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无小事，翻译出错总统秒变笑料！为啥不统一讲英语？

　　前些天，中国代表团赴阿拉斯加与美方进行了坦率的、建设性的、有益的战略沟通。
　　这场谈话，除杨洁篪批评美方的无礼行为以外，翻译员张京的表现也很抢眼。
　　▲坐在杨洁篪左侧
　　戴口罩的就是张京
　　所谓＂外交无小事＂，翻译员这个角色虽然不直接参与各项事务，但却直接决定了与会人员能否顺畅交流，各自的意见和想法能否准确传达，因此在高级别的外交对话中，高水平的同声传译至关重要。
　　如果水平不行给翻译错了，可是要闹出国际笑话的。
　　那些年，因误译闹出的笑料
　　1977年，美国第39任总统吉米·卡特访问波兰，随行的波兰语翻译叫史蒂文·西摩，精通英语、法语、俄语和波兰语，国会以每天150美元的薪资聘请他为卡特总统的波兰语翻译。
　　▲ 卡特访问波兰
　　站在他身边的是波兰统
　　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爱德华·盖莱克（左）
　　西摩在圈内很有资历，曾用俄语翻译过美国的文学著作，但他的口语表达能力却总是差强人意，这在同声传译中是非常减分的致命伤，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答卷高手，交流弱鸡。
　　不过当时白宫并不怎么重视波兰这个社会主义阵营的第三世界国家，也就没在翻译问题上多下功夫，就熟不就精找了西摩，图个省事。
　　▲ 卡特在华沙的阵亡军人纪念碑前致哀
　　（摄影：Dennis Brack）
　　果不其然，西摩并不理想的口语让卡特在波兰出尽洋相。抵达波兰后，卡特说：＂我很高兴来到波兰＂，他却翻译成＂我戳到了波兰的私处；＂
　　卡特说：＂我希望了解波兰人民对未来的渴望＂，他翻译成＂我对波兰人民有性欲；＂
　　卡特说：＂今早我离开美国＂，他翻译成＂今早我放弃了美国。＂
　　这一通骚翻译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连西摩自己也觉察到异样，干脆保持沉默，免得再出问题。
　　总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西摩当即就被换掉了。美方代表团在波兰政府的帮助下，就地找了一位懂英语的波兰翻译员。
　　结果这位波兰翻译听不懂卡特浓重的乔治亚南方口音，竟在国宴祝酒致辞中数度＂卡壳＂，卡特只好尴尬又仓促地结束了致辞。
　　这次出访，卡特本想来一场漂亮的＂民主灯光秀＂，漂亮话讲完再喝几杯伏特加以示自己接地气，回到不尽人意的客房里睡一觉就完事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因翻译不利成了世人的笑柄。
　　▲ 卡特登机离开波兰前挥手致意
　　不知道下面的官员是否憋着笑
　　同样被翻译搞头大的还有澳大利亚的外交官理查德·伍尔科特。
　　此人曾是澳驻菲律宾、印尼与联合国大使，外交经验丰富，他在退休后撰写的回忆录《非外交活动》中用了很多笔墨描述当年因误译而闹出的笑话。
　　1975年，伍尔科特到印尼南苏门答腊省首府巨港市访问，他在演讲时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谨代表我妻子和我本人表示，我们很高兴来到巨港市。＂
　　结果那位印度尼西亚语翻译把＂代表＂一词听成了＂在……上面＂，这句话的意思就成了：＂女士们、先生们，我谨在我妻子上面表示，我们很高兴来到巨港市。＂
　　好瑟晴的翻译
　　伍尔科特还在书中揭了几位同事的＂老底＂，其中有一个外交官在法国演讲时说道：＂当我回首自己的屁股，发觉它是由两部分组成的。＂
　　这位外交官本想说＂背后＂，大意是说自己走过的路，结果被翻译说成了＂屁股＂，无意中的错误用词竟然如此形象，引得在场听众哄堂大笑。
　　为什么不用英语？
　　可能很多小伙伴都有这样的疑惑：既然大家语言不通，翻译还经常出错，那为什么不干脆在外交事务中统一使用英语呢？或者事先把演讲稿准备好，让翻译现场朗读也行啊！
