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哨人举报Facebook

　　作者 | ChineseInNY
　　来源 | 纽约时间
　　本文章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反映《纽约时间》编辑委员会或所有者的意见。
　　【编者按】今天（10月4日，周一）上午，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 和 Messenger 等几个应用出现全球大面积中断服务，这种情况前所未见。截止到发稿前，Facebook尚未说明原因。
　　昨天《纽约时间》发表了《大西洋月刊》执行主编阿德里安娜·拉弗朗丝(Adrienne LaFrance)对Facebook事件的评论文章。
　　而就在昨晚（10月3日，周日），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举报Facebook的前雇员弗朗西丝·豪根（FrancesHaugen）首次公开露面，接受CBS《60分钟》栏目采访。
　　弗朗西丝·豪根15年来一直在社交媒体领域工作，她曾就职于谷歌、Pinterest，今年 5 月加入 Facebook，但上个月从Facebook辞职。她说，在她为Facebook工作期间，她看到了＂对公众有利的事情和对Facebook有利的事情之间的利益冲突＂： Facebook的平台排名算法的＂系统性＂问题，导致＂愤怒、两极化和分裂的放大＂，而Facebook管理层明知道这个后果，仍选择继续使用这个算法，以使公司更加盈利。
　　豪根辞职后，将数千页 Facebook的内部研究和通讯交给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并举报了 Facebook。这次举报引发了轩然大波，社会各界对Facebook的讨伐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截至周一收盘，Facebook的股价在一个月内的跌幅已经接近15%。
　　下文是CBS在昨晚的节目后，对此次采访的整理和总结，以及Facebook的部分回应。豪根还将于本周出席国会听证会。
　　斯科特·佩利（左），弗朗西丝·豪根（右）
　　吹哨人：脸书在反对仇恨言论、暴力和错误信息的进展方面误导公众
　　采访：斯科特·佩利（Scott Pelley）
　　译：SUN
　　她的名字是弗朗西斯·豪根（Frances Haugen）。这是自上个月这名前雇员匿名向联邦执法部门投诉后，Facebook一直急于知道的一个事实。匿名投诉说，Facebook自己的研究表明，它放大了仇恨、错误信息和政治动荡，但这家公司却隐藏了它所知道的情况。另一份报告称，Facebook的Instagram伤害青少年女孩。让豪根的投诉史无前例的是，她在5月辞职时带走了大量的Facebook内部的研究报告。这些文件最早出现在了上个月的《华尔街日报》上。但今晚，弗朗西斯·豪根透露了她的身份，以解释她为何成为Facebook的吹哨人。
　　弗朗西斯·豪根：我在Facebook反复看到的是，在对公众有利的事情和对Facebook有利的事情之间存在着利益冲突。而 Facebook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为了自己的利益进行优化，比如赚更多的钱。
　　弗朗西斯·豪根：今年37岁，是一位来自爱荷华州的数据科学家，拥有计算机工程学位和哈佛大学MBA学位。15年来，她为包括谷歌和Pinterest在内的公司工作。
　　弗朗西斯·豪根： 我见过很多社交网络，在Facebook的情况比我以前见过的都要糟糕。
　　斯科特·佩利：你知道，其他人可能只是退出并继续前进。而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采取这种立场。
　　弗朗西斯·豪根：想象一下，你知道Facebook内部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外面的人不知道。我知道如果我继续呆在Facebook里面，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这是一个接一个的人们在Facebook里面，把自己＂磨碎＂。
　　斯科特·佩利：你是在什么时候以及如何想到要把所有这些文件带出公司的？
　　弗朗西斯·豪根：在2021年的某个时候，我意识到，＂好吧，我必须以一种系统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我必须拿出足够的东西，没有人可以质疑这是真的。＂
