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佛教的分期与流变

　　它的发展大致经历了五个历史阶段：
　　第一阶段是原始佛教
　　释迦牟尼一生讲学35年，讲课多达300多次。我们把释迦牟尼及其直系弟子创立的佛教叫作原始佛教。在佛教还没有发生分裂之前的佛教都可以叫作原始佛教，也有人把佛陀时代的佛教叫根本佛教。
　　佛陀的说教最初是口传的，为了便于记忆，采取偈颂的形式，后来编集为由经、律、论组成的＂三藏＂。所以早期佛教经典的语言都很短，全部是用诗歌体的方式表达。佛陀时代是没有文字记录的，释迦牟尼用口头表达的方式来传播自己的思想。因此在释迦牟尼时代比较鼓励学生多记忆，多为别人去讲说，这样有利于佛教的传播。
　　原始佛教的基本教义是＂四谛＂、＂八正道＂和＂十二因缘＂，其核心内容是讲现实世界的苦难和解决苦难的方法。早期佛教把四谛中的苦、集、灭、道作为佛教最核心的内容。一般的人可能会认为佛教里说生命是苦比较多，实际上佛教里的＂四谛＂不仅仅说人生是苦，而且分析什么原因产生痛苦，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让这些痛苦消除，这是释迦牟尼早期关注最多的。
　　佛教有没有一个标准呢？佛教界定佛法的一个准绳叫作法印，就是修法的印章，符合法印的就是佛教。释迦牟尼曾经说佛教有三条标准，第一个是＂诸行无常＂，是指一切事物都是变化的。第二是＂诸法无我＂，是指万事方物没有一个唯一的、长恒的、不变的主宰。第三个是＂涅槃寂静＂，是指生命最后解脱的快乐。佛陀曾经这样说，即使是我讲过的道理，如果不符合这三条标准的话也不是佛法。如果不是我讲的道理，但是符合这三条标准，它同样是佛法。符合这三条标准，符合一切都是变化的，符合一切都没有唯一不变主宰的，符合这种达到涅槃解脱境界很快乐的这样一个状态那都是佛法。释迦牟尼当时的整个教学思想比较开阔。
　　早期佛教僧团存在的方式叫＂僧伽＂Sangha(梵文）。僧伽是一个有组织、有系统的宗教团队，翻译成汉语意思是＂和尚＂。所以和尚这个单词从这个角度讲就是以和为尚的意思。僧伽有七种人，分别是比丘，受过标准戒律的男性出家人；比丘尼，女性出家人；沙弥，还没有完整地受过佛教戒律但年龄很小的男性出家人；沙弥尼，就是戒律受得不完整的女性修行者；学法女，印度的女性进入僧团之后，要有三个月的观察期，看她在家期间有没有其他的生活，或者是她的身体会不会发生一些变化，然后才允许她正式出家；优婆塞，男的居士；优婆姨，女的出家人。所以整个僧伽包括七种人。
　　释迦牟尼成佛了，在鹿野苑收了五个学生，第一次讲了四谛，这被称为＂三宝俱足，佛教创立＂。佛教需要什么样的制度来维系佛教的生存呢？通过什么样的制度来制约佛教徒的行为呢？我们今天常说的＂清规戒律＂，标准说法应该是戒律清规。清规是中国佛教徒发明的，印度只有戒律没有清规。＂戒＂跟＂律＂又是两个单词，从语言学上看，戒是Sila(梵文），律是Vinaya(梵文），两个不同的单词组合在一起就是关于生活规范和团队的制度，我们把它叫作＂戒律＂。这是戒律字面上的意义，它的最基本的功能是防非止恶。我们现在看到的戒律很多，有五戒、十戒律，一般在家的佛教徒要遵守五条戒律。佛教徒有皈依的仪式，居士必须要遵守五条戒律。
