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九十年代的元宵节,别提多热闹了
文/晏砚砚
第三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他空着手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笑着看了看早就在心里长了草的我们,大声说了两个字:"放学!"
立刻,全班欢声雷动,跳的跳,叫的叫,所有人哗啦一下子把书全塞进了书包里扔进了柜壳,急不可耐地跑出了教室,骑上自行车沿着河边往展览馆的方向骑去。
那一年,我是一个高中生。
那一天,是正月十五。
年过得晚,不等正月十五过完就开学了。人虽然已经开学了,可是心却还在年的余味里徘徊。前面几天还好,可是到了正月十五这天,真的很不想去上学啊。
这一天来上学的同学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情愿,这一天是节日啊,还是元宵节,大街上别提多热闹了,我们怎么能在课堂上坐得住呢?
每一年的元宵节,街上早早地就有了敲锣打鼓的响声,从乡下郊区开着卡车赶来的村民们又要敲大鼓,扭秧歌,踩高跷,扮大头娃娃了,多热闹啊,可是我们,却不得不离开这欢声笑语的街道,坐在枯燥无味的教室里,听那些干巴巴的课程,这叫人怎么坐得住?
学校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可是总觉得那锣鼓就在耳边召唤着,现在的街上一定人山人海了吧?
勉强上了两节课,唉声叹气地迎来了第三节课的上课铃。都已经第三节课了,看来,是不可能让我们出去玩了,认命了。
可是班主任老师走进来了,阳光也进来了,挺拔的身材走上讲台,只大声说了两个字:"放学!"
真像是困兽被放出了笼子啊。老师怎么可以这么好?
多少年过去,那一天的那一刻依然像镜头一样清晰。生命中许许多多值得纪念的场景,也许就是这些莫名的欢乐吧。
不用背书包了,扔在教室里吧,是要出去玩,怎么能背书包呢?
骑上破破的自行车,几个好友搭上伴,飞也似地沿着河岸向下骑,啊,心已经飞到了广场上。
过了桥的那面就是广场,路两边已经黑压压排了两队人群,都想拼力往前挤,都想看得更清楚一点,里面的人不肯让位,外面的人却想挤进去,好像拧紧了的麻绳晃晃悠悠地颤动着。找个地方扔下自行车,赶紧加入进去。
我们来晚了,只能踮起脚越过人的头顶向里看,四下里找合适的位子看看哪有空隙就挤进去。
盼啊盼啊,锣鼓声从远远响起来了,车队开道,几个大男人在卡车后面站着卖力地敲大鼓,接着是秧歌队开道,后面跟着精彩的踩高跷队伍,再后面耍狮子的、扮大头娃娃的,各种各样的节目缓缓地向前开动。又想把后面的全部看完,又想看看前面的要往哪边去,于是一会儿挤着看,一会儿又跟着跑。
每年我都和同学两个人一起去看,年年看,年年不厌。
大队伍一直要走到广场中央去,在那里停下来,所有的节目再一起表演,这时人们都挤成了铜墙铁壁,挤进去的人出不来,在外面的人不断地向里推,实在是太有趣了。
每次都在猜那大头娃娃究竟是怎么看到前面的路的,有一次,有个大头娃娃冲着一个男的扭来扭去,没想到那男的忽然使坏,给了她一脚,大头娃娃赶紧走开了,周围的人笑成一片。
广场太小了,这时候如果你在人群中,基本上就别想退出来。只能等节目一直演到十二点多,他们散场回家吃饭,人群才能完全散开。因为我们不用回家做饭,几乎每次都等到十二点半多才回家。
因为我家住在河沿边上,这是城市的主干道,秧歌队表演完节目还会沿着这条路向下走,正好路过我家,我站在楼上还能看到他们坐在车上敲着鼓回去的欢乐之声。
下午不用上学,没有作业。这一天,我们是自由的。
下午一定要早早地吃饭,最好四点多就吃完,因为晚上还要去看烟花。头些年汽车较少,人们都骑自行车过去,后来汽车慢慢多起来,一到四点来钟,就会戒严封路,不允许机动车通过,公交车也不通。幸好我家不远,走过去也就十分钟,每次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看,都是很早就出发。反正没什么事可做,有聊不完的天啊。
人越来越多,广场上已经密不透风了,其实离放焰火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可是人们都拼命向前挤,想要看看前面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广场中心挂着灯笼,那些年还不实行巨型灯展,无非就是一排排各种各样的花灯,可是每次都像是从来不曾看见过一样好奇。
这时,你基本上已经没有自由行动的可能了,人群一会儿把你推向这里,一会儿把你推向那里,就像海浪。可是太好玩了,人人都笑得像开了花。
直到天慢慢地黑下来,这时基本上已经八点半左右了,有看得到的人会发布一手消息,要放烟火了。
烟火在河中心。河水早就枯了,河道里正好放烟火。这时,就像倒计时一样,人们的心仿佛一起在怦怦跳着,三,二,一,放!
天被点亮了,夜被点亮了。自己家玩的烟花和这个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多了,大型烟花真是太壮观太震撼,一片片惊呼在人群中响起。
然而,美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虽然放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却仿佛只是几分钟。
意犹未尽,却也心满意足。
这时回家的人们已经变得懒洋洋起来,三三两两向家走。
那时已经有了元宵节晚会,可是对我来说,外面的庆祝却是比晚会有趣得多的事情。
每当我想起从前的元宵节,总仿佛还是那个小小的高中女生,我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笑声。
这样欢乐的元宵节,藏在深深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