　　她秘密复制了数万页的Facebook内部研究报告。她说，有证据表明，该公司正在对公众撒谎，说在反对仇恨、暴力和错误信息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她今年发现的一项研究说：＂我们估计，尽管我们在这方面是世界上最好的，但我们在Facebook上可能只对3-5%的仇恨和大约千分之六的V＆I（暴力和煽动）采取行动。＂
　　斯科特·佩利：引用你带来的另一份文件，＂我们有来自各种渠道的证据表明，Facebook和应用程序家族中的仇恨言论、分裂性政治言论和错误信息正在影响世界各地的社会。＂
　　弗朗西斯·豪根：当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愤怒、仇恨、两极化内容的信息环境中时， 它侵蚀了我们的公民信任，侵蚀了我们对彼此的信心，侵蚀了我们想要关心对方的能力，今天存在的Facebook版本正在撕裂我们的社会，并导致世界各地的种族暴力。
　　＂种族暴力＂包括2018年的缅甸，当时军方利用Facebook发起了一场种族灭绝。
　　弗朗西斯·豪根告诉我们，她是在2019年被Facebook招募的。她说，她同意接受这份工作的唯一条件是，她可以从事反对错误信息的工作，因为她曾因网上的阴谋论而失去一位朋友。
　　弗朗西斯·豪根：我不想让任何人感受到我曾感受过的痛苦。我也看到了在确保Facebook上有高质量的信息方面的风险有多大。
　　在总部，她被分配到公民诚信部，负责处理选举风险，包括错误信息。但在过去的选举之后，出现了一个转折点。
　　弗朗西斯·豪根：他们告诉我们，＂我们要解散公民诚信部门＂。就像，他们基本上是说，＂哦，很好，我们度过了选举。没有发生骚乱。我们现在可以摆脱公民诚信部门了。＂在几个月前，我们发生了叛乱。当他们摆脱了公民诚信部门时，那一刻我想，＂我不相信他们愿意真正投入需要投入的东西，以阻止Facebook变得更危险。＂
　　Facebook说，公民诚信部的工作被分配到其他单位。豪根告诉我们，Facebook的问题根源在于它在2018年对其算法做出的改变——程序决定你在Facebook新闻源上看到什么。
　　弗朗西斯·豪根：所以，你知道，你有你的手机。如果你坐下来，滚动5分钟，你可能只看到100条内容。但Facebook有成千上万的选项，它可以向你展示。
　　算法会根据你过去参与最多的那种内容，从这些选项中进行挑选。
　　弗朗西斯·豪根：今天，Facebook挑选内容的一个后果是，它正在优化那些能够获得参与或反应的内容。但它自己的研究表明，那些充满仇恨、分裂、分化的内容， 比起其他情绪，更容易激起人们的愤怒。
　　斯科特·佩利：错误的信息，愤怒的内容——对人们有诱惑力，并持续有。
　　弗朗西斯·豪根：非常诱人。
　　斯科特·佩利: 还能让他们留在这个平台上。
　　弗朗西斯·豪根：是的。 Facebook已经意识到，如果他们把算法改得更安全，人们在网站上花费的时间就会减少，他们点击的广告就会减少，他们赚的钱就会减少。
　　豪根说，Facebook明白对2020年选举的危险。因此，它开启了安全系统，以减少错误信息——但她说，其中许多变化只是暂时的。
　　弗朗西斯·豪根：选举一结束，他们又把它们关掉了，或者把设置改回以前的样子，把增长置于安全之上。
　　对我来说，这真的感觉这是对民主的背叛。
　　Facebook说，一些安全系统仍然存在。但是，选举之后，Facebook被一些人用来组织1月6日的叛乱。检察官引用了脸书上的帖子作为证据——武装游击队员的照片和包括＂通过子弹或选票恢复共和国即将到来！＂的文字。极端分子使用了许多平台，但Facebook是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
　　袭击发生后，Facebook员工在豪根复制的一个内部留言板上怒斥。＂......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弄清楚如何在不启用暴力的情况下管理言论吗？＂我们寻找积极的评论，发现了这样一句话：＂我不认为我们的领导团队无视数据，无视异议，无视真相......＂但这句话引来了这样的回复：＂欢迎来到Facebook！。我看到你在2020年11月刚刚加入......我们一直观察了......公司领导层多年来的胡作非为。＂＂......同事们......为一家不做更多工作来减轻其平台的负面影响的公司工作，是无法让人感到安心的。＂
　　斯科特·佩利：Facebook本质上放大了人性中最坏的一面。
　　弗朗西斯·豪根：这是其中一个不幸的后果，对吗？脸书上没有人是恶意的，但激励机制是错位的，对吗？比如，当你消费更多的内容时，Facebook会赚更多的钱。人们喜欢参与那些引起情绪反应的东西。他们接触到的愤怒越多，他们的互动就越多，消费就越多。
　　这种动态导致欧洲各地主要政党向Facebook投诉。豪根获得的这份2019年内部报告称，这些政党＂......强烈认为算法的改变迫使他们在脸书上的交流中偏向负面......导致他们的政策立场更加极端。＂
