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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夜话严锋和余华对谈

  《兄弟》之风格剧变:向伟大的十九世纪小说致敬
  严锋:想代表余华的读者来一个问题:1980年代的余华风格很鲜明,是先锋和实验,1990年代,以《活着》为代表的三部长篇小说风格有了变化,是纯净节制的现实主义的叙事,新世纪的《兄弟》是另一番天地,它与1980,1990的余华小说是怎样一种关系,处于余华哪个传统的延长线上?
  余华:延续对一个作家勿庸置疑是非常重要的。
  今天的世界上,作家分为两种,风格化的,非风格化的。
  玛格丽特杜拉丝就是一个风格化的作家,她的作品篇幅不长,叙述方式变化不大,改变的只是视角、题材,或者遇到50岁的男人,或者遇到20岁的女人……就是那些改变。
  非风格化的作家,作品的容量往往很大,很难用一种风格框定。我认为我就是这样的作家,而《兄弟》是一种不同以往的新风格。我还有一种预感,接下去,我的风格还会变。
  我的风格的延续和改变,不是阶段性的,而是以作品论的。现在,技术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写作上的障碍了,问题是能否讲完。
  当年我们在芝加哥的时候,你说,希望我写出1980,1990年代两种风格的综合体。
  1980年代对我很重要,那时候我的叙述能力,是将叙述变得若即若离。到了《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我的叙述是直接进入。到了《兄弟》,叙述的强度增加了。
  《兄弟》上部里面,李兰从离开上海,到埋葬丈夫,一整个过程,如果我过去写,十几页也就完了。现在,我用强度叙述,完全是精确的细节描写,没有一句废话,可能出现的精确的细节我一个也不放过——除非我没想到!
  这就是强度叙述,正面强攻!
  这种风格和我写随笔有关系,要谢谢汪晖,他让我在《读书》上写了6年的随笔,我因此重读了十九世纪的小说,重新发现了十九世纪巨无霸他们的心理描写。
  心理描写曾经是我写作初期的第一个难题啊。心理状态分为两类,一是平静的,容易写,可也不值得写,还有一类是激荡的,无法写,却应该写。
  威廉福克纳是我的老师,他教了我一招,他有一个短篇《斡旋》,写一个穷白人杀富白人(情节我没有办法概括,好的短篇小说的叙事和长篇一样复杂)。
  杀人以后,那心理,我看的目瞪口呆——因为没有心理,他妈的根本没有心理描写,只有凶手眼睛看到的一切,仿佛心脏停止跳动了,只有眼睛还睁着……
  我还重读了《罪与罚》、《红与黑》。看《罪与罚》,托斯妥耶夫斯基吓了我一跳啊,他写大学生杀那个老太婆之后,几十页,心惊肉跳,细节刻画无比精确,几乎没有什么漏掉的,那里面就是没有什么心理描写,就是只有动作、焦虑——紧张的动作。
  还有于连,第一次用腿在桌子底下试探伯爵夫人,当着她丈夫的面——这勾引是一场战争啊,把一场勾引写成战争,只有十九世纪的作家这么牛!我重读,这样的时候,没有写"想",一句"想"也没有,都是一招一式的,牛啊!
  于是我明白了,所谓心理描写是知识分子的一个误会。那种万马奔腾的时候,只有密集地去写,写细节!
  1980年代,我刚写小说的时候,迷恋的是川端康成,学习他细节的丰富性,在他那儿,情节结构都不重要。有了学他的那个底子,以后我再写结构什么的,细节就不会丢了。
  卡夫卡是在川端康成之后的,他解放了我的创作力。
  1990年代,是我的转型期,写了三个长篇:《细雨与呼喊》、《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呼喊和细雨》我给了《收获》以后,李小林让我改下半部分,他说如果是别人写的不用改,可以直接发,但你是余华,我们对你的写作有期待,你得改。
  改了《细雨与呼喊》的下半部分以后,我的长篇人物就都有了自己的声音。4部长篇小说,没有一部的二分之一以后在原来的构思当中的,二分之一以后,每一个人都有了他自己的人生,和构思没有关系。
  写《许三观卖血记》的时候,有几句话,许三观很难说,结果,他说出来的,比我想得好得多!
