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特稿更多韩国人减塑加速零垃圾生活

　　作者：姜贵瑛
　　韩国的一次性塑料制品消费量相当可观。冠病疫情肆虐期间，民众减少外出，更多人改而叫外卖和网购，以致一次性包装和外卖盒等使用量大增，塑料垃圾的处理问题再次成为韩国社会的热门话题。
　　韩国环境部的资料显示，2018年全国塑料垃圾产量约为322.9594万吨，在最近10年里增长了71.7％。受疫情的影响，去年的塑料垃圾产量比前一年增长了14.6％。
　　韩国国会立法调查处环境劳动组调查官金京民指出，＂韩国外卖文化很发达，但快递、外卖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产生了大量的包装废弃物。2020年的疫情更是导致包装材料废弃物进一步增加，加剧了塑料垃圾的处理问题＂。
　　据欧洲塑料橡胶生产者协会（Euro-map）2016年发表的资料，韩国在2015年的人均消耗塑料约达132.6公斤，在调查的63个国家与地区中，塑料消费量高于韩国的只有比利时（170.9公斤）和台湾（141.9公斤）。
　　韩国民间团体＂资源循环社会联盟＂透露，2015年韩国人均每年使用420个塑料袋，是芬兰的100倍。
　　过去韩国出口大量废料到中国和东南亚国家。然而，自从2018年起，中国宣布不再进口四大类共24种洋垃圾后，韩国一家公司非法向菲律宾出口了6500公吨塑料垃圾，曾引发国际舆论的强烈关注和批评。
　　塑料垃圾问题严重的消息传开后，韩国政府开始积极采取措施。韩国大型超市从2019年1月1日起全面禁止使用一次性塑料袋。全国2000家大型超市和面积超过165平方米的1万1000家超市全面禁用一次性塑料袋，取而代之为顾客提供环保购物袋、纸质袋等。同时，从今年起，咖啡馆或餐厅内禁止使用纸杯，打包时须付费，并计划从2022年开始禁止使用塑料吸管。
　　实践零垃圾生活人数在增加
　　韩国品牌企业也努力唤醒消费者的环保意识，化妆品企业＂爱茉莉太平洋＂（Amorepacific）已经在京畿道和首尔开设＂补充站＂（Refill Station），供顾客在15款洗发水和沐浴露中按自己所需选购并装入专用补充装容器里。根据爱茉莉太平洋，专用补充装容器减少了30％的塑料用量，绿色环保又经济实惠。
　　不使用塑料的生活，即实践零垃圾生活的人确实在增加。他们通过网络论坛、线下聚会等平台展开活动，分享自己的实践方式。
　　家庭主妇崔惠美（51岁）受访说，疫情期间，两个儿子都在家里线上上课，丈夫偶尔居家办公，因此一家人经常使用外卖和快递服务。每周丢弃很多塑料包装垃圾时，她感到很愧疚，后来外出采购食材时一定会带购物袋，去咖啡馆也携带保温杯，为了减少使用一次性用品尽自己的一分力。
　　＂精髓商店＂只卖精华无包装
　　去年6月，三名女子带着这样的环保意识出发，开设了一家＂精髓商店＂。＂精髓商店＂意为＂只卖精华＂，不提供包装品，是韩国首家售卖化妆品、洗衣液等生活用品的零垃圾商店。
　　这家店去年在首尔麻浦区望远洞开张后，今年7月在首尔站开设第二家分店，以零垃圾的新概念吸引大批消费者，并成为韩国最有名的零垃圾商店。望远洞本店的店铺空间并不大，但销售的生活用品达500多种，每天平均有40至70人光顾，到了周末还得排队入场。
　　这家零垃圾商店的空间并不大，但销售的生活用品达500多种，每天平均有40至70人上门光顾。（姜贵瑛摄）
　　老板之一的杨来教（40岁）受访时透露，她与另两位合伙人高恩淑（44岁）及李珠恩（31岁）是通过一个环保团体认识。2018年，她们在望远传统市场参加名为＂少用塑料袋、携带购物袋＂的宣导环保活动时发现，购买的食品可以放进购物袋，但洗衣液、洗发精这类液体商品就须用塑料瓶装，于是萌生开设一家零垃圾商店的想法，并成功实现愿望。
