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人的记忆中,一提到"西行",首先想到的是经历九死一生的高僧玄奘。当年玄奘带着三个动物历尽九九八十一难,最后终于取来了所谓的真经。但取来之后又怎么样呢?玄奘说要拯生民于水火之中,让全世界都幸福。而事实上,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皇帝还是那些皇帝,百姓还是悲惨的百姓,根本没什么变化。一本真经救世的美梦幻灭了,但好像没人追究这事儿,他们津津乐道于玄奘遭受的磨难以及孙悟空打怪兽的故事,明显重过程不重结果。 而在历史的角落中,还埋藏着一个攸关整个华夏文明存亡的西行往事,这一次的主角,叫邱处机。 谁是邱祖?为何西行? 邱处机(1148年—1227年),道号长春子,道教主流全真道掌教、真人、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养生学家和医药学家。他为南宋、金朝、蒙古帝国统治者及广大民众所共同敬重,因以74岁高龄远赴西域劝说成吉思汗止杀爱民的举动而名扬天下。 公元1126年,北宋的都城东京开封被金国攻破,随后发生了为世人不耻的靖康之难,那年王重阳祖师才13岁。王重阳祖师和全真七子生活的那个年代,应该算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宋室南迁后,陕西、河南、山东的黎民百姓成了亡国之奴。22年之后,邱处机出生。金、蒙古、西夏、南宋割据一方,中原大地战火弥漫,生灵涂炭。战争持续了将近100年,几乎贯穿了全真七子的修道生源。此时,在中国的西边,西域列国群雄争霸,曾经繁华富庶的丝绸之路仿佛成了人间地狱。 在那个民不聊生的悲惨世界,王重阳祖师创立的全真教成了中原人民心灵的庇护所。济世扶弱的全真七子,以他们的博大胸襟和慈爱的情怀,给饱受战乱之苦的北宋遗民营造了精神的港湾。 丘处机19岁出家,跟随道教全真派创始人王重阳学道。王重阳有七个著名的徒弟,即传说中的"全真七子",分别是:丹阳子马钰、长真子谭处端、长生子刘处玄、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广宁子郝大通、清静散人孙不二(马钰之妻)。师徒相交三年后,王重阳病逝。丘处机就又跟着他的师兄马钰学习。 1174年(金大定十四年)8月,丘处机来到皤溪(在今陕西省宝鸡市西南部),在此地潜修七年,然后又到陇州龙门山潜修六年。这期间,他生活极为清苦,潜心于养生学和道学的研究,广交当地文人学士,由此获得了巨大的世俗名声。在师兄们纷纷过世之后,丘处机成了全真派的掌教人,并迅速推动了全真派的发展。而1188年(金大定二十八年)3月,丘处机应金世宗召,赴北京,奉旨塑王重阳、马钰雕像,并主持"万春节"醮事,更让他从一个民间道人进入主流社会,成为南北各国达官贵人极力要结交的对象。 1219年,年届七旬的丘处机鹤发童颜、碧眼方瞳,于是外界纷纷传说他精通"长生不老之术"和"治天下之术"。这些传言也传到了率军西征花剌子模国的成吉思汗耳朵里。此时的大汗已是耳顺之年,感到精力日衰、老之将至,身边人又向他进言:丘处机肯定有长生之术。这样的神仙应该赶紧请来。于是,1219年,成吉思汗写下一封言词谦虚、恳切的诏书,派刘仲禄前去邀请丘处机。 起初,接到诏书的丘处机颇感为难,全真教一向主张清心寡欲、清静无为,不希望与乱世的政治有任何瓜葛。为此,他曾先后拒绝过金和南宋的邀请。但丘处机审时度势,认为蒙古统治者很有可能一统天下。为了全真教的发展,他最终决定应诏。同时,他也想借机为民请命,劝蒙古大汗少杀无辜。 1219年腊月,丘处机带领尹志平、李志常等18位弟子从山东启程西行。农耕社会,战乱频仍,真正的驴行对于一个七十三岁的老人来说是何其艰难之事。历经三年,行走三万里,邱处机终于1222年抵达八鲁湾(今阿富汗)行宫觐见成吉思汗,向成吉思汗传达"敬天爱民"、"减少屠杀"的思想,实现了"一言止杀",从而挽救了一个民族。" 丘处机先是宣讲了"去暴止杀"的道理。告诉他养生之道重在"内固精神,外修阴德"。内固精神就是不要四处征伐,外修阴德就是要去暴止杀。接下来,丘处机又向成吉思汗讲了治国之道,他特别强调要"恤民保众,使天下怀安",减免中原地区百姓赋税。关于养生,他提到"清心寡欲为要"。成吉思汗非常认可他的观点,称呼他为"神仙"。 那么,丘处机劝慰成吉思汗止杀的效果到底如何?此后的历史证明,实际效果并不大。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们照样千军万马,大兵压境,该杀的杀,该砍的砍,但在对百姓的态度上应该有所软化,因为有统治的必要。不过,这次见面确有一个很大成果:成吉思汗封丘处机为道教老大。掌管天下道门大小事务,免除了道院及道众一切赋税差役,因为有了这个特权,很多无路可走的人就可以投靠到道观中来,算是给乱世百姓提供了一条可以求生的道路。丘处机也抓住机会,在黄河流域大建全真教宫观,并广发度牒,收留流民。很多道教其他派别甚至佛教寺庙也挂起全真旗号。《元史·丘处机传》称:"处机还燕,使其徒持牒招求于战伐之余,由是为人奴者得复为良,与濒死而得更生者,毋虑二三万人,中州至今称道之。"也就是说,他至少实实在在地救助了两三万人,而被救的这两三万人繁衍生息,儿又生子,子又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也许你我就是他们的后裔之一。这比起务虚的玄奘师徒来,他的西游显然更务实,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