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她一看到报纸,便凭借敏锐的洞察力认出了假借劳伦斯·梅西之名的格雷姆·麦肯齐的脸,同时读到一则奥马哈中西部信托公司五十万美元资金被挪用的报道时,她丝毫也不惊讶。相反,她几乎感到一种兴奋。这个人既不比她好,也不比她差。而且,他需要帮助。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一段时期,当时她已吸取了逍遥法外的惨痛教训,决心永远守法,不管距离法律边缘多么近。 麦肯齐继续看着她,好像在等待她对他的第一个问题给出答案。 "不,"她慢慢地说,"我不会把你供出去,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我们互相掌握着彼此手中。但你现在不能公开地到处走动,即使是在纽约。除了我之外,肯定还有人看过那篇文章。" 格雷姆茫然地听着。她所说是真的,他在这座城市所想象的安全无忧一去不复返了。他之所以逃到纽约,是因为在那里,在人群中,他能最好地丢弃旧身份,成为一个新人。 她把头靠在手上,手肘靠在桌子上,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让我来保存那些证券,"她说。"我能万无一失地做到你不能做的事情。" 这时,格雷姆似乎没有考虑到他冒了如此大的风险而得到的财富,只要有面前这个女人就足够了。 "你愿意吗?"他急切地问。 "我会像对待自己的财产那样对待它们,甚至更尽心,因为……因为这是一种信任,"她接受了。 "不仅仅是信任,"他补充道,并弯下身来,不顾餐厅里的其他用餐者,拉住她的手。 有些时候,挑剔的外部世界及其冷漠的观点一钱不值。康斯坦丝没有收回她的手,相反,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触摸使男人身体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同时,她也感受到自己的反应。 她快速把手抽了出来。"我得走了,"她急促地说,"天要黑了。" "康斯坦丝,"他轻声说,随手将侍者推到一旁,越俎代庖地帮她穿上外套,甚至不允许别人触碰她,"康斯坦丝,我的命在你手里——全部。" 和他一起吃饭可谓赏心乐事,现在又感觉到他的言听计从,越发令人喜不自禁。她心知肚明,尽管并不完全胸有成竹。他们逛着聊着,宛如云中散步一般向出租车走去。 但是,当出租车在公寓前停下来,熟悉的入口瞬间将她拉回现实。他放开她,晚间兴奋结束了。她看到了真正的光明。这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格雷姆,"她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说道,"明天我们必须为你找一个藏身之地。" "不过,我可以见你吗?"他焦急地问。 "当然可以。早上给我打电话,格雷姆,晚安,"她匆匆带上电梯,给麦肯齐留下一丝失落和孤独。 "上帝啊,"他嘴里咕哝着在街上转来转去,不想搭出租车,"那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女人啊!" 第二天,他们一起寻到一处可以供他藏身的地方。麦肯齐本可以住得离她近一些,但康斯坦丝想得更加周到。她选择了一所单身公寓,那里的房客们中午前从不起床,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没人问这问那,不像在她自己的公寓里,除了流言就是蜚语。 白天他呆在家里,只有到了晚上,他才在她的指引下,在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一走。 康斯坦丝每天去华尔街,在那里与一些经纪人建立了秘密联系。他们共同策划了几次交易活动;她以精湛的技巧和过人的机敏一一付诸实施。 康斯坦丝感到惊奇。这是一个多年来每月只挣85美元的人,看似毫无能力。然而在华尔街做投机买卖时,他却表现得如此精明老到,似乎通过她,以一种公平的方式积累了惊人的财富。 一天晚上,当他们在散步后匆匆赶回格雷姆家、不得不在百老汇大街与拥挤的人群擦肩时,康斯坦丝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匆匆闪过。这使她心头一震。是侦探德拉蒙德。显然,他不是在找她。但这是他的惯用做法,他可能在找什么。无论如何,这让她不甚愉快地想起世界上还有侦探这码事。 "怎么了?"格雷姆注意到她的变化,问道。 "我刚刚看到一个以前认识的人。" 嫉妒之火再次烧红了他的脸。康斯坦丝尽管害怕,还是笑了。的确,他的嫉妒使她开心。 "从我告诉你的那一刻起,这个侦探就一直在跟踪我。" "哦,"他平静下来。但如果德拉蒙德在附近的话,麦肯齐肯定可以冒险保护她。 "我们必须加倍小心,"她颤抖着说。 一天晚上,康斯坦丝正要出发去见格雷姆,报告当天的进展,敲门声使她吓了一跳。 她打开门。 "我想,你认为我是你的死敌吧,"德鲁蒙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以老熟人的姿态掩饰着敏锐的搜索目光。 她早已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她没有说话,冷漠的神情就是一种质问。 "我们的一些西方客户把一个案子交到我手上,"他傲慢地解释说,"涉及一个藏匿在纽约的贪污犯。断定这个人的行迹迟早会在华尔街出现并不需要强大的推理能力。我相信他会这样做——不是直接出手,而是间接操纵。我想,这条线索让我回忆起了众所周知的一条戒律——"找到那个女人"。我很高兴,"他提到这些词,试探对方的反应,"在格雷姆·麦肯齐的案子中,与我的老朋友康斯坦丝·邓拉普不期而遇。" "那么,"她平静地回答,"现在你怀疑我了。我想,我就是格雷姆·麦肯齐。" "不,"德拉蒙德不敢肯定地回答,"你当然不是格雷姆·麦肯齐。据我所知,你可能是格雷姆·麦肯齐夫人。但我相信你接受了格雷姆·麦肯齐的赃物!" "是吗?"她镇定地回答。"那就留给你去证明吧!你为什么相信?是因为你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吗?" "我注意到你在市区更活跃,相对于……" "哦,这是因为我在做投机买卖。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吗?"她尖锐地问。 "他在哪儿?不在这儿,我知道。但在哪里呢?"德拉蒙德带着一种会意的表情拐弯儿抹角儿地说。 "我是我兄弟的看护人吗?"她笑得很开心。"算了吧。这位了不起的格雷姆·麦肯齐是谁?首先你要证明我认识他。你知道谋杀案的规则——你必须证明犯罪事实。" 德拉蒙德怒不可遏,她太难对付了。那是他的弱点,被她一针见血地挑出来。不管他有什么怀疑,他都无法证明,尽管他对康斯坦丝的买卖万分怀疑。 一周以来的苦熬苦等,不断地与一个最诡计多端的跟踪对象斗智斗勇,避开四面八方包围她的隐藏陷阱。这一切都结束了吗?德拉蒙德的英勇努力最终是为了促成她的成功吗? 她觉得始终被一双异乎寻常的眼睛密切注视着,犹如将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她身上。这双眼睛从不入睡地盯着她;她经常出没的地方没有一分钟不被监视。她知道,尽管她看不见。 这是一场智慧比拼。然而,从一开始,每走一步,康斯坦丝都是赢家,她正在全力以赴。她决定,绝不让他们通过她找到格雷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