　　的确，全世界有近200个国家和地区，所使用的语言多达5000多种，常用的＂大语种＂也有十几种，而英语作为最主流的国际语言，使用范围最广、适用场景也最多，如果大家都讲英语就不用请翻译了，既省事儿，也不必担心误译产生的麻烦，找个翻译一句一句跟着念岂不更方便？
　　▲ 联合国会场的同传室
　　有多少种语言就要安排多少位同传译员
　　想法是很好，但实际情况远不是一个语言工具那么简单。其实不统一使用英语，恰恰是综合考量各方面因素后最务实的做法。
　　专门学过外语的同学都知道，每一种语言都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和叙事习惯，形容的层次、度量的把握、语境的拿捏都大不相同，语言风格更是千差万别。
　　▲ 美国前国务卿约翰·克里
　　正要在联合国会议上登台讲话
　　注意与会代表所戴听筒
　　多种语言的同声传译即从中发出
　　胖兵举个贴近现实生活的例子，翻译水平再高深的人，也无法用英语生动、巧妙地翻译唐诗宋词和中式菜肴的名字，只能精确而无法传神，因为不同语言之间是永远无法完全互通的。
　　而对于外交官来说，他的一大职责是将本国政府在国际事务中的立场、观点、策略和方针毫无偏差地表述出来，遣词造句极为讲究，一旦换了另一种语言，哪怕语法表述没有问题，也还是不能完全表达发言内容的真正含义和潜台词。
　　▲ ＂请你喝茶＂用英语该怎么说呢~
　　更别说不同国家的外交官英语水平本就参差不齐，有些小国的外交官讲起英语来也就是瓦坎达佛爱娃的程度，你让三个英语水平分别为60分、80分和100分的人在一起交流是何等的困难，那个英语水平60分的人连话都讲不清，就更别说让别人弄明白他的意思了。
　　那与其如此，还不如各自讲母语，再由专业翻译进行同声传译来的高效。
　　如果是外事访问，出访人员要想用纯熟的英语在公众面前演讲，或与接访官员交谈，前提也得是这个国家本来就讲英语，否则还是要请翻译，难不成要让卡特总统自己先学会波兰语，再去波兰访问？不可能的，万一他要即兴演讲，或演讲内容内容有变呢？现场翻译仍不可或缺。
　　▲ 有些人不止不会外语，连母语都讲不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外交官不需要学习外语，实际上任何代表一国政府参与到国际事务中的人，除了要有过硬的职业素养和政治敏感性，也要有很强的外语学习能力。
　　掌握外语，尤其是英语，不仅是外交官能在国际舞台上与主流国家和机构正常沟通的基本功，也是探查哪怕最细微政治信号的职业需要。
　　比如中国外交部北美大洋洲司司长、前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兼外交部新闻发言人陆慷，他的英语功底就极为扎实。
　　2017年，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曾对陆慷进行过30分钟的专访，美国记者提了许多包括台湾、南海、中美贸易摩擦等非常尖锐和敏感的问题，而且每个问题都藏着坑，就等你陷进去再搞个大新闻。
　　结果呢？这一通满是设计的提问全被陆慷用熟练的英语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以至NBC在后来的报道中实在抓不到漏洞，只好谈论起陆慷的口音。
　　再举个例子，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也很有语言天赋，熟练掌握俄语、英语、法语和僧伽罗语【1】。
　　2009年，拉夫罗夫和希拉里代表美俄两国在日内瓦举行会谈。希拉里在会上拿出一个用英俄双语写着＂重启＂字样的红色按钮，她说这个小东西象征美方希望重启两国关系，并邀请拉夫罗夫一起按了下去。
　　▲ ＂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闲谈间，希拉里对拉夫罗夫说：＂我们为了找到跟Restart对应的俄文单词可费了不少力气，你看没写错吧？＂
　　结果拉夫罗夫很委婉地表示你们还真写错了，俄语中的重启是＂резагрузка＂，转换为英语字母也应该是＂Rezagruzka＂，美国人搞错了首字母，而帖在按钮上的Peregruzka恰恰是俄语中超载的意思。
