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散步,走一圈返来。回家路上,健身器材那里,四个小朋友两两并排坐在大人两脚踩上去蹬腿的那种器材下面,看上去萌萌的,好好玩,忍不住过去搭话,我这人,一向对别人的孩子不是亲娘胜似亲娘,对自己娃,不是后妈胜似后妈! 三个男孩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三四岁模样,穿件绿T恤,扎羊角,脸红扑扑的,细看属于好看那一类。 我问:小朋友,你们怎么自己在这里玩呀,你们家大人呢? 一个大一点男孩比手画脚回答我,大人在做晚饭呢,爸爸拉面,妈妈做饭,孩子两手往开扯比划着说:这样拉。喔,还没吃饭呢,你们多大呀?挨个是六岁,五岁,三岁,四岁,喔,3,4, 5, 6 等差数列。 交谈中知道小姑娘叫马丽,孩子们折腾着在健身器材上上下下,我一再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回头跟老公感叹:这大人也是胆大,黑乎乎大晚上的,就这么放任孩子出来玩,也不担心有个闪失,我们就是太胆小,太夸张,其实放养的孩子更皮实,更能干,适应能力更强。 马丽看上去就很女汉子,我和老公坐在旁边的器材上,马丽过来要推我们,我说你推不动的,她马上命令:你们下来,我们赶紧听指挥,我怕她不会玩,也拉不动,谁知人家熟练得很,那么个小人居然能推动像船桨般的器械,叫我惊叹! 最右边的一个男孩告状,说:马丽是坏人,马丽打哥哥。向马丽求证,马丽说他们不给她什么东西,所以……这小丫,看来吃不了亏! 跟他们攀谈半天,孩子们不认生,知无不言,最大的男孩不停给我们介绍,他们都是青海人,爸妈好像在这里开拉面馆,那他们应该是回民,还有一个佐证是姓马,拉面馆渗透在全中国每一处,生存能力真的强悍。不过我平时倒没注意小区附近有拉面馆。 问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大男孩说叫什么海伦福?其他孩子呢,你们是一家的吗?大概我的问题不断抛出来,海伦福应接不暇,用力想着小伙伴的名字,半天也说不上来,最后结结巴巴指着马丽边上的最小的男孩说,他叫小黄豆,我和老公哈哈笑了,要海伦福讲两句青海话给我们听,海伦福也迟疑了,憋出一句:我,我只会跟家里人说。我明了: 喔,还需要语言环境! 问马丽,小黄豆是不是她亲弟弟,马丽说是,其实后来才发现他们太小了,关系还没整明白,后来憨憨的小黄豆突然冒出一句:我妈妈死了,我吃一惊,他接着自言自语:爸爸还没死,另外的男孩子七嘴八舌地补充。 我们拼凑拢来:大概小黄豆的爸爸骑电动车载他妈妈去买东西,出了事故,妈妈被两辆大车挤压,死了,海伦福急急地解释着,他爸爸这里,还有这里都受伤了。摸摸小黄豆的头,好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妈妈,他还不太懂悲哀,只当个需要说明的信息透露给陌生人…… 这世上原本有多少可怜人,每天的报纸上,战乱,天灾,恐怖袭击,多少生离死别!活着的,也烦恼多多,一刻不得解脱。 过一会,远处似乎有人呼喊,孩子们应一声,一窝蜂跑了,回家吃饭了,饿到现在才能吃饭! 隔天我出来买水果,真看到了拉面馆,拉面馆门前坐着一排人,有戴着绿头巾的妇女,是那几个孩子的家人吧,回去时,碰到马丽含着吸管还是冰棍跑着,要我又觉得危险,走过了,我叫马丽,周围都是人,小马丽恍惚觉得有人叫她名字,茫然回头,没看到我,我笑笑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