  《兄弟》的强度叙述是大部分十九世纪小说的传统。大部分二十世纪小说都寻找了一个自己的角度,这样做很容易捍卫叙述的完美。
  严锋:这样,语调有一致性,纯洁性。
  余华:《兄弟》用的是十九世纪小说那样的正面叙述,什么也不能回避,它也就不能那么纯洁了。
  我在《兄弟》下部里,用了大量的流行语,生活上的,政治上的。比如用毛主席诗词,我用"比山高比水深"来形容爱。
  《兄弟》下部,我正面写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特征,人物,语言,要有那种时代感。
  流行语的好处是可以立刻进入时代特征,坏处是陈词滥调,没有作者自己的语调,流行语用的少,能像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开始不习惯,后来胆子大了,狠劲了用,修改的时候拼命的强化——
  严锋:(大笑)窃钩者诛,窃国者候,流行语之类的东西大量的运用,就不是老鼠屎了,是风格。
  余华:对!我在鲁迅艺术学院的时候,看过一个贝尔托鲁齐的电影,他让一个人物说废话,说了半个小时的废话。都知道,电影里说一句废话,那是败笔,可说半个小时的废话呢,那就是震撼啊,风格!
  风格就是胆子大。
  严锋:写作中的所有的经验教训都是作者自己的。《兄弟》下部的写作,你有什么教训吗?
  余华:有的时候叙述语言太精美了,为了语言能牺牲活生生的东西。我感觉大的小说,叙述只能是粗糙的。精细的语言适合篇幅小的东西。《许三观卖血》的语言是收的,《兄弟》的语言是放的。
  在《兄弟》之前,我脑子里有个20万字左右的东西,语言是精细的。《兄弟》原来的构想篇幅是10万字,现在是51万字!
  严锋:《兄弟》的语言是狂欢的,喧嚣的,你会不会因此失去你先前的拥护者,那些喜欢余华节制的优美的风格,纯净的语言的人?还有你以前的人物和世界具有抽象、间接、和寓言的色彩,那种特殊的诗意的余华风格,能否与《兄弟》中带着大量现实流行语的狂欢的语言结合?
  余华:失去原先的读者?肯定有,已经有了。
  作家没有学会放弃,就得不到好的东西。
  当然,也不可能是完全的放弃。÷
  《兄弟》下部中,两种语调交替出现。一种是喧闹的语言,进口日本垃圾西装那一段就是,还有一种宁静的语言。
  这就像《罪与罚》,那里面,也有抒情优美的成分。
  我又得说到十九世纪的伟大的小说了,它们都是复调小说。喧闹与宁静,十九世纪的巨无霸们将他们放在了一起!
  《兄弟》也是这样,一部分读者会不习惯,但是我坚信,失去的同时,会得到新读者。
  我不害怕这种失去,我的写作历程本身就是被批评的历程。1980年代,我写《18岁出门远行》,那时候,全国只有三家文学杂志接受我,权威的批评家们都不承认我,他们说这不是文学,甚至不是小说!
  只有现代派批评家们喜欢我,我当时的风格正中他们的下怀。
  等到1990年代,我写《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一直支持我的先锋派批评家说我是"背叛先锋,向传统妥协,向世俗低头",甚至就因为,"《活着》是好的小说,但不是先锋小说。"我的回应是:没有一个作家会为一个流派写作!
  流派是批评家的事情,不是作家的事情!
  严锋:历史上的伟大的作品也往往都有有累赘的、生硬的、粗砺的、夸张的、复杂的成分……
  与以前的小说相比,《兄弟》放肆啊,简直是肆无忌惮,藐视一切常规。我认为,你在这放肆中努力尝试一些东西,你追求的东西,强度叙述,细节铺陈,这让我想到卡尔维诺在新千年中提到的繁复。是否文字的繁复是用来应对现实世界的复杂性,余华新的文体应对的是现实的复调性?那种不协调的,众语喧哗的现实?