　　斯科特·佩利：欧洲各政党基本上是在对Facebook说，你编写算法的方式正在改变我们领导国家的方式。
　　弗朗西斯·豪根：是的。你正在迫使我们采取我们不喜欢的立场，我们知道这对社会不利。我们知道，如果我们不采取这些立场，我们就无法在社交媒体的市场上获胜。
　　她说， 伤害的证据延伸到了Facebook的Instagram应用。
　　斯科特·佩利：你发现的Facebook内部研究之一谈到了Instagram如何伤害少女。一项研究说， 13.5%的少女说Instagram让自杀的念头更加严重；17%的少女说Instagram让饮食失调更加严重。
　　弗朗西斯·豪根：超级悲惨的是，Facebook自己的研究说，当这些年轻女性开始消费这些——这些饮食失调的内容时，她们变得越来越抑郁。而这实际上使她们更多地使用该应用程序。因此，他们最终陷入了这种反馈循环，他们越来越讨厌自己的身体。脸书自己的研究说，不仅仅是Instagram对青少年有危险，它伤害了青少年，而是它明显比其他形式的社交媒体更糟。
　　就在上周，Facebook表示，它将推迟为年轻儿童创建Instagram的计划。
　　上个月，豪根的律师向在金融市场执法的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了至少8份投诉。这些投诉将内部研究与该公司的公开面孔——通常是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去年3月向国会远程作证——进行了比较。
　　马克·扎克伯格3月25日的证词：
　　我们已经删除了可能导致迫在眉睫的现实世界伤害的内容。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第三方事实核查程序。这个系统并不完美。但这是我们找到的符合我们国家价值观的解决错误信息的最佳方法。
　　弗朗西斯·豪根的律师之一，是约翰·泰伊（John Tye）。他是华盛顿一个法律团体的创始人，叫＂吹哨人援助＂。
　　斯科特·佩利：去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背后的法律理论是什么？你指称违反了什么法律？
　　约翰·泰伊：作为一家公开上市的公司，Facebook被要求不得对其投资者撒谎，甚至隐瞒重大信息。因此，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经常提起执法诉讼，指控像Facebook和其他公司这样的公司存在重大误报和遗漏，对投资者产生不利影响。
　　斯科特·佩利：脸书可能指控的事情之一是她偷了公司的文件。
　　约翰·泰伊：《多德-弗兰克法案》（The Dodd-Frank Act）是在十年前通过的，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内部设立了举报人办公室。该法的一个条款规定，任何公司都不能禁止其员工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沟通，并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分享内部公司文件。
　　弗朗西斯·豪根：我对马克很有同感。马克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仇恨的平台。但他允许做出选择，而这些选择的副作用是，仇恨的、两极化的内容得到了更多的传播和影响。
　　Facebook拒绝接受采访。但在给《60分钟》的一份书面声明中，它说：＂我们的团队每天都必须在保护数十亿人公开表达自己的权利与保持我们的平台成为一个安全和积极的地方之间取得平衡。我们继续做出重大改进，以解决错误信息和有害内容的传播。如果说我们鼓励不良内容而无所作为，那是不对的。＂
　　＂如果有任何研究发现了这些复杂挑战的确切解决方案，科技行业、政府和社会早就解决了这些问题。＂
　　Facebook是一家市值1万亿美元的公司。仅仅17岁，它拥有着28亿用户，占地球上所有互联网使用者的60%。弗朗西斯·豪根计划本周在国会作证。她认为联邦政府应该实施监管。
　　弗朗西斯·豪根： Facebook已经证明他们不能独立行动，脸书一次又一次地表明它选择利润而不是安全。 它在补贴，它在用我们的安全来支付其利润。我希望这将对世界产生足够大的影响，使他们有足够的毅力和动力，真正去把这些法规落实到位。这是我的希望。
　　原文链接：
　　https://www.cbsnews.com/news/facebook-whistleblower-frances-haugen-misinformation-public-60-minutes-2021-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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