　　对于军事力量最为强大的两个国家来说，＂重启＂和＂超载＂看似仅一词之误，却是在大背景下擦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红边，谁能保证一个微小的无心之失不会引起严重误判呢？
　　所以你看，外交官、驻外使节等职务不仅要有政治头脑，也要有语言能力，不需要的时候收敛锋芒，需要的时候当仁不让。
　　▲ 普京曾是苏联驻东德的克格勃特工
　　他因在柏林墙倒塌时用流利的德语
　　和虚张声势的手段控制住局面而被赏识
　　但你几时听过普京讲德语？
　　除了实际使用中的各种不便，不统一使用英语也是保持良好外交氛围的必要举措，因为在严肃的外交场合中，语言不仅仅是交流的工具，它与国旗、国徽一样都是国家尊严的象征，也有官方的性质，所以必须受到应有的尊重。
　　▲ 精通英语的梅德韦杰夫
　　任俄罗斯总统期间访问美国
　　奥巴马请他吃美式汉堡
　　即便是轻松的私交场合
　　也一定要有翻译随行
　　无论是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接见他国领导人，还是新闻发言人回答记者提问，在正式发言中都需要使用母语，这不是浮于形式的表面功夫，而是表示国际地位对等的外交礼仪，无需置疑。
　　更多知识点
　　其实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想解决人类语言不通的问题，并且用实际行动迈出了前无古人的第一步，他就是发明了世界语的柴门霍夫。
　　▲ 年轻时的柴门霍夫
　　照片摄于1879年
　　1859年，柴门霍夫诞生在一个波兰犹太人家庭，他的家住在波兰东部的比亚里斯托克，这座城镇曾被普鲁士人和俄国人占领，再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该镇多民族混居的现象非常严重。
　　据柴门霍夫回忆，那里的人既讲波兰语，也讲立陶宛语、德语、俄语，不同族群之间还互相仇视、排斥。
　　这种多语言的环境激发了柴门霍夫的语言天赋，除了俄语和依地语【2】两种母语，他还通晓希伯来语、波兰语、立陶宛语、拉丁语、德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希腊语，是个不折不扣的语言天才。
　　▲ 在华沙行医时的柴门霍夫
　　照片摄于1908年
　　然而正是这样的环境，让他从小就感到了人群之间深深的隔阂，那种对世界和大人们深深的不理解，让他萌生了发明一种全世界通用的语言，让不同文化背景的人能够和平交流的想法。
　　经过多年精心准备，28岁的柴门霍夫终于在1887年以＂希望医生＂的笔名【3】自费出版了《第一书》，正式向世人公布了自己的世界语构想。
　　▲ 以俄语发行的《第一书》初版封面
　　世界语共有28个字母，以拉丁文为基础，其基本词汇与词根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拉丁语系。
　　这门语言最大的特点就是简单易学，其基本语法规则只有16条，动词形式也只有过去时、现在时和将来时三种，且没有欧洲语言中繁复的中阴阳性、位格变化等令人头疼不已的难点，对任何想要学习的人来说都非常友好。
　　世界语严格遵循＂音符对应＂原则，只要你掌握了字母和字母组合的发音方式，就能轻松拼出生词的正确读音，拼词法比英语、德语都更为简单。
　　柴门霍夫宣称，哪怕是完全没有受过教育的欧洲人，只要花上一个星期就能掌握世界语，说它是全世界入门难度最低的语言也毫不为过。
　　▲ 这是一段非常珍贵的影像
　　柴门霍夫在西班牙巴塞罗那举行的
　　世界语大会上用世界语宣讲自己的理念
　　世界语一经问世就引起了轰动，许多知识分子和语言学家都强烈要求为柴门霍夫提名诺贝尔和平奖，然而淡泊名利的柴老爷子不仅谢绝了大家的好意，还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的世界语的全部著作权，他不想做这门语言的发明者，只想做它的发起人，让全人类共同发展和完善这门语言，消弭人与人之间的纷争。
　　可是如此伟大、博爱的梦想很快就被冷酷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
　　《第一书》发表后，英国《泰晤士报》曾傲慢地批评世界语听起来像是＂一个人有斯拉夫口音的人说很不标准的意大利语。＂