　　佛教的五条戒律，第一条是不杀生，不能自己杀，你也不能让别人杀，别人杀的时候你也不能很高兴，这是小乘佛教的说法。大乘佛教比这个还要严格，不但不能自己杀，不能让别人杀，别人杀的时候你还不能很高兴。当你的意识已经产生要杀生的时候，这已经就是犯戒。第二条戒律是不妄语，绝不说谎话。不能为了个人的名利得失去谄媚、去说一些很虚伪的语言。第三条是不淫欲。出家的佛教徒过独身生活，在家的佛教徒只能过一夫一妻的生活，不能够有夫妻生活以外的性行为。第四条是不偷盗，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拿了之后没有告诉别人就算偷盗。最后一条是不喝酒，出家的佛教徒严禁喝酒，在家的佛教徒居士也一样。但是有个前提，在有病的情况下可以跟别人打个招呼说我要喝酒了，但在没有被允许的情况下喝酒是一个禁忌。佛教的戒律是在释迦牟尼成佛12年后才产生的，也就是说释迦牟尼从创立佛教开始连续12年，跟他学习出家的僧人全部是一些根基比较好、自觉性也比较强的人。所以在这12年当中，没有任何一条戒律。每半个月大家集中在一起说＂善护于口言，自净其志意，身莫作诸恶，此三业道净，能得如是行＂这几句话。其含义是一切坏的事情我们不要做，一切好的事情我们要全部去做，不断净化我们的思想，能够这样做是诸佛教，一切佛的教诲，无外乎这四条。所以释迦牟尼最初成佛的12年里没有戒律，靠的就是这几句话来维系僧团的发展。刚才提到的是总的戒律，细微的还有很多。如沙弥所受的十条戒律，不能储蓄金钱，不能睡高床，不能歌舞娼妓，不能用香花香油涂自己的身体，过午不食等等。在今天，斯里兰卡的佛教徒仍然是过午不食。北传佛教因为提倡农禅并重，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这种饮食习惯做不到。
　　今天，南方佛教有一些戒律也没有办法遵循。比如说僧人不接触金钱，这是佛教的一个禁律。我们在斯里兰卡、泰国留学或者参加活动就会发现做了一些变通，因为今天不拿钱是做不到的。那寺庙需要钱怎么办？他们用支票和账户。北传佛教就没有这种变通，他必须要直接接触钱。按道理来说，不储蓄金钱是佛教的一个最重要的禁律。因为有一定的金钱之后，人可能就会发生一些变化。
　　为什么有清规的出现？佛教的戒律出现在公元前6世纪，它有相当一部分内容不大适应今天的生活。在今天，如不伐草本戒，而全按照佛教真正不大的话，他将寸步难行。比如说不伐草木戒，而中国的佛教徒都在山林里，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不劳动就不能生活，这不戒律跟中国的得的。所以这条成律在汉地就没有办法实行。类似这样的情况个同题，来自印度佛教的清规戒律有一个中国化的过程，在转型的出候做哪些相应的调整是中国佛教的一个很大的难题。
　　第二阶段是部派佛教
　　部派佛教是指释迦牟尼人灭后百年左右，佛教内部对于教义和戒律的看法产生了分化，先后形成了很多部派。最初分裂为大众部和上座部，也被称为根本二部。大众部后来与大乘佛教有直接关系，上座部跟今天的南方佛教有很大关系。我们称大乘佛教为Mahayana Buddhism(梵文），就是大型交通工具的意思，它可以承载很多人达到一个没有烦恼的境地。如果把与大乘佛教相对的称为小乘佛教，它的意思是一个独木舟，只能坐一个人，斯里兰卡、泰国、缅甸、老挝的僧人听到了就不太高兴。所以大乘佛教的称呼是对的，但一般不使用小乘佛教这个称呼。标准的称呼应该是上座部佛教，或者是长老的佛教。大众部佛教是年轻人的佛教，或者是现代意识比较强的佛教。上座部是传统观念比较强的佛教，因此它所受的生活规制比北传佛教要淳朴和严格一些。
