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小学是学渣,你能想象他以后会是决定国家命运的科学泰斗吗?如果一个人年少时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纨绔子弟,你敢想象他日后会是一心为国、甚至不惜隐姓埋名四十年的两弹元勋吗?他就是我国核武器研究的开创者之一、被称为"核司令"的程开甲。 出身富贵,纨绔子弟 1918年8月3日,程开甲出生于一个富商之家。但在祖父去世后,家境逐渐走向败落。他七岁丧父,九岁母亲出走。他年少之时叛逆无常,在小学还连续留级两年,有人调侃他是"年年老板"。十二岁那年,他曾经偷了钱一个人跑去上海,把钱花光后就露宿街头。可以说,那时的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抗战爆发,逆袭之路 1931年9月18日,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爆发。九一八事变是中国抗战的开始,同时也是程开甲逆袭之路的开始。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这位不经世事的少年。那时的程开甲,就已经有了深深的爱国之情。他为雪国耻,立志发奋读书,曾经三天三夜不睡觉,一直在刻苦学习。后来,他考入了浙江嘉兴秀洲中学,成为了教育家顾惠人的学生。 1937年,程开甲以获得公费生奖励的优秀考生身份被浙江大学录取。在浙大,他受教于王淦昌、苏步青等国内学术界一流的老师。毕业后,他留任浙江大学物理系助教。在此期间,他开始钻研基本粒子和相对论,他用正则运动方程导出狄拉克方程,这一成果经狄拉克本人推荐后发表于剑桥大学的《剑桥哲学杂志》。与诺奖擦肩而过 获得诺贝尔奖,可能对于一个做学术研究的人来说是一生中的最高荣誉。程开甲虽未获得过诺贝尔奖,却不曾想到在二十六岁那一年与诺奖擦肩而过。 1944年,一篇名为《弱相互作用需要205个质子质量的介子》的论文》出自程开甲之手。这篇文章被送到狄拉克手里时,狄拉克写了一封回信,称目前基本粒子太多,不再需要更多的新粒子,更不需要重介子。由于这封回信,论文没有发表。然而之后在国外的一个重要实验,其测得的粒子质量与程开甲的计算值一致,获得了1979年诺贝尔奖。这对程开甲本人来说不免为一个遗憾。 其实,一位科学家钻研一个领域最大的意义,对于他本人来说,还是去学会这些东西,去享受掌握、推导知识的过程。著名科学家普朗克当年从数学转修物理时,他的老师持反对意见并极力阻拦,认为这个领域一切都被研究透了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可是普朗克的回答令人敬佩:"老师,我并不想要有新的发现,我只是想要学会它。"他用一生学会了一个东西:h=6.62607015*10^-34J•s。远赴英国,继续深造 1946年的夏天,程开甲踏上了赴英留学的道路。他来到了英国的爱丁堡大学,成为了知名物理学家玻恩的学生。在这片大不列颠的土地上,他与导师共同提出了超导电性的双带模型。 1948年,国际学术会议在苏黎世召开。程开甲与玻恩合作写了一篇论文递交给大会,玻恩没有出席,因此由程开甲宣读。然而,程开甲与师兄海森堡就学术观点展开了非常激烈的争论。后来玻恩得知此事后十分高兴,他对程开甲讲述了自己与爱因斯坦长时间争论的事迹。他说爱因斯坦不喜欢按照常规办事,因此才能有诸多成就。玻恩与爱因斯坦有四次论战,这也是量子力学和相对论两大门派的四次论战,影响了物理学后世百年的发展,堪称伟大。 1948年的秋天,程开甲获得博士学位,并来到了英国皇家化学工业研究所,成为了一名研究员。 要知道,1948年,新中国还未成立,受近代一系列战争的影响,祖国已经千疮百孔,贫弱不堪。那时的国人,在国外经常被人瞧不起。程开甲在英国常被嘲讽为"黄猴子",就连买衣服的时候,也会有人说上一句:"中国人也配买皮大衣吗?"程开甲唯有忍受屈辱,专心治学,而能在英国皇家化学工业研究所做研究员,也算是在海外的一种成功,为自己也为华人争了一口气。 学成回国 1950年8月,新中国成立不到一年,程开甲便踏上了回国之路。 在船靠岸停好后,他迫不及待地跳上岸来。自小便有浓烈爱国情怀的他,在海外两年后,是那么的渴望回到祖国的怀抱。好几个行李箱塞得满满的,然而除了一件妻子的大衣之外,其他的全是学术资料。 他先是回到了浙大物理系,1952年又被调到南京大学物理系任教,在此期间还编写了金属物理和固体物理等教材。 1958年,程开甲与施士元一起创建了南京大学核物理教研室,还创建了江苏省原子能研究所。这是他第二次改变专业。隐姓埋名,强国之梦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中央开始部署研究核武器的工作方案。 1963年,程开甲来到了罗布泊,开始了他这一生中最为艰苦却也是最为重要的工作。 作为一个知识分子,面对戈壁黄沙,大漠孤烟,他没有被恶劣环境所吓倒,而是毅然决然地开始起草方案,将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投入了我国核武器的自主研发工作当中。 