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搬家的人
一大早被楼下七零哐啷的声音吵醒,正想出去弄清楚情况跟噪音制造者说道说道,往楼下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搬家。一辆大卡车上写着兄弟搬家公司几个大字,单元门外的道路上放着刚搬出来的衣橱、沙发、洗衣机等大大小小的物件。看来,这家人搬家是大动作。在这寒冷的冬天的搬家,应该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我被噪音吵扰的心情也很快平静下来。不由得想起自己这些年来搬家的事情。
其实,严格来说,像我这样的北漂,哪有什么家可以搬,只不过是因为工作的地方变动或者房租大幅度上涨而换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而已。想当年为生活所迫初来北京,也就是拎着一个行李箱,行李箱里好像有几件为了工作在小镇上新买的衣服,除此之外,身无长物。还记得那是一个8月的夜晚,由于火车晚点,从绿皮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表姐和表姐夫在车站等我,然后一起作出去表姐夫在三元桥租的房子里。彼时表姐和表姐夫还没有结婚,和表姐夫合租的人出差暂时不在,我就在那个人租的房间里住了几天。第二天的时候我去找房子租,几经周折才在沙河地铁站旁边的一个小区里租了一个隔断。这个隔断是我在北京第一个正式意义上的栖身之所。大概十二三平米的样子吧,是客厅的一部分隔成的两个房间之一。有一个小小的衣橱,一盏和外面拉过来的电线连在一起的灯,一张小小的书桌和一把坐上去不太有安全感的椅子。不过,这对于急于在生活中打拼的我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至少有了一个可以安放身心的地方。那个小小的隔断里有朝南和朝西的窗户,晚上会有广场舞大妈们豪放的歌声传来,一直到晚上9点多快十点的时候才渐渐趋于平静。具体在这个小小的隔断里住了多久我也记不清了,应该是一年半吧。从我来时的一个行李箱,到生活所需的杯子、盆子、牙刷牙缸、锅碗瓢盆等等,物品渐渐多了起来。不过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那些东西都是买的最凑合的那种,预备着以后可以换更好的。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也是一个凑合着过日子的人,生活里物品的好坏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我所追求的是一种心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那个小小的隔断里,在那些月光从隔断东南面的窗户上照进来的时候,在那些广场舞大妈播放的音乐在小区广场上肆无忌惮的豪放的事实,我好像有过那种心安的感觉。那时候,感觉可以在那个小小的隔断里住很久。
时间到了2018年,我搬家了。网上找了搬家公司,一辆小小的面包车,把我认为还用得到的东西搬到了新租的房子里,一间主卧,1500一个月,比我在沙河的隔断贵了一倍。在新小区住了一两周,才发现这个小区离潮白河很近,于是在心烦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可以放空身心的地方。这条河,是之前那个隔断所不具备的。同样,夜晚广场舞大妈们播放的音乐声也成为了回忆的一部分。
2019年的时候,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一个一居室,东西向的楼房一天到晚只有早上可以稍微晒会阳光的房子,客厅里只要有人就要开灯,这样的房子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这是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住这样东西向没有阳光的房子。好在,这个房子出租的单位也要求我们尽快搬出去,因为我们签了购房合同。一开始我对赶我们出房子这件事不服,因为即便在北京租赁公租房的租户,即使签了购房合同,按规定也是享有新房交房后2个月腾空出租房屋的过渡期。我也去这个小区街道及物业和公租房管理部门询问了相关的政策,都是告诉我在新房交付后有两个月的过渡期。不过,有时候确实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理想里的公平公正抵不过现实里的一句话。对于这次即将到来的搬家,我不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有即将换一个阳光温暖地方的期待,也有一个因为疫情平添的淡淡不确定的隐忧。
或许吧,对于我这样的北漂来说,搬来搬去的这些地方都不是家,仅仅是生命里的一个暂时的避风港。可是,身体的避风港总是容易找到,灵魂的避风港在哪里?我不想搬家,不想灵魂一直在随风飘荡,可是,哪里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