　　什么原因导致部派的分裂呢？佛陀的故乡有一批年轻的出家人，他们到处去化缘，同时储备金钱、食盐、食物等。储备财物是佛教的一个禁律。但是这些年轻的出家人认为生活如闲云野鹤一样，居无定处。佛教徒早期的生活是日中一食，树下不能超过三个晚上。在任何一棵树下，如果超过三个晚上可能就会产生一些贪恋，产生很多不必要的欲望。所以早期僧人的生活就是日中一食，树下不过三宿，只有大衣、中衣、小衣三件衣服。我们穿的衣服严格来说是汉服，不是袈裟。袈裟Kasāka(梵文）就是由被别人废弃的布料组合在一起的衣服，所以真正的袈裟不是红色的或者紫色的。早期佛教就是通过对出家生活的严格规定，让僧人对物质生活不要有任何贪恋的想法。大众部和上座部对这些问题辩论不下，最后分河饮水。佛教从和合的、统一的、没有纷争的时代，演变成对佛教制度的理解发生了差异。我们可以简单地说部派佛教是印度佛教一个重要阶段，他们彼此之间一个重要的差别在于对戒律的执行情况。每一个部派都有自己独立的制度。部派佛教之间制度的不同是各个派别相互差异最大的一个标志。
　　各个部派主要讨论10个方面的内容。第一个，＂二世有无＂？客观存在是否实在？现在、过去、未来是否实在？第二，一切有无？这一切现象是否都有？第三，＂中阴＂有无？人死到再投生，中间的过渡状态就是生前死后的状态叫＂中阴＂，有没有这个过渡？如果有，它是个什么样的状态？第四，渐、顿现观问题。在实践上领会四谛谓之现观，这种现观是渐得还是顿得？领会＂四谛＂，包括对佛教生命的感悟，有没有瞬间得到，有没有慢慢积累得到的？第五，阿罗汉是否有退转？佛教里有一个修行的境界叫阿罗汉，他达到这种境界的时候能不能消失或者能不能退步？第六，随眠（烦恼）与心相应还是不相应？烦恼到底是怎么产生的？按照佛教的理解，烦恼主要有五个，最重要的是贪、嗔、痴、慢、疑。第七，我们的心性是净的还是不净的？我们知道，儒家的一个基本说法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荀子却说＂人之初，性本恶＂。佛教的说法是＂人之初，心无记，非善恶，名藏识＂。在部派佛教时期就讨论我们的心性是清净的，还是不清净的？第八，未受报业是否还存在？佛教将人做的好事、坏事称为＂业＂。第九，佛是否在僧数？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佛是不是和尚？佛是佛教的创立者，佛要不要遵守他曾经制定的这些制度？这与大乘佛教的兴起有直接关系。几乎大乘佛教徒都认为佛不是僧人，因为佛和僧人是有别的。佛创立了佛教，佛是僧团的创立者，他独立于僧团之外。因此才会有建塔，用香花、水果、各种颜色去供养佛，这就是大乘佛教供养佛的一种标志，早期佛教是严禁接触鲜花，也不能够接触歌舞伎乐的。现在的佛教音乐在早期佛教是一种离经叛道行为。大乘佛教兴起之后就觉得这些都是可行的，因为佛不在僧数，对佛可以表达这样的敬意。最后一个是有无人我？有没有一个不变的、能够起一定作用的我存在？
　　关于佛是否在僧数，上座部的观点是阿罗汉就是佛，佛祖释迦牟尼就是一个现实的人格，而且世界上只有释迦牟尼能够成佛，任何人的努力跟成佛都没有关系。佛是唯一的。其次佛是人间的，他是道德的高尚、人格的圆满、智慧的超越，他是人间的佛。大乘佛教与上座部的理解可能有些差异。上座部强调，心性并非本来清静，并非人人都有解脱的可能。这就是上座部为什么在北方汉地不能普遍传播的一个原因。它把一部分人排除在具有成德可能性之外了。大众部认为佛是人格的超越者，它的色身、它的身体、它的威力、它的寿命都是没有边际的，心本来是清静的，人人都可以成佛。所以大乘佛教后来深受欢迎，它与我们古代人人都可以成为尧舜的思想很相似。人人都可以成为圣人，人人都可以成为贤人。大乘佛教在戒律上注重现实生活的要求，对上座部的戒律也是有选择的。
　　第三阶段是大乘佛教