  余华:你看莎士比亚,他也有很多粗鄙的臭烘烘的东西。
  我写《兄弟》,可以说有恃无恐,反正怎么写都会有批评和赞扬,先锋派至今拒绝《许三观卖血记》,但这不重要,一部小说能让所有人接受,那只有文革中的语录。
  《荷马史诗》里,写进攻特洛伊的希腊部队,海上的部队有多少人,陆地上的部队是怎样编队的,完全的数字记录,我看他写,他写了20多页!那就是一种数字的伟大的力量了。
  我胆大,胡写,胡写的时候,伟大的作品就出来了。
  严锋:你一向胆子很大啊,像《许三观卖血记》的语言,简单到极点,又翻来覆去重复,一唱三叹接近歌谣体,就已经有点放肆了,当然那还是一种纯洁透明,并仍然带着节制的放肆。没有点实力,根本不敢那么写。
  余华:1980年代,我拔牙的时候,就胡写了,到了1990年代,换了一条路,刚开始写长篇的时候,小心了一点,后来又放开了。现在到了《兄弟》——这是非常大胆,非常危险的一步。
  《兄弟》之现实寓言:与真实相比,小说的荒诞是小巫见大巫
  严锋:《兄弟》里有余华1980、1990年代两种风格结合的东西,比如1990年代面对现实的正面描写;而在李兰十年不洗头的情节里,余华1980年代的象征与寓言手法,幽灵复活了。《兄弟》里那种极度的细节描写里,其实有超现实的东西。
  余华:1980年代我的人物是符号性的,意象是寓言性的,在《兄弟》里,我现实地写了那个日本垃圾西装——结果效果是寓言的。
  严锋:日本垃圾西装那段,寓言了一个时代,一个文坛,好像不光是在写社会时尚的历史,也是在写我们的文学史。
  余华:有年轻的记者问我,你写1980年代,为什么不写喇叭裤、小裤管,他那是看了《孔雀》《青红》之类的东西,喇叭裤那些是1970年代末的,垃圾西装才是属于1980年代的,那个时代开始在物资上的崇洋媚外,就在我拔牙的小镇上,裁缝不做中山装了,都改做西装了,日本的垃圾西装涌进来,口袋里还有日本名字,那么大的真实的事件,正面地叙述出来,结果是抽象的,荒诞的。
  还有"处美人大赛",当然现实中没有这样的比赛,但是我见过很多"醉美人大赛"之类奇形怪状的选美,现实就是那么超现实!现实的叙述,不能像新闻报道那样点点滴滴,他要有凝聚力,荒诞、超现实永远是小说重要的成分!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写俏姑娘飞上天,有一句话他写不出来,卡住了,后来看到后院晾床单,他就让俏姑娘坐着床单飞上了天——他给荒诞的情节寻找到了现实的理由。
  中国古代的《搜神记》,真了不起,他写神仙们上天下地,说下雨下来,刮风上天,几天没有风,一群神仙就干着急,上不了天了!荒诞的故事得有现实的道具,这是中外文学的重要传统。
  再说说莎士比亚,他写一个含冤眼盲的大臣收到平反的诏书,大臣说:即使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太阳,我也看不见了!——这么夸张,这么情绪激昂。
  夸张的语言就是能达到现实的语言不能达到的力度。
  严锋:我要说说《兄弟》开头那两章,上部里的李光头偷窥厕所,饱受争议。原因是新读者认为不可能,李光头不值得这么做;老读者认为过于琐细和无聊。我要为这两章辩护,以那个时代当事人的身份。偷窥,在那个时代,是一个重大的事件,严肃的命题,是一个不可回避的主题。它决不是无聊,它是普遍的真实,指向极度的匮乏、压抑和辛酸,里面有很深刻的悲剧。这种臭烘烘的偷窥,如果只有我们这代人才能理解的话,这是历史的断裂。
  余华:我也这样认为,在《兄弟》下半部里,那种带着工具的、变态的偷窥,是属于另一个性泛滥时代的现实。我用偷窥打通了两个时代。用偷窥找到了理解我们历史的切入点。
  严锋:偷窥是典型的中国文化主题,是丧失了参与感、真实感的表征,是大规模的压抑和不在场感的意象,其实偷窥的主题今天又以一种变奏的形态大规模出现。与上半部相对应,《兄弟》下部里又大量描写了今天借助各种新工具实现的新偷窥。读起来感觉很超现实,毋宁说,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现实就是超现实。
  余华:对!你说到点子上了!北岛多年后回到北京,他父亲对他说,这里和你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除了骗子,什么都是假的。
  现实才让人难以置信。
  我写《兄弟》,是想尽量离生活近一点,我集中描写了现实。《兄弟》上部的环境,只有一个阶级,却天天搞阶级斗争;到了下部,有阶级了,却没人搞阶级斗争了!
  我说,不需要荒诞,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实小巫见大巫,写到后来我无语了,现实给了我超现实,通过超现实,我又回到了现实。
  严锋:我小时候的农村,那个厕所比你《兄弟》里的还要夸张,露天里一个大缸,上面有个草棚,不但漏风,而且走光。
  余华:我父亲是医生,家里有一本医书,里面有一张那么大的女性生殖彩图,我高中的时候可牛啦,男同学们都要求跟回家……
  严锋:李光头"三鲜面"的原型啊!我们那时候没有互联网下载三级片,只好去读《赤脚医生手册》的相关章节。
  余华:两个时代,从匮乏到泛滥,都荒诞,都超现实。
  《兄弟》之雅俗之辨:时代的阅读趣味改变了
  严锋:有人认为《兄弟》有通俗文学的味道了……
  余华:1980年代,在鲁迅艺术学院,马原坐在莫言的床上问我,"你为什么要把很好看的故事写得不好看?"
