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工程建设始末
丁萍 [1] 整理
1970年上半年，当2000多人的基建施工队伍开进585所现场之时，因1968年和1969年施工队伍调离而搁置的，也是建所规划中唯一尚未建设的科研主工号——303工程，被作为重点排上基建日程。 1970年5月29日，303工号，这个当时全国最大的受控核聚变研究装置工程的基本建设，拉开了施工的帷幕。
303装置的建造最早酝酿于1963年。 当时，根据二机部的科研规划，准备在东北503所建造一个高能注入的多用磁笼（即磁镜）实验装置。 1965年开始进行具体方案的选型工作，1966年在哈尔滨召开的全国第三届电工会议上对稳态磁镜的物理方案进行了论证，并予以通过。 东北503所搬迁四川乐山建立585所后，于1967年、1968年对原方案又做了修改和补充。 1968年12月18日，二机部以＂（68）二军字100号＂文件批准了技术方案。 1969年，国家计委正式批准列为国家重点基建项目，投入全面的研制阶段。
1970年，585所现场贯彻了全国计划会议和＂八·一五＂会议（鄂西基本建设现场会议）精神，＂狠抓革命，猛促生产＂，在只有7个多月时间的施工中，当年的主要任务多数基本上完成。 唯有303工程不顺利，其基础因地质资料不足、设计不周，在施工中遇到十几米深的淤泥层，临时决定采取桩基处理。 工程因此延长了一个多月的施工时间； 又由于303工程系新研究的装置，设计考虑不周，施工过程中设计修改较多，也影响了施工和有关材料订购。 这些终致303工程未能完成年度计划，4个子项只有1个土建交付安装，工程的主机大厅只完成了主体结构和部分屋面。
与土建开工同步，303装置的主机注入器设计工作也开展起来。 303装置规模庞大，技术复杂，指标又高，仅其主机两大部分之一的注入器，就有300千伏安培强流离子源、35吨重的磁分析器、两个各重10多吨的四极磁透镜、强流电弧电荷交换和真空室、测量系统等大型设备。 这种能量高、流强大的注入器，不但国内从未搞过（国内当时已有的水平只是几十千伏、几十毫安），就是在国际上也是罕见的。 注入器的设计任务1963年就已提出，但在许多科技人员研究了大量文献资料，经过多次论证之后，不但问题没有解决，反而众说纷纭，争论不休。 一部分科技人员还滋长了畏难情绪，对工作信心不足，使得工作迟迟不能开展。
303工程土建上马之前，585所科技人员于1970年3月进驻上海先锋电机厂，与工人、工程技术人员组成了一个25人的三结合设计小分队。 小分队成员都是平均年龄30岁左右的新手，虽然没有专家，但是他们群策群力解决了许多重大技术问题，设计出了2800余张蓝图，仅用了9个多月就完成了这一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完成的设计任务。
到了1971年，全所基本上完成了当年的主要工程任务，303工程在建子项也都接近于计划的形象进度。 但二机部下达的303工程年底基本建成的计划未能实现，主要原因在于：303工程因缺乏地质资料、设计不周和施工技术措施不够，挡土墙发生倒塌； 工程需要在室外安装2台变压器和水电线等，但由于土方工程量大、运输力量不足，场地平整的3000多立方米的土方不能按时运出，影响了工程通水通电，延误了安装进度； 加之工程计划交货的700多万元设备实际到现场的只有300多万元，余下的400多万元的设备未按期在年内交货，也使安装进度受到影响。
1972年，全所基本建设重点303工程较上年有较大进展，实现投资820余万元，是上年的2倍； 完成了土建工程，并安装了部分设备。 时至1973年，在全国国防工业建设取得较大进展，大三线初具规模，小三线基本建成的形势下，303工程再次被列为年计划的重点。 这一年，为了保证303工程的质量和进度，各级领导亲自挂帅，组织有关部门人员对工程进行了全面的深摸细排，从各方面为工程创造条件，促其尽快竣工。 但后来工程仍因主观人为的和客观意外的因素而受到影响，以致成为当年主要工程和民用建设项目中唯一未达到计划形象进度要求的工程。 首先是工程低温循环系统的配套设备低压气柜，由于组织施工较晚，未能制造出一台，其他设备33台（件）也未到货，影响了安装； 再就是工程主机大厅地基发生不均匀下沉，不能满足工艺要求，不得不停下了主机设备安装和局部调试，临时派人出去调研解决办法。