　　在部派佛教流行时期，大乘的思想在南印度已经开始产生和传播。大众部相当一部分直接衍化为大乘佛教。中国佛教的四大名山是普陀山、峨眉山、九华山和五台山。四大名山的四个菩萨就是大乘佛教的四个显著的标志。五台山是大智文殊，九华山是大愿地藏，峨眉山是大行普贤，普陀山是大悲观音。所以中国佛教或者是大乘佛教可以用悲、智、愿、行四个字高度概括其精神实质。
　　慈悲是佛教的两个单词。慈是给别人快乐，悲是帮助别人解脱痛苦，所以大慈大悲指的是给予别人快乐，帮助别人解脱痛苦。观音为什么会被称为大慈大悲呢？唐代的玄奘法师翻译这个词比较标准一些。他把观音菩萨Aral-okitesvara(梵文）翻译为观自在菩萨。给众生带来快乐的人，能够帮助别人的人，可以叫作菩萨。比较熟悉的《般若波罗蜜心经》就是玄奘法师翻译的，这是汉传佛教最短的一部经典。能够把心经熟悉，就基本上可以了解整个佛教思想的精华和要义。
　　历代的士大夫，包括一些知识分子、书法家，他们对《般若波罗蜜心经》的版本都做了很多注释。《般若波罗蜜心经》中最常见的十六个字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是大乘佛教最核心的思想。色就是佛教里边说的物质。一切物质的本性都是空的，空是物质的本性，所以说色和空没有差异，空和色也没有差异。这句话表达了大乘佛教最重要的一个思想－物质必灭。
　　在家的佛教徒流行着对藏着佛陀舍利佛塔的崇拜，形成了大乘最初的教团－菩萨众，这也是大乘佛教兴起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志。北京的灵光寺就有佛牙舍利塔，扶风法门寺有佛指舍利，国内有很多建筑与佛塔有关。通过早期佛教文献可以看出释迦牟尼圆寂是一件大事。当时八个国王把整个火化现场包围了。因为释迦牟尼是精神领袖，他圆寂后如果哪个国家拥有供养他舍利的权力，这个国家同样也有很大的号召力。一个婆罗门出面调停。他说释迦牟尼教导我们要和平、和谐、合作、慈悲。我们为了获得他身体的供养却要刀兵相见，这与佛陀的思想是相悖离的。他把火化的舍利分了八份，建了早期的八个佛塔Stupa(梵文）。在佛教中，只有供养舍利的建筑物才能称为塔，没有舍利的建筑物只能叫支提Chaitya(梵文）。佛教的火化制度对中国风俗的影响是很大的。
　　如上所言，大乘佛教产生之后出现了一个问题，佛是不是僧人？佛在不在僧数？如果佛不在僧数，我们可以表达对佛的一些敬意或者崇拜之情。大乘佛教兴起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志就是人们打破了传统的戒律观念，开始用鲜花、音乐、歌舞去供养佛塔，表达对他的敬仰，佛教开始进入大众的视野当中。
　　大乘佛教的几部重要的经典对中国文学、思想都有深远的影响。比如说《妙法莲华经》，这是研究佛教必读的经典。《妙法莲华经》从西晋时就开始翻译，它的译者是鸠摩罗什 Kumarajiva(梵文）。书中讲了七个故事，叫＂法华七喻＂。第二个是《维摩诘经》。鲁迅先生在《中国白话小说史》里边特别推崇这部佛经。他说魏晋时期中国的知识分子手里边有三本书，第一本是《论语》，第二本是（《孝经》，第三本就是《维摩诘经》。唐代的诗人王维，他的字就叫摩诘。维摩诘是释迦牟尼时代了不起的一个人，资产丰厚，学养深邃，道德高尚，智慧变通，佛陀对他也非常敬重。佛陀和维摩请两个人做了一次教学配合。有一天维摩诘生病了，佛陀想要派他的学生去看一看维摩诘。结果他的10个学生先后讲述了自己不能够代表佛陀去探望维摩请的理由。其中有一个例子，按照佛教的规定，僧人吃饭是化缘的，而且是到固定的人家去化缘，不能超过七户。如果你化缘超过了七家没有得到食物，今天就不要吃饭。化缘的时候钵要托到眼眉以上，不要看别人给你什么食物。