  我那时候其实就很会写故事。
  说到雅俗,我反对两种观点:
  1, 小说吸引人就是通俗,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是纯文学;2,你要是连个故事都写不好,你就根本不会写小说。这都不对。
  至于通俗文学应该有读者,纯文学应该没有读者,这样的定义就是胡扯,我见过很多装孙子的到处钻营,而王朔这样的,对记者牛,不搭理,可记者还围着他。他是被弄烦了,那是因为他有可炒性。
  我们该如何正确地面对世俗的东西?说巴赫吧,巴赫当年只是一个管风琴演奏者,被所有的宫廷音乐家看作最世俗的,但是今天,当年那些宫廷音乐已经消失了,巴赫成了经典。
  严锋:你对雅俗之分持开放的态度,我比你还要激进,我认为两者必然合流,新一代的通俗文学代表着文学的未来。当然,文学上真正成功的典范还没有出现。比如意大利的艾科,写《玫瑰之名》的,他想要融合雅俗,但可读性还是有问题。
  在文学的其它姊妹艺术中倒是有相当成功的范例。你看过美国电视剧《LOST》吗?那里面不得了,惊悚、神秘、恐怖、宗教、哲学,心理学,科幻,什么都有,已经到了雅俗不分的境界,我对美国的某些电视连续剧有特殊的迷恋和敬意,比好莱坞强多了。我认为这种雅俗不分,是未来发展的方向。
  我对通俗文学的关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道德的担当,现在只出现在俗文学中,纯文学在回避这些东西——这些鲜明的道德理想。
  我在《兄弟》中,在你的小说中,看到了久违的东西,英雄——我始终热爱英雄,我认为塑造英雄是文学的责任,国家需要英雄,阅读需要神话。美国文化始终在塑造英雄,这是有文化学,人类学意义的,关键是文学的英雄应该是什么样的英雄,要真实,要真正能够站得起来,我觉得你的宋凡平就是立得起来的英雄。
  李光头也是一个英雄,一个变种的,畸形的,怪胎的当代英雄,像弗兰肯斯坦,那个科学怪人,他是生命意志的象征,是你《活着》小说主题的变奏和扩展。
  余华:有些评论家看了我的《兄弟》上部,就断言,说宋钢是宋凡平的翻版,他们怎么会知道?那时候我已经写《兄弟》下部了,宋钢和宋凡平不一样,他只胆子大了一回,就死了。
  严锋:可以从家族谱系的角度来看待人物关系。宋钢和李光头都是宋凡平的继承者,身上都有宋凡平的血脉,宋钢继承的是善和承受,李光头继承的是力量、气势、和敢作敢为。
  余华:李光头是我最喜爱的人物,有人说李光头就是我,不是的,李光头比我丰富得多。
  有人说我写宋凡平是假大空,因为没有这样好的人。我说,我写的只是宋凡平死之前的两个月,他在这两个月就是完美的。
  严锋:我还是希望你能写宋凡平这样的英雄,别人写英雄可能会假大空,可是你余华可以写得不假也不空。说到假大空,还能有比武侠小说更过份的吗?《天龙八部》中的乔峰,金光闪闪,完美无缺,别人来写肯定就完蛋了,可是出自金庸之手,没有人觉得那是假大空。关键是谁来写。
  余华:我写小说的原则是,如果我自己都无动于衷,这小说就完了。作家完成了作品,就是读者了,只有投入才能忘我。张艺谋拍了我的《活着》,有人就说我是给张艺谋写小说,这不对,还有人问,张艺谋会不会拍《兄弟》,这我不知道,但小说不可能不可能像他们想的那样为电影而写的。
  严锋:文学将来的发展方向就是通俗文学。雅俗之分,本来就是社会分工的产物,是社会发展阶段的产物,荷马史诗是通俗文学,《红楼梦》是通俗文学,莎士比亚的剧本是演给老百姓看的,它里面的下流话无所不在,光是专门解释这些下流话的辞典就有两大部。
  余华:有人在白宫提问马尔克斯:你认为最伟大的小说是什么,你猜他说什么,《基督山伯爵》!他这个人在文坛已经点石成金了,他敢这么说。
  我儿子10岁,我让他读大仲马,他看了《三个火枪手》,说:"爸爸,原来有比《哈利波特》更好看的小说。"
  文学"趋俗",这是一个时代的走向,是阅读的要求。我因为要给《读书》写随笔,1997年以后重读了卡夫卡,结果我发现《城堡》开头看不下去了,直到K遇到了女友,那才看得一泻千里!1980年代的时候,我看《城堡》,可是津津有味啊。