由于我国在核武器的技术和学术方面都是空白,程开甲带领着一群心怀强国梦的科学家们,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没有任何科技支撑,许多数据只能通过笔算去解决。中央下了命令,两年时间必须搞出原子弹。程开甲满怀信心,日夜操劳,起草了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的起爆方案。 程开甲在核试验初期首先提出是要有至少五个研究室。当时有人反对,认为只需要把原子弹成功爆炸就可以了,没必要规模搞地这么大。可是程开甲坚决不同意这个观点,他认为,搞核武器研究不是成功爆炸就完成了,在爆炸后必须拿到所有的数据,这也是为了后面核武器的发展。于是最终按照他的思路,建起了这个研究所。法国搞完了原子弹研究,爆炸成功后没有拿到任何数据,美国、英国和前苏联也只是拿到了一部分数据,可是中国却拿到了所有的数据。 在那些一穷二白的年代里,程开甲没日没夜地天天思考计算。一次打饭时,程开甲将饭票递给打饭的师傅,竟然说了一句:"我给你这个数据,你算一下。"排在身后的同事邓稼先赶忙过来提醒他:"程教授,这里是食堂啊。"二人打完饭,吃着吃着,程开甲又突然将筷子倒过来蘸着菜汤在桌子上写起了公式。也许这些先辈们的事迹在今日我们看来简直无法想象或者理解,可是如果没有诸如此类的精神,又怎能在那个艰苦的年代、艰苦的环境中,摸着石头过河,搞出核武器呢? 在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研制过程中,苏联突然撤走了所有的援助中国的专家,再加上西方国家的技术封锁,我国核武器的研制工作到了最困难的时刻。当时的工作进展是在研究原子弹的起爆条件,如果达不到起爆条件原子弹是炸不响的。在这个关键时候,是程开甲第一个站出来估算出了原子弹爆炸时弹心的压力和温度,为原子弹的总体力学设计提供了依据。 参与中国核武器研制的专家很多,而程开甲是中国指挥核试验次数最多的科学家,包括了首次原子弹、氢弹、导弹核武器、平洞、竖井和增强型原子弹在内的几十次实验,当之无愧地被称为"核司令"。 在一次地下核爆炸试验前的讨论会上,当时程开甲提出坑道需要封堵,因为出口过宽,有泄漏的危险。也有人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这个问题成了争论的焦点。这时张蕴钰说出了八个字:"这个问题,听老程的。"这八个字虽然简单,但字里透露着坚决,透露出对程开甲百分之百的信任。程老在1998年去探望张蕴钰将军时,二人回忆起了当年在罗布泊共事的经历。程老在讲到此事时,情至深处,掩面而泣。2008年,是属于中国人的奥运年,可就在这一年,同为两弹元勋的张蕴钰离开了人世。程开甲在他病危时站在病床边,泪眼凝噎,两位元勋的沉默却包含了岁月厚重的力量。也许这时,程老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年张蕴钰赠予自己的那首诗:"核弹实验赖程君,电子层中做乾坤。"这样浓厚的战友情,时至今日,依然感人肺腑。 两弹元勋,功成名就 1999年9月18日这一天,81岁高龄的程开甲被授予"两弹一星"功勋奖章,在此之前,他的名字一直属于国家机密。在这一次颁奖后,这位为共和国做出巨大贡献的核司令的名字,才真正被人们所熟知,这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可能程老对于这些并不看重,他真正在乎的是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第一颗氢弹爆炸成功, 他真正在乎的,是我国核试验研究取得的巨大成就。 2019年2月18日晚,《感动中国2018年度人物颁奖盛典》在央视播出,程开甲这个名字出现在了十位感动中国人物名单当中。许多年轻人是从那时才真正认识了这位功勋人物。而节目组给程老的最后两句颁奖词更是令人印象深刻:"黄沙百战穿金甲,甲光向日金鳞开。"也许这也是对程老一生的写照。 程开甲早年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一艘英国军舰在长江沿岸不听警告频频挑衅,被我军一炮击中,竟然挂起了白旗。直到晚年程开甲提及此事,仍然激动不已,他说:"终于有一天我们能够那样!"只有在海外体会过国家弱小被人嘲讽的感觉,才会有如此激动的情绪。 2018年11月17日,这位聆听了"东方巨响"的世纪老人,在这一天与世长辞。程老说过一句话:"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国家强起来,国防强起来。"所以他才放弃国外优厚的待遇坚定回国,所以他才选择隐姓埋名投身核武器研究事业,所以他才在原子弹爆炸成功后不顾核辐射的危险去爆心勘测数据。这就是无双国士,这就是"两弹一星元勋"程开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