　　＂开业前，朋友们对我们的构想表示担忧，于是我们就想先做一年看看。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就来了很多客人。疫情期间，还是有很多人来买商品，还带来可回收的旧塑料瓶盖和牛奶纸盒。其实很多人像我们一样，都很关注环保问题。＂
　　进入店内，一边一排排的大容量散装大桶映入眼帘，除了售卖各种化妆护肤品之外，还有洗涤剂。消费者要用自带的容器装入所需分量，再按重量来付款。
　　商店的另一边，还有陈列在柜子里的玻璃吸管、用天然蜡代替一次性塑料袋制作的保鲜膜、用天然丝绸制作的牙线、用竹子制作的牙刷、用天然丝瓜果实制成的细米和浴巾、玉米淀粉和纯棉制作的卫生巾等商品。
　　购买了洗碗剂的高姓女士（50岁）说，这是她第四次到这家店买生活用品，觉得品质好，又可减少制造垃圾。
　　她透露，疫情暴发后，她常在家里烹饪，也常叫外卖，塑料垃圾变得很多。她发现到精髓商店购买生活用品后的最大好处和变化，就是不再像从前一样在大型商场购买过量的商品，现在只买所需的适当分量。
　　商店销售的化妆品和洗涤剂都是韩国国产品，其中不少是向智障者、自闭症者患者，以及露宿者工作的企业进货。
　　杨来教说：＂对我们而言，重要的是商品的品质，品牌并不重要。这些企业的产品品质好，也有故事，和他们一起拓展生意很有意义。＂
　　精髓商店除了销售生活用品之外，还扮演资源回收站的角色。例如，回收塑料瓶盖供给厂家做牙膏挤压器；回收牛奶纸盒供给厂家生产卫生纸；干咖啡粉供给厂家生产咖啡花盆或铅笔；回收洋葱网和鞋带做成小布袋。
　　她说：＂我们不可能过完全没有垃圾的生活，但可以追求对环境危害较小的生活方式。我们的目标是努力把垃圾的制造量减到最少。＂
　　韩国全境的零垃圾商店已经有100多家，但杨来教认为，韩国只是刚刚起步，仍须政府部门的积极援助。
　　她指出，经营零垃圾商店者有超过50％是个体户，希望政府能提供减免税等优惠政策。要有效利用垃圾必须大量回收资源，对个体户而言，场地是一个大问题。若政府允许使用区公所或居民中心再配合宣传，相信能更有效地展开回收活动。
　　对于未来，杨来教希望＂几年后要找一家零垃圾商店变得很容易，就像我们现在随时都能看见的超市一样。期待我们能带来小小的变化。＂
　　餐具租用服务受企业顾客欢迎
　　2019年9月成立的＂垃圾破坏者＂（Trash Busters）是通过提供餐具租用服务，减少各类活动中产生的大量一次性餐具的企业。
　　在人们聚集的活动现场，他们会带去塑料杯、盘子、叉子、勺子等多次使用的餐具，活动结束后会进行回收和清洗。由于餐具租用服务与使用一次性用品的费用相似，还可以消除对环境污染的负罪感，受到企业顾客的热烈欢迎。
　　该公司代表郭宰源（41岁）曾负责策划首尔市下属机关的庆典活动，目睹了仅在一个活动就出现数百个垃圾袋的问题，让他开始对一次性用品替代事业产生浓厚兴趣。
　　他在2019年8月策划＂首尔人气庆典＂时，首次融入多次使用餐具的概念，结果发现垃圾量减少了98％，让他对展开这项事业充满信心，隔月就成立了公司。
　　开业一个月后，他收到200多个订单，并被选定为首尔市的青年投资项目，获得政府补贴5亿9000万韩元（约70万新元）。他们用这笔资金制作了12万个餐具，还在首尔建立了洗涤工厂。
　　郭宰源说，绿色和平组织首尔事务所的资料显示，韩国每年产生的塑料杯垃圾就达33亿个。单凭让个人拿着保温杯买饮料，无法阻挡一次性垃圾的增加，有必要建立多次使用餐具的系统。
　　＂向我们询问的企业负责人以为，使用一次性用品的费用会便宜很多。但综合分析清理垃圾所需的人力费用和处理费用等，使用一次性塑料餐具和利用我们服务的费用基本相同。＂
　　＂垃圾破坏者＂的多次使用餐具是通过六个阶段的清洗和杀菌过程后，才提供给顾客。
　　＂垃圾破坏者＂的多次使用餐具通过六个阶段的清洗和杀菌过程后，提供给顾客。（受访者提供）
