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信步,突感一阵春风骚动,不经意间发现河岸上的柳树已顶出了春芽;河堤上垂吊着的迎春花竟相吐艳,有的繁星点点、有的金光灿灿,仿佛一条明黄色的腰带系在了河边;小鸟们也在树上放开了清亮的歌喉,侧耳听去,有的高昂洪亮,有的婉转清脆,有的此起彼伏,唧唧喳喳…… 。便知春天来了。 晨曦朝露,晨练的老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朗声细语中夹杂着轻盈的太极拳和哗啦啦的舞剑声,也将希望聚在了初春爽朗的早晨;昂头再看看天空,碧空荡漾,天是那么的的透彻和遥远,空气是那样的清新,深呼吸一下,也能嗅出阵阵春意。这样的天气这几年虽然少见,但仍能感到又是一个春天到来了。不由燃勾忆起了我对故乡黄土地的眷念之情。 离开了故乡已经三十多年了,春去春来,沧海桑田,江南的草草木木,山山水水常常使我不自觉地陷入一片深思之中。在梦里我常常会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秦川大地,那里虽没有江南的小桥流水、细雨蒙蒙,也没有江南春天的诗情画意,但那里的黄土、沟壑、干涸,甚至春天的贫瘠都写着我童年的故事和记忆。奇怪的是黄土地出来的人,却怀念黄土的泥腥味,好不容易逃离了黄土地的贫瘠,却又留恋着黄土地的泥腥味,也许这就是宋代诗人王安石"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绝句中思念故乡的意境吧。 故乡的初春是黄色的。黄土地的初春,贴切的说是一个冬去春未归的季节。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与冬天没有多少区别,人们还是穿着厚实的棉衣,寻找着蒙蒙的太阳,仍谈论着冬天的话题,只是户外的人比冬天多了起来,但大地并无多少春意。天和地好像也没有多少区别,一遇到沙尘天气,天地线仿佛又连在了一起,昏暗的天、昏暗的地,就是树木也是昏暗的。 稍有留神,也会在昏暗中发现生命复苏的气息。每逢农历三月,油菜开始慢慢抽节拔枝了,油菜花也开始由东向西区域般的一浪浪绽放着,低凹处的麦苗也揭开了一个冬天覆盖在身上的尘土,老枝新叶一起从地上爬了起来,给黄土地增添了不少绿意。风儿仍带着冬天的寒意,也带着冬天的疲惫,时不时的夹杂着尘土悄然从身边掠过,只是风向不再是西北风了,也不再呼呼作响了,悄然间,感到春天快要来到了。 故乡的夏天是炽热的。故乡虽不在南方,但因秦岭山脉的遮挡,阻碍了冷空气的南下,也许热量就这样聚集了起来。记忆中,在阳光的炙烤下,整个八百里秦川便像火炉一样的燃烧了起来,滚滚的热浪、不住的蝉鸣、火辣辣的太阳,让人也变得躁动和懒散。 听说这几年夏天尤其难熬,人们也开始离不开了空调。好在有个避暑的地方,便是南边不远处的太白山。太白山是秦岭山脉的次峰之一---国家原始森林公园所在地,夏季平均气温只有十七八度,素有"天然空调城"之称。听父母说,一到假日,一拨一拨的城市人潮水一样从城市的热浪中不断向太白山拥去,有租住民宿的,也有自宿野外的……。我想大家不仅是为了个避暑,也许图个逃离城市的消停才是主要目的。离开故乡前我也曾在夏天去过太白山,但现在回忆起来,并没有感受到森林密叶间漏出的缕缕阳光,也没有觉得出斑驳的树影带来的阵阵清凉,更没有听到蝉鸣、鸟啼声,也许那时我还小,并没有享受大自然惬意的情趣,也许我真的忘记了过去。 故乡的冬天是漫长的。一旦到了冬天,故乡又恢复了昔日的黄色和寂静,甚至凄凉。庄稼都收割了,树叶由黄变枯至落光了,远远向南望去,巍峨的秦岭山已经失去了昔日的雄伟,由绿色又变成了青石色,山顶上已是白雪皑皑,山间不时飘流着层层薄雾。地上除了鲜见的麦绿外,黄土地都裸露了出来,此时,好像一切都冬眠了。城里的街道上也没有了昔日的车水马龙,有商业的地方也变得冷清了许多,天色未黑,许多店家早已关门歇息了。若无大事,人们宁可蜷缩在家里呆在火炉旁边或坐在热炕上,也不愿在街上朔风扑面。 下雪在北方来说本就是司空见惯的天气现象,听说这几年故乡也不怎么下雪了,时间长了,下雪也变成了一种奢望。童年时期堆雪人、打雪仗、溜雪坡的游戏,现在也成了孩子们的奢求了。不过今年盼雪却盼了个五十年不遇的雪灾,整个黄土地变成了冰天雪地,着实给了不少人一个下马威……。 眨眼三十多年过去了,迎春花开花又谢,许多往事都成了模糊的记忆,但梦中对黄土地的牵挂却挥之不去。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与故乡已经疏远或者渐行渐远了,故乡也在不知不觉中蜕变成记忆中的一个地点、一个符号,甚至成了睡梦中时不时出现的模糊影像。偶或当人们提起那个几千年前曾经辉煌过的地方时,我才会想起那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我的父辈,那里就是我的故乡。 片云凝不散,遥挂望乡愁,无论现在我身何处,家乡何等遥远,那里过去的一景一物都将深藏在我心里,如同我的父母一样,将成为我一生一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