  是我的趣味改变了吗?我认为我的趣味是明朗化了,以前学术书看不下去,现在我能很好地阅读,我并没有失去阅读的耐心。
  我认为,20世纪文学要感谢前辈作家,为他们培养了一大批有阅读耐心的读者,法国的新小说们挥霍了祖辈留下来的遗产,坐吃山空了。在中国,这种对读者阅读耐心的挥霍,在一代人身上就显形了:崔永元对我说,1980年代读文学杂志,前面2页,全是风景描写,他也读得下去,现在只要两行不吸引人,就撂下了。
  是时代的趣味改变了。
  严锋:《基督山伯爵》也是我的最爱,去年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课的时候我给学生讲里面的神话结构,人类原型,死亡和新生的象征,越讲越觉得这部所谓的通俗小说不得了。
  余华:卡夫卡的东西也有他的现实性,北岛上次去布拉格,说搞清楚了卡夫卡的那个城堡,K为什么老是进不去,2004年,他们的作家节,作家主席的包被偷了,去报案,警察打牌,没完没了,小偷受不了了,把警察叫下来办事,结果,小偷很快放走了,来自各个国家的作家们,却被留下来,要求找到中立的懂外遇的翻译录口供,一直被拘到凌晨!可以想象一百年前,卡夫卡那时代,城堡那事会怎样!
  文学是有充分的丰富性。任何伟大的小说都不是空中楼阁,空中楼阁只有琼瑶小说,那是没有生命力的。
  我以为,各种民族文化的交接点上的东西,最厉害,中国文化杂交最厉害的是魏晋,最牛了。
  西方就是是中东欧地区。那儿的巴尔托克是一个唯一不用12音阶作曲的人,他只用4个音阶,是民歌的状态,他说,中东欧这个地方没有所谓的本民族的民歌,匈牙利的民歌传到罗马尼亚,过了50年,又作为罗马尼亚民歌传回了匈牙利。
  余华之音乐通感:乐感缺失的时代,历史感和时间感也被挤掉
  严锋:如果用音乐比喻,你1980年代的写作,是勋伯格式的先锋派实验主义,1990年代,是素朴的民谣体,到了《兄弟》,变成了柏辽兹式的喧闹,放肆和芜杂,我把人分成两种,空间的:比如画家和雕塑家;时间的,比如音乐家和诗人、小说家。这种划分能否用到你身上?
  余华:1980年代,我倾向空间型,比如《世事如烟》,我开玩笑说,只有犹太人才写的出来。1990年代,我的小说空间小了,时间明显了,是时间型的;《兄弟》则兼而有之:用正面描写的方式写了几十年的历史。
  我认为时间型和空间型,是题材的问题。《尤利西斯》是典型的时间小说,狄更斯的《荒凉山庄》是空间型的,《静静的顿河》两者兼而有之。这是作品叙事的特征,哪个高哪个低,不看这个,完全看作品本身的质量。
  严锋:我是色盲,这可能是我偏爱时间小说的原因,我对旋律和节奏很敏感,一下子就能记住。
  其实就是音乐也可以分为时间型和空间型的。时间型的音乐,优雅节制,旋律鲜明,如门德尔松。空间型的音乐,如柏辽兹,浓墨重彩,大肆渲染,大吵大嚷,比较夸张。
  我前面说你的《活着》《许三观卖血》像民谣,但也有门德尔松式的优雅和节制,到了《兄弟》,在时间性的叙述之外,那种强度叙述里面加入了各种各样空间性的因素,旁逸斜出的怪诞,繁复的、枝蔓的东西出来了。
  余华:门德尔松是没有发育好的乖小孩,莫扎特也是小孩子,他是坏孩子,而柏辽兹是干过很多坏事的青年。
  我写《许三观卖血记》的时候,风格单纯,里面的脏话都那么单纯,到了《兄弟》,里面的脏话说得比脏话还脏。
  严锋:我对余华的特殊期待,是从音乐的角度的认同。我一直觉得空间化是现代人的大病症,视觉性的东西一统天下,生活也被一块块分割,被空间化,没有了历史感,时间感。所以文学的危机也是时间的危机,但奇怪的是,同样是时间性的音乐却依然兴旺。
  也许文学应该离音乐再近一点,真正伟大的小说家,都是若隐若现的音乐家,肖伯纳的乐评,就有五大卷。
  中国文学与音乐本来结合很紧的,但自宋代以后,词与曲分离了,就有去乐化的倾向,一直到近现代,这个问题好像更加严重,像鲁迅就不喜欢音乐。到了80年代,北京作家集体补音乐课,据说阿城当时是主要推动者?