　　郭宰源介绍说：＂我们的多次使用餐具的微生物含量比一次性塑料餐具少30倍。不仅使用比较安全的聚丙烯材料，在餐具寿命到期后，经过再利用工程，还可以重新制成相同的新产品。＂
　　他经常被问＂既然要环保，为何还使用塑料用品＂？郭宰源解释说：＂聚丙烯的导热率比不锈钢低，既能装热食，在生产过程中污染排放量更少。消除一次性塑料垃圾是我们公司的目标。＂
　　郭宰源透露，去年6月开始，他们重新制作咖啡杯，并开始宣传，将生意目光转向大学或其他公司内部的咖啡厅。随着多家公司内部的咖啡厅与＂垃圾破坏者＂签约，它的营业额也直线上升，今年的营业额已经比前一年增长了40倍。
　　他认为，零垃圾现已经是不可挡的时代潮流。如果能够建立起追求零垃圾是时髦、环保意识水平高的生活文化，民众就会效仿。只要某个小区出现＂在这里不用一次性杯子，咖啡馆都会共享＂＂环保生意太好＂等好口碑，这样的经营方式就可以＂风靡＂全国，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当然，政府也须要建立健全的制度加以鼓励。
　　回收塑料瓶　制作环保服装
　　冠病疫情暴发之后，绿色、可持续的发展之路成了各产业的发展侧重点，时装行业也正加速向＂时尚环保＂转变，以寻找新的增长引擎。
　　服装生产过程也大量使用塑料，主要是聚酯纤维，由于这种材料更容易保持干燥且重量轻，因此受到服装制造业的青睐。
　　据韩国政府资料，每年约24万公吨的废塑料瓶可以循环利用，但由于许多塑料瓶内有异物，2019年高品质回收量只有约2万8000公吨，仅为11％。为此，过去韩国企业都从日本（65％）、中国和台湾（35％）等地进口废塑料瓶。
　　去年7月，韩国布来亚克公司（BLACK YAK）利用韩国国内废弃塑料瓶生产再生聚酯纤维的原料，成功推出环保服装，引起了广泛关注。布来亚克公司成立于1973年，是专门研发、生产、销售登山用品和户外运动服装的公司。
　　布来亚克K-Eco组组长金材勋介绍，尽管80％的韩国塑料瓶都被回收了，但为了制造纤维，回收的塑料瓶须是干净透明的。过去韩国回收的塑料瓶出现异物多的问题，因此都从国外进口聚酯瓶再生纤维原丝。经过三年的研究，布来亚克公司去年成功利用韩国国内回收的塑料瓶，在加工后成功再生纤维原丝。
　　布来亚克K-Eco组员郑会煜向记者介绍，回收后的塑料瓶变成制作衣服原料的过程。（姜贵瑛摄）
　　据了解，回收后的塑料瓶送到再生工厂后，首先要粉碎成小碎片，然后进行消毒去污处以及脱水、高温溶解等过程，最终变成纯净的PET净片。这些小净片可以制作成衣服，虽然衣服种类有所不同，但约可以用10个500毫升塑料瓶制作一件短袖T-恤。
　　金材勋说，日本的塑料瓶不使用粘合剂标签，民众也较懂得如何处理这类垃圾，回收率很好。他说：＂韩国人扔塑料瓶时没有这么细心，回收的塑料瓶经常混合不干净的异物，这方面有待改善，才能从依赖进口转为韩国产，诞生出高品质的环保产品。＂
　　1995年起，韩国开始实施垃圾分类制度，并根据居民的丢弃量收费。根据垃圾计量收费制度，垃圾大体分为四大类：一般生活垃圾、食物垃圾、可回收垃圾和特殊大件垃圾。无法进行回收利用的垃圾都属于一般生活垃圾，必须放入专用的垃圾袋中。
　　韩国环境部统计，韩国的垃圾回收率为62％，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中位居第二，仅次于德国（67％）。不过，在回收垃圾中，真正能再利用的高品质垃圾量仅为40％。
　　环境部强调，只要扔好透明塑料瓶，不仅可以减少塑料垃圾，还可以阻止外汇支出，创造新的市场。环境部预测，到2026年，全球塑料回收利用市场将达到125亿美元（约170亿新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