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她的男人味儿
橙子跟老公又干仗了。
祥子晚上不洗澡,头半夜窝在沙发上玩儿手机,后半宿爬床上睡觉,早上起来,从卧室到客厅全是他身上的汗臭味儿。
要说这味儿不仅大且相当顽固,橙子早起开窗通风一小时,愣是满鼻子满脑子挥之不去。
橙子说:"让你洗澡从来不听,你的臭味儿都钻进沙发、床单的纤维里了,除非我把沙发和床整个拿水清洗一遍,否则永远去不掉你那味儿,你就是屎壳螂,恶心人。"
祥子虽不是个能说会道的,跟老婆吵架从来没输过:"净放屁,我哪天出门不洗澡。"
"你身上的臭味儿滚一宿,都被家里的床单被罩吸干净了,你早上洗澡,那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嘛!"橙子真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我就乐意脱裤子放屁,拜拜了您!"话毕,祥子摔门上班去了。
留下橙子在一室的臭味儿中独自凌乱。
转眼夏天来了,橙子忙活着将春被晾晒储藏起来,顺带把夏凉被找出来。
两人原是盖一床被子的,现在的橙子打心眼儿里排斥那味儿,稍吸一丝儿,神经立马就炸毛了。她兀自盘算着再买一条夏被,泾渭分明,互不相扰。
谁成想倒腾柜子时,竟翻出二人刚毕业那会儿盖的一床夏凉被,倒省下这笔开支了。
绿地儿大花的图样儿,橙子现在瞅着,那叫一个土,那会儿却是两个人在集市上千挑万选花四十块大洋买回来的。
那会儿冬天,两人租住在一间民房里,北风吹雪花飘,墙体冻透了,门窗透风撒气的,屋里屋外温度差不离。
两个人抱在床上瑟瑟发抖,被子、毯子、棉大衣全罩身上了,依然冻得上牙齿碰下牙齿。祥子突然想起那条绿凉被,赶紧翻出来二人盖身上。
橙子问:"这是凉被,应该是制冷的吧,这会儿盖上,岂不更冷?"
"凉被也是被,被子就能保暖,你没觉得暖和不少嘛?"祥子煞有介事地回答。
橙子两手拢一块儿,呵着气道:"是是,盖上这夏凉被呀,真是暖和。"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抱在一块儿笑作一团。
橙子回过神,拉了拉自己陷入回忆里不自觉上扬了的嘴角,在心底狠狠鄙夷了自己一番。却又忍不住想:当年自己就没闻到他身上有味儿吗?
当然有闻到,只不过,那会儿橙子不觉得这味儿呛人,她觉得那是她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独一无二的,积攒了一天,晚上回家只有她能闻到,那是她专属的男人味儿。
可是,后来这专属的男人味儿他变味儿了。
那是橙子第一次随祥子回老家,一进屋,那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儿,翻了数倍之浓郁,差点儿将橙子给顶了出来。
原来这不是她专属的,这是公婆和祥子专属的,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标志,这股味儿就代表着他们仨才是一家子,她是外来者。
从那时起,她开始不自觉地排斥这味道,讨厌这味道,只要祥子出现在家里,她就逼他去洗澡。
特别是当婆婆不高兴地怼她:"我儿子哪儿有味儿了,就你鼻子尖。"
橙子更是觉得婆婆跟祥子是一体的,祥子不是她的了,是婆婆的。
橙子心里有一股执念,只有把祥子身上那味儿彻底洗掉,祥子才能完完全全属于她。
兜兜转转十几年了,他们婚结了,孩子也有了,橙子依然在坚持不懈地为去掉老公身上的男人味儿而奋斗着,她坚信这场持久战一定会以她的胜利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