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毁在泛美之巅

　　1977年5月16日下午5时35分，曼哈顿中心区。泛美大厦周围街道上的行人们，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高空传来，人们驻足仰望，竟然发现一阵金属、石块组成的碎片雨从808英尺（247米）高的泛美大厦（Pan Am Building，今天叫做MetLife大厦）楼顶急速袭来，如同一阵密集的霰弹！人们狂呼乱叫着四散奔逃，寻求庇护。没有人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缘何而起？
　　侧翻在泛美大厦楼顶的纽约航空S-61直升机，1977年5月16日。泛美大厦侧面就是克莱斯勒大厦。
　　就在几分钟前，就在泛美大厦顶层的直升机起降平台上，一架西科斯基S-61通勤直升机，准备从这里起飞。它的目的地是城外的肯尼迪国际机场。这架直升机隶属纽约航空公司（New York Airways）——这是一架成立于1953年的航空运输企业，主要使用军用剩余物资执行通勤摆渡类客运业务。就在降落的时候，直升机的右侧主起落架突然折断！霎时间，断了一条腿的直升机向右翻转倾覆。事故发生时，机上已经有4名乘客完成登机，连同3名机组共计7人，他们在事故中一些人仅受了轻伤。但是那些在楼顶平台等待登机的乘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当时直升机正处于慢车状态，侧翻后转动的旋翼与地面金石相撞，产生的一大段旋翼残段如死神镰刀般从等待登机的人群中扫过，当场造成4人死亡，另有一人重伤。然后残段从59层高楼飞落，杀死了大街上的一名行人，重伤另一人。这次事故总计导致5人死亡，8人受伤。事故发生时正值下午5点半，救援人员赶上了大堵车，足足迟缓了30到45分钟，才把伤者运出大厦，因为电梯停运。
　　纽约航空自1965年12月开始提供从肯尼迪机场到泛美大厦的空中运输服务。发生事故的西科斯基S-61可载客30人，它的飞行航段并不算长，只是从肯尼迪机场往返泛美大楼顶部，单程航程约10分钟。那时候，购买了泛美航空机票的重要乘客相当拉风，他们可以在曼哈顿泛美大厦办理值机，然后从楼顶平台上搭乘直升机直接飞往机场。被航空商业热情所鼓舞的人们并没有真正注意到，这并不是一段轻松的飞行，风和天气会让飞行变得艰难，而夜间降落也绝不轻松。一个曾在纽约航空公司工作过的直升机飞行员说起当年在楼顶平台操作直升机时，用上了这样的言语：＂除了在越南战场被敌人射击以外，（泛美大厦楼顶平台起降作业是）我曾经干过的最为艰难的事情。＂
　　当时恰逢直升机空运的黄金时代，虽然不少人担心这些穿梭于城市街道上空嗡嗡作响的东西可能对地面人员和设施构成威胁，但是对于直升机通勤服务的热情盖过了这些隐忧，人们忽略了高空楼顶平台作业的固有困难以及由此带来的运营风险。1999年《纽约邮报》回顾这次坠机时说＂（事故）让泛美大厦周围的街道成了‘战区’＂，随着旋翼残段一同掉落的，还有玻璃碎片和建筑物材料碎片，简直是＂死神天降＂。高速坠落的碎片击中人体的效果，就像飞行弹片撕开肉体，人体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令人作呕。一位目击者回忆起那次坠机时这样说，＂我向上看去，所能看到的只有垃圾、碎片、蓝色的纸片、玻璃和石块……人们四散奔逃寻找庇护。＂《时代》周刊报道称，这次悲剧是＂饱受争议的楼顶直升机起降平台上发生的第一次重大事故……这座平台使用了26个月，但曾在1968年2月暂停使用——主要是因为无法盈利。去年（1977年）2月1日刚刚恢复作业。＂事故发生后，市长当即下令交通管理局撤销了楼顶直升机平台作业许可，直到联邦航空局完成调查报告。事实证明，这个楼顶平台的封闭成为永久。
　　1983年，经过漫长的调查与法庭审理，最终纽约航空公司（New York Airways）因这起发生在58层泛美大厦之巅的致命事故判赔600万美元。庭审现场提交的物证表明，这架可载客28人的西科斯基S-61双发直升机起落架折断的原因，在于其前侧支撑管安装件出现了疲劳失效，导致整个起落架系统瞬间崩溃。经过分析，人们发现这个疲劳最初是从安装件表面的一个小小凹痕逐步扩展，直到酿成这起惨剧。这个凹痕是如何产生的？说法不一。有人认为是外物的意外磕碰，也有人认为与该机交付前接受的超过额定载重的飞行测试有关。
　　美国交通运输安全局（NTSB）事后出具的事件调查报告
　　NTSB调查报告中的附图，箭头处就是失效的起落架支撑管安装件。
　　无论疲劳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次事故的确让纽约航空公司相当疲劳。在经历这次事故重创两年后的1979年，这家公司又发生了一次坠机，这次是在纽瓦克机场。纽约航空再也经受不起打击，迅速走向破产。与公司的命运一同萎靡的，还有曾经繁盛一时的直升机机场楼顶通勤业务。今天你仍然可以乘坐直升机从曼哈顿中心区前往肯尼迪机场，但只能乘坐6座或8座级贝尔、欧直或阿古斯塔直升机，它们的身量都无法与30座级的西科斯基S-61相提并论。它们也不是摆渡专用通勤直升机，而且你再也不能享受当年泛美乘客那样从高楼大厦顶部的直升机平台直接起飞的待遇：现在曼哈顿所有的3处直升机起降平台都位于水边，而不是在高高的楼顶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