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联合国军"23万大军突然进攻,中朝军队仓促应战。彭德怀采取的是"力争停止敌人前进,稳步打开战局,并从各方面加紧准备,仍作长期艰苦打算的方针"。 具体的战役决心是:以一部分兵力在西线进行防御,坚决顶住美军主要集团的进攻;在东线则让南朝鲜军深入,造成有利于我歼灭突出之敌的态势。集中我军主力实施反击,争取歼灭南朝鲜军一两个师,随即向敌纵深突击, 从侧翼威胁西线美军主要进攻集团,动摇美军的进攻,迫使敌停止进攻,争取制止敌人于三八线以南,或三八线附近一线。战役行动的部署是:决定组成东、西两个集团,西集团("韩指")由韩先楚副司令员指挥三十八军、五十军和人民军一军团,在汉江南岸实施机动防御,以迟滞美军的进攻,并为东线部队集中与展开争取时间;东集团("邓指")由邓华副司令指挥三十九军、四十军、四十二军、六十六军及所属炮兵部队,实施战役反击,歼灭横城方向突出的南朝鲜军第8师和砥平里之敌,而后向原州方向发展进攻;朝鲜人民军第2、第5军团由金雄大将指挥在靠近东海岸地区向突出的南朝鲜军进攻。 志愿军总部作战处副处长杨迪的任务是开设东集团指挥部——"邓指"。杨迪是邓华的老部下,曾任十三兵团作战科科长。在组建东北边防军时随邓从广州到安东,然后入朝作战。他对敌情、我情都比较熟悉,是一个老练的参谋人员。在二次战役时,一一三师占领了三所里,他从地图上发现附近还有一重要关口龙源里,立即向彭德怀报告,彭即令一一三师再占龙源里,保证了战役意图的实现。杨迪把"邓指"设在洪川西南花田里的一个只有几幢民房的小山村中,他为了试试敌飞行员的反应,特意让人在白天生火做饭,看见敌人没有轰炸才敲定下来,可见此人心思之细。当时的供应十分困难,前线的战士已经是"一把炒面一把雪",总部人员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东集团召开军、师长作战会议开到深夜,杨迪想法给与会者准备了一桶热汤面,却规定一人只许喝一碗。军、师长们表示,为了报答这碗热汤面,打了胜仗一定给指挥部送点美国罐头来。 按照"西顶东放"的部署,"韩指"所属第五十军和第三十八军在汉江以南进行了20多天大规模阵地防御,以阻止向汉城进攻的美第1军。防御战开始时,部队按照国内战争时的方式修筑了野战工事,并在一线配备了较多的兵力,结果在敌"火海战术"的打击下,前沿兵力往往在几轮炮火后就杀伤过半。剩下的人员要依托残破工事抗击在坦克、飞机掩护下的敌步兵,常常是人地皆失。吸取教训后,改为对前沿部队兵力疏散配置,火炮也分散隐蔽,待敌步兵抵近阵地时再突然开火,收效甚著。对白天失去的阵地夜间再反击夺回,这样不仅减少了伤亡,也有效地抗击了美军攻击。经过14天节节阻击,美第1军只向前推进了18千米,还付出重大伤亡的代价。 当汉江南岸激战时,东线南朝鲜军的三个师和美2师一部已进至横城以北,形成明显的突出部。按预定计划,2月11日,东集团六个军在邓华指挥下以迂回穿插战术,向该敌发起攻击,战斗进行得十分顺利,歼灭南朝鲜军第8师的三个团和美2师的一个营,击溃南朝鲜军的第3、第5师。在两天一夜战斗中,共俘虏南朝鲜军7500人,美军500人,毙敌1. 2万人。横城反击战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俘虏南朝鲜军队数量最多的一次战斗。 但是两天以后的砥平里之战却打得不理想。一是敌情没有搞清,以为是南朝鲜军,一打才知道是美2师第23团、法军营外加一个坦克中队,共计6000余人;二是轻敌,以为敌军一打就跑,不会固守,没承想会碰上硬钉子;三是协调不好,攻击部队有6个团,却分属3个军,没有统一行动。此外还因火力太弱,一共只有十几门炮,每门炮只有20~30发炮弹,无法对敌实施火力压制。这些还只是志愿军自己的总结。其实,更重要的是,李奇微算准从11日至15日,战斗已经打了5天,志愿军的"礼拜攻势"即将结束,可以将战役预备队全力支援砥平里,而不必顾及其他。这一仗李奇微赌赢了。《美国现代陆军史》写道,"李奇微是一位具有作战灵感的将领,他能把他的军长、师长培养成具有战斗精神的军官,并通过他们传授给全军······李奇微还进行了十分有益的战术调整,有些调整是很简单的,他的战术要求最大限度地利用火力,包括航空兵和炮兵的火力,在有组织的进攻中削弱敌人。"2月16日,反击发起6天后,彭德怀下令全线撤出战斗。 在撤退前,杨迪跑到横城去打扫战场。在国内战争时,蒋介石是解放军的"运输大队长",部队可以取粮草、取装备于敌。在朝鲜战争中,美军为不让作战物资落入志愿军之手,每次失败后都要派飞机轰炸战场。在第二次战役后,美2师在价川公路上遗弃的几千辆汽车都被美空军炸毁,几十千米的山路烧得像一条火龙。横城反击打的是南朝鲜军,美军还没有派飞机来炸,因此战场战利品很多。杨迪虽然只带来三个司机,结果却开回去两辆中吉普、两辆大卡车,上面装满了罐头和军用品。其中一辆中吉普日后便成了邓华的坐骑。 第四次战役还在进行中,彭德怀突然于2月底被召回国内汇报工作,这件事在今天仍被说成是正常的例行汇报。但细考起来,其意义却十分深远。因为彭德怀此次北京之行,与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政治局常委谈了"我们的朋友和同志对不乘胜追击"的看法,谈了志愿军作战的困难,谈了李奇微战术的变化,谈了要组织第二番部队入朝作战,谈到应暂时避免战役性出击等广泛话题,使毛泽东等中国领导人对朝鲜战争的艰难程度有了确切认识,对盟国间在战场上的复杂关系有了更深的认识,从而确立了新的战略方针。 根据毛泽东指示,作战方针调整为"坚持长期作战","能速胜则速胜,不能速胜则缓胜";作战目标亦从所谓"把敌人赶下海",变成大量消耗敌军,"使其知难而退";国内对前线的支援必须进一步增强,要立即组织第二番作战部队入朝。这些思想上的战略性转变,标志着在战场上将出现重要的变化。 这次中国政治和军事领导者的独特沟通,对战争的指导具有重要的积极作用。而此时华盛顿和东京却正陷入了相互指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