　　佛陀的首席弟子摩诃迦叶 Mahakassapa(梵文）专门向一些有钱的人化缘。按照佛教的说法，这个人今生比较富有是因为上一辈子做的布施和贡献比较多。摩诃迦叶认为，如果富人今生不继续做贡献，下一辈子可能就沦为贫穷，这是一个轮回，所以他专门向一些有钱的人去化缘。维摩诘批评他的做法只做对了一半，因为这说明你的慈悲心不够普遍。如果贫穷的人今生不做布施的话，下辈子他还没有富有的机会。每一个人似乎都讲述了他们不能够代表佛陀去看望维摩诘的理由。最后由佛教最高智慧的代表文殊菩萨去看维摩诘。文殊和维摩诘之间的辩论与交流是印度大乘佛教思想史上一段非常精彩的瞬间，这在国内很多石窟壁画上都有所反映。他们之间辩论了大乘佛教几乎所有的问题。如果不读《法华经》、《维摩诘经》、《华严经》，可能汉语世界的一些词语的出处我们都不大熟悉。比如我们常说的刹那、烦恼、慈悲、无常、天女散花、取饭香积、借座灯王等，这些术语都来自佛经。有一本书《俗语佛缘》对这部分内容做了介绍，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佛经为中国文学提供了很多素材和空灵的意境。
　　佛经直接影响了不同时期哲学派别或者思潮的产生。《华严经》被誉为＂众经之王＂，是最大部头的一部佛经。佛教有这样的一句话：＂不读《华严经》，不知佛富贵。不读《伽蓝记》，不知佛浪费。＂先秦时期庄子的《逍遥游》、西方的宗教小说《天国之路》、印度佛教文献《华严经》可以说是世界上想象最开阔、气势最磅礴的文献。佛教里的一切唯心造的思想全部来自《华严经》。佛经里讲的唯心与我们后来讲的唯心主义有很大差别。佛经里的唯心是讲一个人因为心境的不同，心态的差异，对事物的认识也有所不同，也就是我们说的＂风月无古今，情怀自浅深＂。大乘佛教重要的经典还有《法华经》、《维摩诘经》、《无量寿经》等。
　　大乘佛教的经典第一个是讲＂空＂，第二个是讲＂中道＂，第三个是讲＂实相＂，第四个是讲＂六度＂。大乘佛教讲的＂空＂不是没有的意思，也不是数学意义上的零，而是四大皆空。佛教说四大皆空是指地、水、火、风，一个人是由这四大元素组成的。离开了地、水、火、风，或者离开了坚、湿、暖、动，个体的存在几乎是没有的。因此他是由各种必须的条件组成，所以最后都要消失。佛教说人有生老病死，事物在形成的时候，有相对稳定的时候（有住），也有渐渐变异的时候（有坏），最后是彻底消灭（空）。所以佛教讲的空是说事物的本性不是固定、不变、唯一、长恒的，事物的本质是空的。世界上一切现象都是一个相对的依存关系，它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实体。
　　初期大乘佛教的核心理论是空，但中期大乘佛教强调有。这两个看似矛盾的理论实为统一。空是本质，有是现象。所以大乘佛教有两个派别，一个是中观派，这是初期大乘佛教最重要的派别，被称为＂空宗＂。中观派大概在2世纪才开始形成，创始人是龙树。中观派发挥了般若经中的思想，认为修持的最高境界是空。空是＂不可描述的存在＂，世界上的一切现象都是一种相对的依存关系（缘合）和一种假借的概念或名相（假名），它本身没有实体（无自性）。对于真正的佛教徒应该证悟上述空性的＂真谛＂，但是对于被无知（无明）覆盖的凡夫仍应导以＂俗谛＂，即承认世界相对存在的真理。
