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SpaceX冲击倒下的巨头

　　今天诺格公司的天鹅座（Cygnus）飞船乘坐自家的安塔瑞斯（Antares 230）火箭，出发前往国际空间站执行货运任务。看似平常无奇的任务，但恐怕已经有人忘记了它们曾经隶属的公司Orbital ATK，这是个跟SpaceX几乎在同一时期被NASA扶植的公司，且实力远超SpaceX，最后却落得被诺格收购的＂命运＂。
　　它跟SpaceX出路的不同，也可以大概看出NASA现在的发展思路。
　　Orbital ATK（轨道科学公司）有多厉害，随便列举几个就知道了：
　　a.航天飞机的两个核心助推器是他们家的，升级版本成为现在美国新一代重型火箭SLS的助推；
　　b.世界最强固体火箭家族，米诺陶全系列，以及附带的全部发动机，他们家的；
　　c.飞马座空射火箭，世界现役唯一可以从飞机上/空中/横着发射的火箭；
　　d.航天器方面也成果斐然，例如探测小行星的黎明号，探测系外行星的TESS，陆地勘察卫星Landsat-9，遥感卫星IceSat-2，以及一批高水平通信卫星；
　　e.天鹅座货运飞船，专门给国际空间站货运；
　　f.安塔瑞斯系列液体燃料火箭；
　　g.美国新一代固体燃料火箭Omega；
　　h.大量其他衍生军工产品，例如服务了美国很多其他型号火箭和导弹等。
　　美国航天曾经一直是这么一个大致格局：波音和洛马两大超级巨无霸，诺格、通用动力紧随其后，后面是Orbital ATK、ULA、洛克达因、Ball、休斯、TRW等，彼此之间互相合作和兼并重组。再往后就是毛毛多的商业航天。
　　这些公司彼此之间相比而言，实力悬殊巨大，例如SpaceX要碾压其他商业航天公司，但在Orbital ATK面前相差悬殊，和诺格更是要差出好几个Orbital ATK来，而和波音、洛马这两巨头恐怕又要差出好几个诺格来。
　　一方面，几个巨头的好东西质量好得没的说，例如各种锁眼、电子侦察、GPS卫星、预警/红外卫星、中继卫星、哈勃、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等，基本都是黑科技般的存在，这些东西贵就贵了，无所谓，因为全世界没任何其他公司能做出来。
　　但另一方面，在火箭发射、航天货运这些极其成熟的领域，这些巨头就太黑了。例如洛马/波音家合作的黑店联合发射同盟（ULA），一发Delta 4-heavy就是4亿美元，普通的Atlas系列也1.5亿美元起，太贵了！同样的事情找后来的SpaceX，才几千万美元就可以搞定，猎鹰重型比Delta 4-heavy还强，新火箭也一个亿而已。
　　NASA虽然爆有钱，基本等于世界其他国家航天经费的总和，但现在的经费占联邦预算的比例依然是历史最低点，是阿波罗登月时期的十分之一。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例如一个詹姆斯韦伯就要100亿美元，猎户座载人飞船200亿美元，SLS火箭200亿美元，月球空间站又是个吞金巨兽…当然能省就省，毕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于是NASA很早就开始扶植了一系列新兴商业航天公司，也鼓励一些二线航天公司转型商业航天，进入成熟的航天领域。Orbital ATK作为二线的代表，就是那时候瞄准了这个市场，推出了天鹅座和安塔瑞斯系列火箭。彼时同台竞技的大概有十多家企业，SpaceX属于新兴公司之一，还有内华达山脉、蓝色起源、维珍银河等。
　　在国际空间站货运领域，经过数轮竞争，最终两家笑到了最后：Orbital ATK的安塔瑞斯+天鹅座组合，SpaceX的猎鹰九号+龙飞船组合。这几年，二者大概各占NASA50%的货运任务。
　　毫无疑问，SpaceX最终获得了NASA的青睐，尤其是独门绝活火箭回收技术成熟后，成本急剧降低、发展空间巨大。Orbital ATK的这个新产品组合不咋样，尤其是火箭价格居高不下：近地运力8吨，收费8000万美元起。和SpaceX一枚崭新的猎鹰九号运力23吨，收费最高6200万美元相比，没有竞争力。因而，Orbital ATK的产品在国际市场毫无竞争力，只能吃这一波NASA的合同养着。安塔瑞斯系列发射10次了，全是伺候自家的天鹅座飞船。
　　遭遇挫折时，SpaceX这种公司可以找投资找商业资本，但Orbital ATK这种美国航天核心资产就没那么多自由。最后的结果是Orbital ATK接受了诺格抛来的橄榄枝，成为诺格的一个新部门，Northrop Grumman Innovation Systems。
　　这也是NASA和国会允许的最理想状态：诺格实力大大增强，成为和洛马、波音并列的三大航天巨头，冲击洛马和波音两大巨头的垄断。剩下的成熟市场，则完全留给商业航天充分竞争。从去年起NASA和军方对这些公司的扶植再一次加强，例如新兴的Rocket Lab火箭公司（电子号火箭）拿到的几乎全是国防部/空军/NASA的合同。
　　因而从Orbital ATK的历史看来，SpaceX目前的地位，大概还是一只小宠物的阶段，没有资格到桌子上去玩。但随着它的巨大进步，尤其是猎鹰重型火箭和龙-2载人飞船的成功，也在慢慢获得更高的地位。
　　商业航天门槛很高，从来都不是能自我兴盛起来的一个行业，离了上头的掌舵和大量投食，是很难走出襁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