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29日,早上五点手机闹铃响起,我伸手关掉。回头看看夫人,夫人嘴角露着甜美笑意,还在深深地酣睡中。昨晚刮过胡须,只刷牙洗脸蹲马桶。从旁观者看像是一幕默剧。我看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眼袋挺大。我打起精神,努力让双眼放出光芒。 一周没骑自行车,自行车静静在楼梯道落着灰尘。五点半太早,深冬已经足够冷。对不起,今天又不能骑你上街,你自己呆着。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进电梯时,我自己笑了两声。不骑自行车,没有办法省油环保了。 车内温暖些,外面剌骨的风进不来,车内像一个舒适小世界。沿路街灯在清晨的寒风中发抖,光亮一晃一晃的,因为车身上下颠波吧。街道上却已经有了人影车影,早起的人们,给你们说一声早安。这个世界上,许多人活得辛苦。 五点五十分,到了工作的小区门口,昨天解除了静态管理,今天不会让出示通行证的。师傅,开一下门。我朝明亮温暖的传达室轻喊。干啥的?做核酸的。这句话说了一年时间,门卫耳朵可能生茧了。 小区里并不比外面温暖,温暖在室内,居民还在梦乡里。今天风特别凛冽,从衣服的缝隙向里钻,甚至从衣服表面渗透。社区的小姑娘早来了,孤零零站在白色桌子前,她干瘦干瘦的,戴着厚厚的眼镜。来得早?冷不?我抽着鼻涕问。姑娘缩着手,我走了三十分钟,走热了,快换衣服。医生来了没有?我问,天天做核酸,有意思么?小姑娘打开袋子,说:医生正换衣服,天天做,人忙死了。我把防护服穿好,你也穿上,风太冷,穿上这个还能抵抗一阵。小姑娘摇摇头,没事,让我冷吧,冷出病来,好休息休息。可不敢这么想啊。 防护服穿好,手没办法藏了,戴个手术手套,手机都拿不稳。准备妥当时,就来了五六个居民,都是老人。其中一个对我们说,你们辛苦了啊,这么冷的天。我赶紧摆摆手,说谢谢,没事的,习惯了。天天这样,能不习惯么。无论如何,听老人这么一句,心里还是暖暖的。 手好冷啊。我把手机捧在手里呵着气,明知道呵不出来。医生在旁边说:我的手更冷。这个我信,那消毒凝胶夏天是好的,喷那那凉快,降温效果极好,七八月份都往背上腿上喷,社区的人抱怨说用得太多。到了冬天,这凝胶是散温利器,医生那手比冰疙瘩好一点点。冬天的凝胶却有一个用途,喷涂到防护罩上,可以防止面罩起雾流水。 社区小姑娘在旁边跺着脚,居民都疲了,没有几个人来,现在。我说:下次开始时间晚一点吧,七点如何?其实这对话都说了几百遍。小姑娘果然和昨天一样说道:人家不同意,全区统一时间,不考虑实际情况的。医生在旁边却说道:不敢再迟的,这里做完还要去上班。 寒风继续吹着,我们背对着风,在风中等待着。一只野猫喵喵地加入队伍,在医生脚下转悠。我希望猫的声音再大一点,可以吵醒熟睡的人们。物业现在不喊了,自从喇叭被人偷走,物业只在群里发几则通知。 七点,居民多起来,阴沉的天空终是飘起小雪。准确说是雪屑,更准确说是霰。居民急忙忙来,急忙忙走,留着我们在风霰中。我眼望阴沉沉的天空,下雪吧,下得大大的,只是手机屏幕渐渐模糊。医生说道:这点雪渣,冷倒是能撑着,只是怕污染了试剂。我看着社区的小姑娘,小姑娘忙着查看行程码哩。 物业马上就来,可以搬进地下车库。小姑娘用微信联系了物业。如果物业不来,雪再下大点,我们应该就可以走了吧! 雪停住的时候,物业还没有来。社区的小姑娘说道:物业现在懒散得很,没有开始积极,啥都不想做。我说:算了,反正不下了。 这时做核酸的人慢慢排起了长队,两个人的议论引起了我的注意。其中一个抱怨,我每天都不出门的,做核酸有啥用。另一个人接口说道,十五个亿快花光了,等花光,核酸就停止了。许多百姓,挺能离奇思考的。 我和社区小姑娘换着扫码,这样可以让手缓缓,到地下车库里搓一搓手,暖和一些。苦了医生,没有人换,还要用凝胶不停地擦手。你冷不冷?我想表达一下无谓的关怀。医生手下没停,没看着我说:你说冷不冷?我这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听说内蒙古那边因为寒冷,都统一不做核酸了。这时一个居民说道,西伯利亚寒流袭击了那里的草场。 我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才要说话。小姑娘先说了:西伯利亚寒流,你快回来!挺搞笑,差点唱出来,难得小姑娘显示出调皮。医生这时说道:来了也没用,该做还得做。唉,有的物业都给医生拿一个暖水瓶的,贴心很。社区小姑娘快速回答道:还暖水瓶,能来个人站这都难上加难。我笑了笑说:全是老头,来了站这遭罪,身体怕吃不消的。 社区对物业的通知,物业从积极到消极,用了半年时间。小姑娘也没有办法,慢慢往前熬吧。 九点半,可以收摊了。社区小姑娘打一个哈欠,隔着面罩我感觉她眼睛没睁开。医生站起来,两只手伸向天空,一个拥抱的姿势,伸一个长长的懒腰。我们三下五除二,脱掉防护服,把手插进温暖的口袋。医生也是一个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她嘀咕着:这手,只怕今天不能扎针了。 选择休息,也可以吧?我看着女医生的手说道。女医生摇摇头:派出去的人太多,留下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连轴转的。 这时社区小姑娘突然说一句:如果咱这小区有了阳性,咱们就有时间休息,最少七天。这话说得不假,的确不假。嘿嘿我干笑着没说话。想得不要太美。女医生回了一句,骑上小电摩走了。明天还要继续做?临走前我问。社区小姑娘低着头收拾东西,说了一句: 等通知吧,只有天知道。 我回到家里,夫人做完核酸继续睡着,我轻轻打开电视,观看昨天世界杯的重播。 社区的姑娘还要把试剂统计起来,填写详细表格,再给未做的居民们打电话。而医院的姑娘则继续在病人之间忙碌,像个陀螺,她不会真扎不了针吧。 我是个微末之人,能力有限,给她们的帮助有限。她们是这次战役中最辛苦的人。 祝她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