　　瑜伽行派。瑜伽行派兴起于4-5世纪，因强调瑜伽的修行方法并以瑜伽行总括全部佛教教义而得名，该派的理论奠基人是无著和世亲，主要经论是《解深密经》、《瑜伽地论》等。瑜伽行派认为，人所认识的一切现象都是由人们的认识主体即＂识＂所变现出来的，因而提出了＂万法唯识＂、＂三界唯心＂。他们把识分为三类八识，把第八识即阿赖耶识（藏识）看作是现象世界（现行）的根源（种子），个人所认识的一切现象都是由阿赖耶识所派生的（种子生现行），所以名之为＂所知依＂。他们又把一切存在现象分为＂五位百法＂。另外还阐扬＂五种姓说＂。玄奘法师到印度留学17年主要就是学习瑜伽行派的思想。民国时期西学东渐，西方的思潮开始进入中国。当时主流的知识分子章太炎、梁启超、谭嗣同、康有为、汤用彤、吕秋逸、唐大圆、王恩洋、熊十力等学习的就是＂唯识＂的思想。主流知识分子希望在中国传统思想里边能够找出一种思潮可以对抗西学，这个时候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玄奘从事的＂唯识学＂。
　　＂唯识学＂体系庞大，思想精微，典籍众多，是佛教思想中最难学的，被称为绝学，印度称之为瑜伽行派。玄奘就是把印度7世纪大乘佛教最处装时期的瑜伽行派的思想平移到汉地。瑜伽行派，强调瑜伽 Yoga(梵文）的修行方法。瑜伽这个词的意思是统一、和谐。它的标准解释是口诵真言、意作观想、手结密意三者相应，故名瑜伽。我们今天说的瑜伽主要是跟强身健体有关系。
　　第四阶段是小乘佛教
　　小乘佛教也叫作＂小乘教＂，简称＂小乘＂，其主要经典是后来在各部派中形成的经、律、论三藏。小乘佛教原为大乘佛教出现后，对以前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的一个贬称，现在这个称呼可能会有所节制。小乘佛教在中国曾相当流行。中国最早流行的禅数学以及此后的毗县学、成实学、俱舍学等均属小乘类。中国的律学和唐代的律宗皆以小乘律本为依据。现小乘佛教主要流行于斯里兰卡、泰国、缅甸、老挝、柬埔寨等南亚及东南亚各国，他们自称＂上座部佛教＂，不接受＂小乘＂的称号。
　　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之间最大的一个区别是小乘佛教视释迦牟尼为教主，现实世界只有释迦牟尼一个佛。大乘佛教则提倡三世十方有无数佛，释迦牟尼是无数佛当中的一个，而且可以通过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的修行达到佛果。在今天，严格地来说，南方佛教是不承认北方佛教的。小乘佛教不承认大乘佛教。小乘佛教有一个很根本的理论，即＂大乘非佛说＂。当然今天是一个求同求通、兼容并包的时代，佛教徒也要不断地交流，相互合作。教理方面，小乘佛教主张法无我。大乘佛教主张人无我。法无我就是没有一个固定唯一不变的本性，大乘佛教不仅主张人无我，还主张法也是无我的。
　　第五阶段是密教
　　印度佛教最后一个时期是密教。密教产生的背景是在公元6-7世纪的时候，印度教在当时的社会和文化生活中逐渐取得了占优势的地位，对湿婆、毗湿奴、梵天的崇拜极为盛行。8-9世纪的时候，印度教伟大的哲学家商羯罗创新了吠檀多派，使印度教在理论上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空间。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佛教密教化，印度佛教开始旗帜鲜明地反对婆罗门教。
