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周末在家整理手机相册,一张照片跳出了屏幕。这是一幅高更的画作,去年在波士顿美术馆拍的。
当时一进入美术馆那个大大的展厅,立刻就被它吸引住了。看过不少高更的画,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大约有4米长,1.4米高,占了几乎整整一个墙面。它的名字也很有意思,是著名的哲学三问,《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此乃恒古天问,既老又俗,既深又玄,最早由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提出。既然人终将一死,那么人生的意义何在?古往今来,多少科学家、哲学家或是宗教主们苦苦追寻,莫衷一是。
高更的人生三问,他用法语写在了左上角的黄色区域
大脑爱偷懒,对于这类人生终极问题,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般不会去主动思考。只是在遇到严厉的保安大叔时:"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们才不得不认真思考并作答。
平心而论,并没有那么喜欢高更的画,他与梵高、塞尚并称为"后印象派三杰"。在我看来,他的作品抽象、简约、平面、粗犷,色调很大胆,但有时过于暗沉。
我更喜欢那些色彩缤纷、光影绰约、明暗强烈、立体透视的作品,画面有张力,视觉冲击感强烈,比如雷诺阿的。
提起高更,一定绕不开法国作家毛姆的经典作品《月亮和六便士》,小说讲述了一个中年男人放弃荣华富贵去追逐梦想的故事,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便是以高更为原型创作的。
《月亮和六便士》版本推荐上海译文出版社傅惟慈译本,多次再版,堪称经典
高更1848 年出生于巴黎,家境优渥,娶了漂亮的丹麦姑娘,生了 5 个孩子。他有一份正经的证券经纪人的工作,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涂两笔,并结识了毕沙罗、莫奈、塞尚等印象主义大咖。
35岁时他像突然着了魔似的,辞了工作一门心思作画。后来"好基友"梵高邀请他到法国南部的阿尔勒小镇同住,他欣然应允。
在等待高更的日子里,梵高运用鲜明的黄色和淡蓝色,创作了著名的《阿尔勒的小屋》,表达了对新室友的期盼之心。据考证,画左边的那扇门就通向高更的卧室。
《阿尔勒的小屋》(2019 年 9 月摄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可是"相爱容易相处难",两人三观不那么合,于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梵高还情绪失控割了自己的耳朵,高更被吓得不轻,落荒而逃。而梵高也被当地居民以"危害公共安全"之名送进了疯人院,这段同居生活仅仅维持了两个多月。
43岁时高更按下了生活的倒退键,毅然决然挥别富裕殷实的前半生,抛弃妻子,独自来到南太平洋上的大溪地。在这里,他找到了一直追求的东西——一个从未受到文明玷污的世外桃源,一种没有经过规则束缚的生命源泉。
原始、淳朴的大溪地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让他为世人留下了一幅幅不朽的传世之作。
《万福玛利亚》(2019 年 9 月摄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但当时高更在艺术上依然倍受冷落,他的画卖不出去,身体和经济状况也在不断恶化,女儿的夭折更是让他精神崩溃、万念俱灰,绝望之中他萌生了用一幅画结束生命的想法。
在强烈创作欲望的驱使下,高更把所有的爱与恨、所有的追求和思索都凝聚在了巨大的画布上,1897 年的冬天,《Where Do We Come From? What Are We? Where Are We Going?》横空出世。
高更买不起帆布,只能将颜料直接涂在皱巴巴的粗麻布上,所以表面看起来十分粗糙。
画面是大溪地的热带风景、土著女人和孩子,亮橘色的人体在原始神秘,甚至有些阴森恐怖的蓝绿色背景衬托下,凸显出健康和野性之美。
从右向左看,熟睡的婴儿代表生命之初——我们从哪里来?健壮的男人象征生存发展——我们是谁?濒死的妇人预示生命终结——我们向何处去?生命轮回,永无止息。
胖乎乎的婴儿香甜地睡着,三个女人赤身裸体,席地而坐
摘取果实的裸体男人让我们想起了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故事
行将就木的白发妇人心平气静,等待生命的终点
这幅画是高更的巅峰之作,用他的话来说,"其意义远远超过所有以前的作品,我再也画不出更好的有同样价值的画来了。在我临终以前我已经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这幅画中了……整整一个月,我一直处在一种难以形容的癫狂状态之中,昼夜不停地画着……"
直到去世,高更的作品都没有得到世间的广泛认可。和梵高一样,他生前寂寥,被人当成傻子;死后荣耀,被人奉为天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更无疑是幸福的,他不负心中的热情和理想,最终找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成就了自己的艺术人生。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我们呢?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波士顿美术馆是全美最大的博物馆之一(2019 年 9 月摄于波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