  余华:(笑)阿城什么都喜欢。我听音乐是速成的,是朱伟带出来的,但我进入得很快。我不是色盲,可是对绘画始终进不了门,上次去巴黎,卢浮宫就绕过去了,我让老婆孩子自己去看,卢浮宫太大了,累!
  严锋:在当代中国作家里,你的音乐感是非常突出的。像《兄弟》,空间化得很厉害了,但音乐的节奏还是很强烈,这需要一双音乐的耳朵来体会。比如对宋凡平死亡的渲染,铺陈得很厉害,令人窒息,但当中穿插的的几声轻轻的"你会有好报的!",节奏感把握得很好,绝对是一种音乐性的感觉, 这种不断穿插的声音也许可以视为时间对空间的干预,时间对空间的拯救,或者说是融合时间和空间的努力。
  余华:霍桑的《红字》就是这样,神甫经历了那么压抑、痛苦,小说的调子一步一步往上推,到了死亡的那个点上,极其宁静。
  叙述有了不起的神秘,只有创造和阅读的时候才能感觉,解释起来永远不到位。音乐里有简单的元素,小说不一样,《战争与和平》,你能说清他的结构吗?基本上的音乐作品,再大也就3小时,听了3遍就能回想出它的叙事过程。
  我1990年代的那三个长篇,如此简单,就是从音乐偷了师。
  这几年不听音乐了,写了《兄弟》。《兄弟》下部用了三章写了兄弟两个人的生活,其实跟音乐是一样的,有一种高潮效果。肖斯塔科维奇的《列宁格勒交响曲》,侵略者的脚步那一段——就是鬼子进村那音乐,非常宏大,推向了高潮,然后用一个抒情小段结束——沉重地推出,轻松地结束。
  当一个作者倾其所有,将作品推上去,难的不是怎么推上去的,而是怎么结束。
  巴赫的《马太受难曲》,那是个清唱剧,那么大的作品,两个多小时,旋律最多只有两首歌,独唱、对唱、合唱,不停地变化,太了不起了,是一种震撼。
  瓦格纳的音乐非常宏大,要演7天7夜,凡高迷恋瓦格纳,他说,我知道应该怎样画画了,从瓦格纳的音乐中,我听到了空前的宁静,色彩的宁静也应该是最轰轰烈烈,最巨大的。
  凡高是疯子,瓦格纳也是疯子,所以从轰轰烈烈的音乐中听出了空前的宁静。
  托斯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读完了以后,也都是宁静的,是建立在巨大的轰轰烈烈上的宁静。
  《兄弟》争议之 "人类忍受不了太多的真实"
  余华:我更看重普通读者对《兄弟》的反应,他们没有偏见。
  一些女性读者厌恶李光头这个人物,那是从她们自己的角度去看的。
  只有当小说中的一切成为历史,人们才会心平气和——认识到"那是与我无关的",就进入到更加公正的阅读态度了。
  一本小说,往往是与之有关的读者接受不了。新浪上做过《兄弟》上部的调查,来自大陆读者的有百分之十几评价是负面的,来自海外的,100%赞成,这就是因为距离远。
  最可怕的阅读是群体性的互相施加不好的影响,个体化的阅读会好很多,自信的读者还是少数。
  阅读是一个系统,导入系统之外的东西,只能是病毒。
  我估计《兄弟》下部出来,某些正人君子可能会站出来。
  那些不接受《兄弟》偷窥情节的人,让我想起艾略特的诗:"鸟说,人类不能忍受太多真实!"记住,是鸟说!
  而作家总是在犯经验主义的错误,总是高估公众对真实的忍受程度。马尔克斯最近一篇小说,可能是他最后一篇小说,叫做《我的嫖娼生涯》,讲一个男人和500多个妓女的故事,其中有个情节,有人问这个男人为什么不结婚,男人回答,妓女们没有给我时间!小说发表以后。西方社会一片批评之声,马尔克斯说,如果这篇小说在20年前写成,我自己也要批评它,可是现在,比我小说中肮脏得多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他们为什么不接受?这是马尔克斯遭到的!
