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一位叛逆中学生的日记,为什么广受追捧?
我们通常认为,文学作品之所以成为经典,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来,是因为故事情节波澜起伏,或文笔绝妙、意境优美,或寓意深刻、发人深省,没有这些亮点,肯定不算好作品。
但凡事皆有例外,有一部小说不占据以上优势,也成为了世人心中的枕边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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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是美国作家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整本小说一如中二少年的口水日记: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见了谁、他长得怎么样、聊了什么、喜欢还是讨厌,平凡的生活琐碎,毫无惊心动魄可言;满篇污言秽语,他妈的、死掉、混账、杂种等词上蹿下跳,充满了十足的怨怼与不屑;主旨浅显易懂,想要逃离现实而已。
但如此平庸,甚至可以说是破败的书,1951年一上市却成了畅销书,目前为止,全球销量6000+万册,不仅平民大众拍手叫好,名人大家也爱不释手,如村上春树、比尔盖茨。它到底有什么魔力呢?
01 叛逆少年的怨天尤人:青春期成长的必经之路
16岁的霍尔顿是重点学校——潘西中学的学生,因4门考试不及格被开除,虽然不在乎是否还能上学,但也不敢回家,担心父母大发雷霆,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不过,比起被打骂的恐惧,霍尔顿心中更多的是对周遭的嫌弃厌恶:虚假的学校宣传广告、卑鄙逢迎的校长、爱偷东西的同学、视钱如命的殡葬生意人、邋遢的隔壁室友、同性恋的语文老师……霍尔顿对这些很反感,他时常骂骂咧咧、怼天怼地怼空气,被开除倒是一种解脱。
可能有人会说,每个人都有缺点,他干嘛整天愤世嫉俗,像个怨妇一样?也太自以为是了。
在心理学看来,16岁正处于青春期(12-20岁),青春期是儿童走向成人的过渡阶段,少男少女们既不如儿童乖巧听话,也不如阅历深厚的成人谨慎沉稳,他们肆无忌惮、敢于批判和挑战旧陈规,但思想行为又不够成熟,常常让老师家长头疼不已。
根据心理学家埃里克森的心理社会发展理论,人的一生分为8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有相应的任务和目标,而青春期是人生发展的关键期,主要目标是寻找自我的同一性。
同一性指的是青少年的需求、情感、能力、目标、价值观等特质整合为统一的人格框架,即具有自我一致的情感与态度,自我贯通的需要和能力,自我恒定的目标和信仰。
简单来说,就是将自己的各个方面统一起来,形成协调一致的自我:包括我是什么样的人,想成为怎样的人(如交友、恋爱、职业),与社会建立什么关系等。
心理学家埃里克森 (1902~1994)
青春期的孩子须通过不断探索,达到同一性稳定,如果未达成此目标,青年期就会表现为同一性混乱(identity diffusion):敏感多疑,易被不同意见激怒;没有理想和目标,兴致索然;没有正确的自我评价和善恶判断标准等。
比如,有的人毕业3年就换了五六份工作,每份工作都不如意,对未来仍然很迷茫,由于频繁跳槽,未曾专注当下,在感叹挥霍了大好时光、未在同一领域长期积累经验的同时,又不得不面对从0开始的尴尬。这是因为他们未在青春期进行自我同一性探索,只是得过且过、浑水摸鱼。
回到书中,霍尔顿的叛逆,恰好说明了他正处于积极的自我探索中:一方面,他厌恶世人的虚伪做作,想要隐居山林,远离尘嚣;另一方面,他又渴望被环境接纳,被老师疼爱、拥有交心的兄弟、疼爱自己的女友。他惧怕成为"遗世独立"的孤魂野鬼。
他跌跌撞撞,试图融入这个不完美的环境,目的就是把学业、友情、爱情推向正轨,成为世人眼中的正常少年。
所以他在离校前,仍然奋力挣扎:回宿舍跟同学深入交谈,看望老爱碎碎念的历史老师,跟老同学喝酒聊天,给修女捐款,陪女友看电影、滑冰,在口出狂言惹怒女友后,半夜又打电话低声下气求原谅……他明明有诸多不满,但还是委曲求全。
很多成人喜欢这本书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从霍尔顿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然,大多父母老师更喜欢听话的孩子,因为听话的孩子爱学习、不惹事、没脾气。
但某种程度上讲,从未叛逆过的孩子,也意味着没有独立思考,对父母老师的依赖性极强。
武志红曾说:"国人崇尚一种听话哲学。听话哲学要求的是,在想法上,孩子和父母想象的一样。若孩子这么做,就等于满足了父母与孩子共生的需求——这个孩子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但这样一来,孩子的个性发展也就被绞杀了。"
如果把听话、温顺奉为圭臬,那反抗、叛逆就成了理应被封印的妖魔鬼怪,但同时,一起被尘封的,还有孩子的个性与真实。
所以,青春期的孩子,正处在脱离对父母亲人的依赖,走向个体独立的,由「丧失」导致的抑郁期,叛逆、莫名忧愁、烦恼都是常态。如果能顺利地度过,他们就能深入地了解自己、相信自己,建立属于自己的目标,并激发追求目标的动力。02 真善美的妹妹菲比,是霍尔顿的山中灵、花下仙
纵然霍尔顿对一切都不满,但心里仍有柔软一隅,那就是妹妹菲比。在他心中,菲比真诚善良美丽,是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你应该见见她,你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哪个小孩儿像她这样,又漂亮又聪明。她真的很漂亮,苗条的身材,小巧的耳朵,情绪丰富,又很聪明,上学以来,她得的全是A。
原本霍尔顿已决心背井离乡,去西部做一个又聋又哑的车站加油工,搭个木房子,一生逍遥游,可在看到妹妹玩旋转木马时,他心里的乌云一扫而过,妹妹的欢声笑语像火红的太阳一样光芒万丈,霍尔顿决意回家。
霍尔顿为什么突然心情大好,放弃了离家出走呢?