　　佛教吸收印度教和民间信仰，产生了金刚乘和易行乘等。前一个时期的显教中观派和瑜伽行派逐渐融合起来作为密教的世界观而继续存在，其主要经典为《大日经》、《苏悉地经》、《金刚顶经》等。它以高度组织化的咒术、坛场、仪轨和各种神格信仰为其特征。仪轨极为复杂，对设坛、供养、诵咒、灌顶皆有严格的规定，主张修＂三密＂，即手结印契（身密）、口诵真言（语密）和心作观想（意密）。三密相应，即身成佛。印度佛教的晚期是向藏区平移传播佛教的一个开始。7、8世纪佛教大规模传入西藏地区。随着印度教的兴盛，佛教僧团日益衰败，内部派系纷争不已，从而日趋式微。后来又由于伊斯兰教的大规模传播，重要寺院被毁，僧徒星散，迄13世纪初，终于一蹶不振趋于消亡。
　　密教、藏传佛教、密宗，它们之间有严格的区别。密教是指公元8世纪一直到公元12世纪400年间，印度佛教晚期的一个形态。藏传佛教是指一个区域的佛教，西藏地区、四川西部、云南部分、甘肃、青海、内蒙古整个区域的佛教叫作藏传佛教。密宗是指唐代开元年间，从印度来了不空、金刚智、善无畏三个优秀的留学僧，他们在汉地创立的密宗。佛教在汉地消失后直接传到了日本，在日本形成了东密。今天日本的高野山系统就属于东密。很多人会疑问，藏传佛教到底在多大程度上保存了佛教的内容？藏传佛教还主要依据佛教的菩提心、空性见等思想内容，但在修行的仪式、戒律等方面已经跟早期佛教完全不一样。
　　密教是以高度组织化的咒语为特征。咒语是不能翻译的。咒语是印度人根据不同发音区域来表达的。比如说嗡的时候是下丹田发音，啊的时候是中丹田发音，吽的时候是上丹田发音，由于身体的不同区域发出的声音也可以产生不同效果。所以咒语翻译成汉语就没有意思。比如说佛教里的一个咒语＂唵嘛尼巴迷吽＂翻译成汉语就会很浅白，所以就建议这种单词不要翻译成汉语。咒语是早期佛教最反对的一种形式，释迦牟尼反对婆罗门出身的出家人用咒语给别人看病，他认为咒语是自身修行的一种方式。
　　佛教在印度的消亡可能有几个原因。印度前文化部长请教过，他回答佛教徒讲究慈悲，不真欢也不会打仗，所以伊斯兰教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投降了。这确实是一个理由，但不是全部。
　　第二个原因是佛教在公元8世纪过度的密教化，使佛教丧失了自身的一些特点。佛教的思想体系经过婆罗门教和印度教的洗礼，已经发生了大规模的调整，自身的特色逐渐消失。早期反对的现在全接受，早期不提们的，现在不得不去提们。
　　第三是印度佛教僧团过于集中。公元12世纪，那烂陀寺就有一万多借人，超戒寺有8000多人，大量的佛教徒集中在少数的寺庙里面，很容易被集体消灭。这与中国的禅宗恰恰相反。唐五代佛教在城市受到打击的时候，正是禅宗在山林发展最迅速的时期。
　　第四个佛教不能够代表统治阶级的利益。佛教主张种姓平等，代表下层贱民的利益。婆罗门当政之后要保护自身的权利，如果佛教一直代表第四种姓的利益，他们的权利就会受到影响，它必须要退出历史舞台。这是佛教在印度淡出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19世纪末，在印度沉寂约700年的佛教出现了复兴运动。1891年锡兰（今斯里兰卡）的达摩波罗在印度首创摩诃善提会，很多佛教圣地恢复旧观，并重新建立了一些寺院。1956年印度政府举行了释迦牟尼涅槃2500年的国际性大规模纪念活动。近年来，印度的佛教组织（摩诃善提会、佛教神智会、圣弥勒教会等）在国外建立了很多分支，广泛地开展了国际活动，经常召开国际佛教学术讨论会、座谈会等。印度的佛教徒虽然人数很少，但在印度的思想文化界颇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