  有一种说法。同时代的人理解不了你,艺术最终的决定权在时间手里。今天情况已经改变了。卡夫卡在今天不会被埋没,今天人们的阅读趣味和眼光,我认为比过去好。受教育的人多了,能接受不同作品的人多了。作品打破了空间的限制,传播极其迅速,好的作品一旦被发现,就能流传。
  《兄弟》分上下出版,不是我和上海文艺出版社的首创,当年《李自成》就是一卷一卷地出版的,我说,我们的错误在于发行量高达40万,如果我们发行4000册,就没有人说话了!
  还有人说我是作家明星化,他们是不懂历史。狄更斯写《老古玩店》,利物浦比伦敦的连载得晚,结果狄更斯去利物浦,几万个人在码头等他,就为了问一句:小奈尔死了没有?
  几万人!今天的摇滚明星要有几百个人接机,就是社会新闻了。÷
  今天,在拉美,动不动还有几万个人来听诗歌朗诵,他们太喜欢诗歌了,买不起诗集,就听朗诵。
  马尔克斯住在墨西哥,因为在他的家乡哥伦比亚,有4000美元以上的财产就会成为被绑架的对象,他不敢回去。
  但哥伦比亚真是文学的好地方,马尔克斯写《百年孤独》,写了两年,妻子积了一大叠帐单,不知道小说能不能卖掉几千册,能不能还债。结果初版就卖掉了100万册,哥伦比亚的人口是1000万,就是那样一本俏姑娘飞上天的小说,哥伦比亚的司机却对马尔克斯说,没看过这么真实的小说!
  美国的书店天天有朗诵会,这是作家对出版社的义务,一般只来几个人,但是印度作家来朗诵,400多个印度裔美国人,高低贵贱不同,都在书店前年排队,一人买一本等签名。所以印度最近有了不起的文学。
  这些地方的阅读是生气勃勃的。
  中国的阅读需要拉回这样的读者。
  本文原刊《小说界》2006年第3期

拜登这是发了什么病?眼睛斜视对话筒低语,瞌睡乔变成恐怖乔自从拜登上任以来,有关他的身体情况的争论就没有停止过,不少人都认为拜登的身体不适应美国总统的要求,其竞争对手特朗普就曾炮轰拜登,称拜登为瞌睡乔。近期,拜登在记者会上做出怪异举动,其英国被摁着摩擦,美军战舰却偷偷撤离黑海,结果俄军早恭候多时文君剑英国驱逐舰卫士号在黑海被俄罗斯海空力量轮番招呼,然而英国仍在嘴硬,英国国防部试图强调当时俄罗斯只是在演习。俄方直接公布视频,显示在英军驱逐舰靠近克里米亚军事重镇塞瓦斯托波尔时美军刚拍屁股走人,阿富汗就天下大乱,中国警告侨民快撤随着美军逐步撤离阿富汗,被美国压制了许久的塔利班武装开始了自己的行动,跟政府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近期,塔利班武装攻占了阿富汗和塔吉克斯坦之间重要边境通道,政府军则节节败退,美国还能英国航母首次实战,F35轰炸叙利亚!俄战机急升空上演猫捉老鼠文肥佬茄子虽然英国海军的伊丽莎白女王号航母最终的目的地是亚太,但也不妨碍它在来的路上干点别的工作,可它整的这一出,却把自己整得相当尴尬,反倒让俄军兴致高昂。(正在地中海航行的伊丽莎24岁女佣惨遭新加坡主人虐死,被扫帚砸熨斗烫,洗澡还得开着门现如今,很多缅甸人迫于生计会选择到海外当佣人,但纵然有些缅甸人对海外务工的生活抱有期待,但她们碰到的却不一定都是好事。据英国每日邮报报道,近日,新加坡女子穆加扬被判30年监禁,因为美国一天传出两起噩耗,大桥塌完大楼塌,拜登能不能干点正事?美国的基建水平曾经处在世界第一梯队,建造出了诸如金门大桥这种集美感与力量感于一体的大型建筑。但是近些年来,美国的基础建设水平下降得厉害,经常传出种种丑闻来。近期,美国一天之内就发生美国还是有明白人的,呼吁政客到中国坐高铁,再不追赶将一败涂地众所周知,中国是全球著名的基建狂魔,中国的基建能力和水平,让许多国家赞叹不已。对此,美国也是有明白人的,近日,一位美国前高官就撰文反思了美国基建的瘫痪,并表示与美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抛弃幻想准备战斗!普京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对美国还是要靠拳头拜登上台以来便加紧了遏制俄罗斯的脚步,即便是在美俄领导人对话后,美国的挑衅行动还是在进行着。近期,针对美国愈演愈烈的不友好行动,俄罗斯就亮明了立场,提醒美国注意自己的实力。