　　乍听之下这句话只是形容世界语的发音，然而在当时欧洲的＂歧视链＂中，意大利人和俄罗斯人是最不受待见的，所以这句评语是在公开搞地域歧视。
　　▲ 对于能讲波兰语、意大利语、俄语、德语
　　和英语的人来说，学习世界语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在其他欧洲国家，世界语也遭到了非常激烈的排斥，有些保守派人士以沙文主义的观点抨击世界语具有＂侵略性＂，认为这种语言的传播是文化入侵，它颠覆了传统语言多年积累的特色和美感。
　　更有甚者直接将矛头对准柴门霍夫本人，说他一个犹太人搞出这么一门稀奇古怪的语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所以在那个年代的欧洲，谁要是会讲，或跟其他人宣传世界语会立刻被贴上犹太人的标签，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吗？
　　在世界语当中，这门语言的本名——Esperanto是希望的意思，只是非常遗憾，它的创造者最终也没能看到自己所希望的大同世界。
　　1917年，为人类团结做出杰出贡献的柴门霍夫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火中病逝，年仅58岁。
　　▲ 马其顿共和国普里莱普市
　　为柴门霍夫竖立的雕像
　　他一生清贫，不是看病救人，就是到处奔走推广世界语，连友人捐助的车旅费都不肯收，反而经常自掏腰包为看不起病的人买药，他的去世让许多了解他高尚品格的人唏嘘不已。
　　更令人愤怒的是，柴门霍夫的三个子女全都被纳粹害死，德国宣传部长戈培尔还将世界语污蔑为＂犹太人的语言＂，谁要是敢讲这门语言就当作犹太人抓起来送到集中营。
　　▲ 以色列特拉维夫的柴门霍夫大街
　　路标上用希伯来语、世界语写着他的名字
　　的确，世界语的发展很不理想，但胖兵还是要说，这其实是一种必然。
　　柴门霍夫是一个高尚的人，但他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且陷入了几乎每个理想主义者都会陷入的误区，那就是为之而奋斗的目标虽然看起来很美好，但却严重脱离现实。
　　从表面上看，世界语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主观上的歧视和偏见，可真实原因要复杂得多。
　　正如胖兵在前文所说的那样，每一门语言的背后都是一种早已形成定式的思维方式，它演化了数千年的时间来调整每一个句式、每一个发音，语言的实用价值和他本身都深深嵌入到社会制度、组织架构、文化传统、价值观念、生活方式的每一个角落，不可能轻易地被一种完全没有文化承接的新语言所替代。
　　▲ 语言与文化从来就是密不可分的共同体
　　无论它从哪来，又去向何方
　　套用一个大家都非常熟悉的生物学概念，就是排异反应，别说人们在主观上存在排斥和反感，即便放开了任其自由发展，最终的结局也一定是逐渐落没，因为它没有根植于任何一片土壤，也就无法从任何族群中获得存续所需要的必要养分。
　　再好的语言也得有人来说啊，更何况世界语只是一门语言，它是一种纯粹的工具，而不是一种文化。
　　结语
　　我们希望减少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和纷争固然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打碎一切阻碍交流的壁垒，因为真正的互相理解恰恰是对每一个族群、每一种文化都给予相应的尊重。
　　真正的人类大团结不应该强制要求所有人都放弃自己的文化，而是即便我们有这样或那样的区别，甚至连语言都互不相通，却依然能为全人类的福祉而共同奋斗，和平共享这一颗孕育了无数生命和文明的蓝色星球。
　　【1】斯里兰卡主体民族僧伽罗族的语言，也是斯里兰卡的主要官方语言。
　　【2】一种混合大量希伯来词汇的德语方言，也称犹太德语，多为生活在中东欧的犹太人所用。
　　【3】柴门霍夫曾在华沙和莫斯科学医，毕业后成为执业医师，坚持每周一天免费为穷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