统计学上有个概念叫均值回归:除非事物的本质发生改变,任何一种上涨或下降的趋势都不可能永远保持下去,持续上涨的趋势一定会下降,持续下降的趋势也一定会上升,从而回归到平均水平。
比如抛一枚普通的硬币,正面朝上和反面朝上的概率都为0.5,如果前100次是正面,在接下来的300、1000次中,反面向上的概率肯定高于正面,从而使得统计结果趋于1:1。
这个理论也适于日常生活。从短期来看,生活水平也是稳定的,决定生活质量的基本条件(财富、家人的关系、健康等)变化不大,今天双喜临门,几天后就可能祸不单行,工作、生活和感情不会总是意气风发或陡转直下。
对于霍尔顿也是一样,虽然作者花了大量笔墨来描写环境的虚伪,但他的生活也并非河决鱼烂,妹妹聪明活泼惹人爱,语文老师夫人对他很热心,修女夸他有善心,女友也原谅了他的过错。
霍尔顿的消极颓废,并非源于陷入绝望深渊导致的黯然销魂,而是他主动把注意力锁定在了丑陋不堪与卑鄙龌龊的事情上。
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生活从来都是有悲有喜、有酸有甜的。
现实中的我们,谁又不是苦中作乐、哭笑掺半呢?
上班时,客户无理刁难,你必须想尽办法顺他意,订单才有希望,领导说项目紧急,今晚得加班3小时,你表面上风和日丽,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坐地铁回家,被一双恨天高猛踩了一脚,明明钻心的疼,却苦笑着说没事;
拖着疲惫的肉体回到家,本希望迎接你的是柔情蜜意,可妻子却抱怨你整天只知道工作,对家务孩子毫不关心;
睡前,你猛然想起今天是还房贷的日子,银行卡余额又少了几大千……
天哪,你肯定感觉人生糟透了,为什么要活着受这些苦?下辈子不来了!
可生活极少是山穷水尽、弹尽粮绝,更多的,是在你感到万念俱灰之前,就及时为你描绘一幅柳暗花明、枯木逢春的画卷。
当你手捧厚厚一摞年终奖,被领导提拔为经理、总监,听到孩子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看到守在门口等你共进晚餐的妻子时,你会发现所有委屈都是值得的,所有努力都会有回报。原来人生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谁的工作不是磕磕绊绊、踉踉跄跄,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吵吵闹闹呢?但无人沉湎于过去,有的只是昂首阔步向前走。
白岩松曾说:"生活中只有5%的比较精彩,也只有5%比较痛苦,另外的90%都是在平淡中度过。而人都是被这5%的精彩勾引着,忍受着5%的痛苦,生活在这90%的平淡之中。"
所以,我们只需用平常心来看待各种变化即可。03 利益至上的时代,虚伪、寂寞已是家常便饭
文学作品离不开时代背景。这部小说的背景是二战(1939~1945年)结束后的美国,作为二战胜利国,继一战之后,美国又一次成为了世界领先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大国,举国上下全力发展经济,资本主义出现了迅猛发展,与苏联形成了全面对抗的冷战局面。
经济飞速发展看起来是好事,但同样也有弊端。
当大多数人的生活重心都在经济与利益上时,根本无暇顾及其它,精神需求自然退居幕后。为了争夺利益,人们虚伪、假模假式、自我欺骗,不惜出卖灵魂与肉体。
这一点,我们还可以通过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瞥见一二。
电影中,华尔街热闹非凡、喧嚣成海,股票交易空前绝后,派对音乐会日益奢靡,狂欢闹腾一阵之后,他们的内心愈发孤寂凄冷。
无疑,资本主义的发展,推动了科技的进步、提高了经济效益,但同时也让人越来越"异化",行走在其中的人们,迷失了自我,也泯灭了人性。
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富家公子布坎南将妻子的肇事责任推到盖茨比身上,导致盖茨比被枪杀,而他却若无其事地带着妻子去欧洲逍遥快活。
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校长哈斯只与体面富有的家长握手、亲切交谈,而对穷酸的家长置之不理;潘西中学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小偷依然很多;学生们装模作样,聊天内容仅限于女孩、烈酒和性。
在绝对利益面前,品格、道德都无关紧要。别人受苦受难是他的事,我只负责自己的利益毫发无损。
那今天的美国呢?同样也是如此,资本利益为王,个人主义至上。
在新冠疫情初期,本被勒令隔离在家的美国人民,因早已习惯用喧闹的聚会来掩盖内心的寂寞无助,他们无所顾忌地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并美其名曰"自由、民主"。
他们与世浮沉,今朝有酒今朝醉,用狂欢来自我麻痹。
而后,因黑人乔治·弗洛伊德被锁喉致死,又引发大规模的烧杀抢劫,大型超市、苹果旗舰店、LV专卖店、汽车店损失惨重、面目全非,无论是将抢劫来的物品据为己有,还是索性暴力摧毁,其实都是利欲之心在作祟,以此来发泄心中对财富分配不均的怨言罢了。
几年之后,我们是否会看到一部与《麦田里的守望者》类似的,充满了愤懑与恐惧的作品呢?只不过,背景不再是一战二战之后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而是2020年新冠疫情与反种族主义之下的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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