据人民独被俄军打脸吃闷亏,又派航母到南海充硬汉,英国彻底沦为小丑英国现在堪称是美国的头号打手,无论美国是反俄还是反华,随声附和者里始终都少不了英国的身影。而在前段时间自家军舰被俄罗斯实弹驱离后,英国仍在为自己的面子辩护,不承认事实,还扬言要把伊大陆若和台湾统一,美国是何下场?答案很悲观沦为西太二流力量随着美国遏制中国的脚步不断加快,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开始思考,他们以往战无不胜的美军在面对解放军时,到底能不能阻止中国武力收复国土。近期,一家美媒通过采访退役军官,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美高官访华仍出言不逊,王毅亮明态度轮到中国给美国上一课了自从拜登上台以来,美国政府不但没有吸取特朗普时期的教训,反而还变本加厉,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反华狂潮。今天美国国务院二号人物来天津与中国外交部代表对话,显然还是抱定和上次安克雷奇中美
中广欧特斯暖通的未来之路,是健康舒适家居2019年,我们曾经信心满满。相信许多行业同仁在年终总结时,都对即将来到的2020年抱有无限美好的展望。但2020年的开局,对于整个行业来说却成为一次致命的打击,如何在疫情当中活下中广欧特斯亮相2020中国制冷展,致力领航舒适家居未来8月19日,2020第三十一届国际制冷空调供暖通风及食品冷冻加工展览会(以下简称中国制冷展)在重庆国际博览中心盛大开幕,中国航天事业战略合作伙伴连续8年蝉联空气能行业领军品牌的中广2020中国制冷展中广欧特斯剑指健康舒适家居行业未来!8月21日,2020第三十一届国际制冷空调供暖通风及食品冷冻加工展览会(以下简称中国制冷展)在重庆国际博览中心圆满落幕。疫后的当下,中广欧特斯向暖通行业展示的全新产品,在所有合作伙中广欧特斯从上海国际水展看健康舒适的需求潮涌国际展会聚集了国内外各行各业最前沿的科技与最惊艳的产品,是集品牌推广招商投资技术交流等为一体的高规格大规模的趋势狂欢。2020年8月31日9月2日,上海国际水处理展览会在国家会展中中广欧特斯中国两联供舒适家居万里行(上海站)顺利举行10月29日,中广欧特斯中国两联供舒适家居万里行在上海博雅酒店盛大开幕。本次行业交流会以两联供为主题,由中国建筑金属结构协会舒适家居分会辐射供暖供冷委员会采暖散热器委员会联合主办,空气能冷暖热水新风,成就了贵州铜仁这家超舒适酒吧酒吧作为许多人放松心情缓解压力的场所,往往成为一个城市独具特色的娱乐符号。消费者来到酒吧,消费的不止是酒水,更是环境。在贵州铜仁就有这么一家酒吧,通过空气能冷暖空气能热水新风的处理再开新花,中广欧特斯5C舒适家绍兴体验店开门迎客2020年12月6日,中广欧特斯5C舒适家体验店再开新花。共赢一直是中广欧特斯能够驰骋市场快速发展的核心理念,相信在未来的时间里,涵盖中央地暖中央空调中央热水中央净水中央新风的中广空气能采暖领军品牌中广欧特斯承诺并呼吁用户的舒适度很重要近日,半月谈推送评论员文章室温达标却感觉冷?供暖企业不能拿达标搪塞百姓!在短时间内成为全民热议的话题。文章从北方许多供暖的室温在18摄氏度甚至以下的现象普遍存在切入,认为虽根据相关舒适家居万里行,中广欧特斯再出发近日,由中国建筑金属协会舒适家居分会中国建筑金属协会辐射供暖供冷委员会中国建筑金属协会采暖散热器委员会主办,暖立方传媒等单位承办的2021中国供暖舒适家居计划万里行上海站活动,在上日本要把福岛食材推上奥运会餐桌4月19日,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组委会宣布,为运动员村餐厅所提供的大家的食物计划餐单已经确定,其中将包括福岛县等受日本核泄漏地区的食材及当地特色菜。所谓的大家的食物计划,是东京奥组委印象中广暖立方传媒杨晓这是超级品牌的调性。1中广欧特斯是行业的佼佼者开路者引领者,毋庸置疑。多年来,它在品牌产品渠道等方面都表现出很刚的实力,我一直定位它是一个走技术路线偏硬气的品牌。杨晓暖立方传媒总经理6月23日召开的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