鉴于303工程主机地基下沉已成了影响工程的完工和调试的关键，1974年，现场施工单位二机部27公司一处、二机部23公司一处一工区、乐山建筑公司二工区第一施工队同585所一起，在密切配合实施二机部下达的基建计划过程中，突出地抓了303工程。 对303工程的主机设备基础处理，从开始调研到确定处理方案，从打钢管钻孔桩到返修设备基础，始终抓紧进行。 为了满足工程进度需要和保证质量，现场组织了会战，排出了综合进度计划表。 现场各单位大力协同，团结战斗。 23公司一处一工区首先进入303工程现场，拆除已安装的主机设备。 他们集中力量突击施工，原计划要8天时间，他们仅用了2天半的时间就拆完了。 为了减轻建筑工人的劳动强度，585所由二机部地质四队调进的老工人组织起来的基建钻探队，主动用钻机打孔协助27公司一处工人废除原来的主机设备基础。 基建钻探队的全体同志，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换人不停机，大搞技术革新改革工具，让小钻机（打130毫米）打大孔（150毫米），工效不断提高，开始每天打一根管桩，后来每天打两根管桩。 建筑工人在打好的孔上插入钢钎，抡起大锤，一捶一捶地往下打，气喘吁吁，汗流满面。 但工人们说：＂锤重没有我们对加快三线建设的心意重，干革命就要像铁人那样出大力、流大汗。 ＂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战，保质保量保安全地提前15天完成了废除原主机设备基础的任务。 在此基础上，整个主机设备基础处理工作提前26天完成，并在年内安装了部分设备。 1974年303工程单机安装收尾竣工。
1975年，303工程被国家计委和国家建委确定为国家建成投产的重点单项工程之一，585所将其作为基建工程的重点。 现场广大职工贯彻集中力量打歼灭战的方针，发扬大力协同精神，狠抓303工程的建设。 全所同志鼓足干劲，为坚决完成党和国家交给的任务——年内建成303工程进行装置联调而大干快上。 所党委、所革委主要负责同志深入现场调查研究，发动群众，并组成工作组深入到工程各个环节，多次召开调度会议解决各种问题。 27公司、23公司一处等施工单位也积极配合，共同订立了施工综合进度计划，开年之后5个月，一个抢建303工程的会战局面形成。
在会战中，303研究室组成了两个会战组配合安装。 在安装过程中，一些加工部件出现问题阻碍安装继续进行时，所实验工厂做到了随送到随加工，前5个月，除完成30套设备加工任务外，还利用360多个加工日为303工程完成200多件零星加工和焊接急件，为工程做出了积极贡献。 23公司一处一工区的工人师傅和科技人员一起编组加班加点，有时甚至加班到深夜12点。 施工蒸馏水系统时，两台机械过滤器漏水，按常规施工单位不负责修理，然而工区的工人师傅想尽办法，苦战5天修理安装完毕。 27公司一处为抢建303工程，做到了行动迅速，不怕辛苦，如做氦气回收系统的工艺管沟，头一天交图纸，第二天他们就开工。 这两个施工单位的领导还几乎每天都深入现场参加会战，有力地促进了工程进展。
在585所现场施工单位的通力协作下，虽然主机两大部件之一的捕集室推迟3个多月到货和32个阀门、10台超导保护柜的延期给安装带来十分不利的影响，工艺设备安装要求高、安装工序复杂也使安装工作遇到了一些难关，但303工程当年任务仍完成得很好，实现投资613万元，为年计划投资的124%。 上半年，提前完成了主机注入器、电荷交换室的全部安装工作，并通过抽空检漏达到了设计要求。 下半年又发扬连续作战作风。 11月初，主机捕集室运抵现场后，施工队伍立即组织安装大会战，大干快上。 11月31日深夜，捕集室安装基本结束之后，又乘胜前进，一鼓作气完成了工艺管道、自控仪表、主机电源接线等项目，终于在12月25日前基本完成了主机安装成＂龙＂和油路、气路、低温循环等设备安装以及部分调试工作，夺得了基本建成303工程的胜利，为我国受控核聚变事业做出了一大贡献！
1977年，303工程土建收尾完成，1978年，303装置取得了初步的工程调试结果，获得了全国科学大会奖。
303装置是参照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苏、美、英等国家磁镜装置的基本原理而设计的。 其时正值＂文化大革命＂时期，303装置未经严肃的科学论证和经济分析便采用，在我国还不成熟，尚未推广应用低温超导技术。 当20世纪70年代末国际上磁镜研究演变成带热垒的轴对称串级镜为主线的发展方向时，又由于经济等因素难以及时转向。 因而，该装置建成之日其物理思想就开始显得陈旧落后，不能适应当代磁镜研究发展的需要。 1982年10月，303装置完成最后一次联调实验后，停止了运行。
【注释】
[1] 整理者系核工业西南物理研究院乐山基地办公室组织人事科副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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