树理这位伯乐，看好了邓友梅这匹千里马,真是慧眼识人才啊！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也正是他的创作事业的鼎盛期，他又认识了第二任妻子韩舞燕。
　　韩舞燕这个人也像邓友梅第一个妻子一样，人特别好。她谈吐爽快，心地善良，心胸大度，两个人很快建起一个幸福美满的＂港湾＂。邓友梅每写完一部小说，他的妻子是第一个先睹为快的读者。邓友梅创作的兴致一来，时常是深夜挑灯夜战。一篇文章写到高潮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他妻子把饭做熟，喊他吃饭，他总是笑着面对妻子说：＂我再写两行＂。由此可见，他夫妻二人，相互理解，相互体贴，感情至深。
　　与邓友梅握手交谈者为本文作者父亲
　　怀念关心家乡
　　从1980年至2006年左右多次回过家乡。其中1980年，是他阔别家乡40多年后首次回邓庄村。市、县、乡领导和家乡的父老乡亲，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的人群站在村口的街道两旁，迎接这位故乡名人的到来。四里八乡的人都来认识这位家乡的文化名人。邓友梅看到村里人对他热情接待，非常高兴。看到村容村貌比40多年前发生了巨大变化，更是高兴不已。回到北京后，写了一篇文章《家乡不断在前进》，发表在德州文化局主办的《苗圃》刊物上。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偶尔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平原县农业方面的新闻报道。了解到平原农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了全国农业先进县。粮食大丰收，亩产量达到当时的最高值。农民不光能吃上饱饭，还把剩余的粮食卖给国家。一天晚上，他把女儿叫来，帮他翻阅有关报纸，只要看到平原县的好消息，就挑选出来，特别是农业方面的。父女俩一晚上就写完了初稿，题目是《话说故乡平原》，几天后就刊登在《人民日报》上。当文章发表后，有的地方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邓友梅又专程来到平原县，亲自走访调查了解，接着返回北京。又写了一篇文章《再说故乡平原》。当平原县委领导看了《再说故乡平原》这篇文章后，非常激动。在春节后召开的三级干部会议上，集体学习了这篇文章。这篇文章的发表，大大提升了平原县在全国的声誉。
　　他说:＂我很想念家乡的人，也眷恋那片土地。家乡的人很热情，那片土地下还埋葬着我的祖先和逝去的亲人。＂
　　他每次回邓庄先去祭拜他的已故亲人，有时和他的女儿来，有时和他的弟弟妹妹来，都买上鲜花和花篮等。他说:＂邓庄是我的生命之根，我永远怀念那祖父辈生长生活的地方。＂
　　邓友梅现在年事已高，几乎不能回邓庄了，但他心里一直眷恋着故乡。
　　主要成就荣誉
　　1976年调入北京市文联，任专业作家，党组书记
　　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1984年当选中国作协理事，书记处书记，对外联络部主任
　　1996年当选中国作协副主席
　　第八、九届全国政协委员
　　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
　　作者邓元洪，山东省平原县王凤楼镇邓庄村，中学退休教师。1999年晋升中学高级教师（副高），曾在《德州日报》《德州晚报》《德州作协》《平原文联》《作家前线》《齐鲁壹点》《都市头条》《看点快报》《犁城文学》《小楼夜听》等报纸和微信号，发表多篇文章和多首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