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伏首富的几种死法，雷丁汽车创始人应吸取教训

　　撰文 | 维小尼；编辑 | 郭郭
　　→这是《环球零碳》的第498篇原创
　　＂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起来。＂这句话，害死了很多创业者，很多人没有看到后面一句更重要的话，＂如果没有翅膀，猪早晚要摔下来。＂
　　比如最近几年，最火热的行业莫过于新能源，不管是新能源汽车，还是新能源光伏，只要跟新能源搭点边，股票都蹭蹭往上涨。光伏股票更是10倍、20倍、50倍的幅度暴涨。
　　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宁德时代、比亚迪、隆基绿能、通威股份等，有些市值超万亿，有些七八千亿，像通威股份这种玩上游硅料的，市值最高时也超过3000亿元。
　　但是，即使在风口上，也有不少企业做亏损的，甚至有上市企业也不得不退市的。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江苏老牌光伏上市公司海润光伏，分别在主板（600401）和三板（400074）上市，2016-2018年，还连续三年进入世界新能源五百强，正当站在当前这么火热的新能源投资风口上，这么有前景的光伏上市公司，竟然也退市了！
　　原因是大股东（实际控制人）违法犯罪，通过非法关联交易侵占上市公司巨额资金。最后不得不破产清算，投资者跟着一起巨亏。
　　在光伏行业如此火热，碳中和概念如火如荼，国家和地方政策也不断支持的背景下，占尽了天时地利，海润光伏也落得＂一地鸡毛＂收场。
　　这说明，有风口，猪不一定能飞，即使飞得了短时间，也不一定持久。
　　01 雷丁汽车创始人的举报
　　今天想到这个话题，是最近新能源行业又发生了一件震惊业界的大事：
　　山东潍坊主打 ＂老头乐＂低速电动车的雷丁汽车创始人李国欣，选择在1月14日小年夜这一天，通过雷丁汽车官方账号，发布举报信及其本人出镜的举报视频，实名举报潍坊市昌乐县现任县委书记王骁＂一把手霸权＂，称王骁为彰显地方政绩，逼迫企业在去年10个月（2022年3月至12月）虚报企业工业产值及销售产值46.83亿元。
　　更值得注意的是， 李国欣举报材料的主要焦点是昌乐县政府贷款续贷问题。 李国欣在举报信中称，昌乐县政府一直不愿为雷丁提供抵押物续贷支持，极大影响了投资机构的信心，截止到1月14日，融资的资金并没有按照约定如期到位。
　　李国欣在跟地方官员的微信对话中还称， 只要县委县政府继续为企业融资提供抵押物续贷支持，我们有信心把企业经营好。
　　围绕政府要不要救这家企业的事情，业界争议很大。其实只要分几个层次看，事情也并不复杂。
　　一是关于举报虚报企业工业产值和销售产值的事情，这事肯定需要严查，山东省已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昌乐调查核实。有关是非曲直，当地应该会给公众一个交代。
　　二是关于因为地方政府不予担保而拿不到续命贷款而举报，则显然拿不到台面，也不符合相关法律法规。政府没有义务为企业担保做贷款。
　　2018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办公厅、财政部办公厅发布《关于进一步增强企业债券服务实体经济能力、严格防范地方债务风险的通知》（发改办财金〔2018〕194号）指出，企业借债谁借谁还，严禁地方政府为企业担保贷款。并明确强调，对经有关部门认定为因涉地方政府违法违规融资和担保活动的申报企业、承销机构、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信用评级机构等主体及其主要负责人，加大惩处问责力度，纳入相关领域黑名单和全国信用信息共享平台归集共享。
　　对于国资和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融资，政府都不能担保，为何要为一家民企的贷款担保？
　　三是关于未来这家企业是否可以做好的问题，这是一个天问，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包票。 ＂因为它是一家新能源汽车企业，前景很好，所以肯定可以做好＂，这只是一厢情愿而已。要知道，最近几年，新能源汽车赛道虽然被广泛看好，未来前景也不错，但竞争非常激烈，通常是几家垄断巨头赚钱，大多企业是赔本赚吆喝。
　　地方政府支持当地产业发展，是需要边界的，可以在政策、土地和税收上进行一同优惠，但不能亲自下场对某一家企业特殊照顾。这种为某一家企业实行担保贷款的行为，显然有违市场公平竞争的精神，对其他市场主体也不公平。政府不是风险投资，不能不计成本和无底线地支持某一家企业发展。
　　用未来发展前景来引诱政府突破底线支持一家企业的投资，最后导致一地鸡毛的案例，其实很多的。最明显的几个案例，就是同样是新能源行业的几家光伏巨头， 比如李河君的汉能，施正荣的无锡尚德，彭小峰的江西赛维，他们曾经是如何风光无限，有些还是中国首富，拥有几千亿的市值，但只要某一个环节出事，照样轰然倒塌。
　　这些企业，有些是因为资本运作激进，有些是扩张太快资金链跟不上，还有一些包括内部管理层内讧，行业周期性调整，政策变动，创始人违背初心掏空企业，跟一些官员关系走得太近受牵连，企业经营不善高位接盘，竞争对手挖墙脚等等，只要有一个坎迈不过去，整个企业就可能倒下。
　　商场如战场，成功需要抓住大趋势和天时地利人和等各种因素的助力，而不成功同样有千万条理由。稍有闪失，就可能满盘皆输，最后甚至不知道哪个因素和哪根稻草在起决定性作用。
　　我们可以稍微回顾一下这几位光伏首富从＂高楼起＂到＂高楼塌＂的过程，雷丁汽车创始人李国欣先生和其他产业界人士不妨从中吸取一些教训。
　　02 光伏首富李河君：＂死于＂资本运作
　　近日，多家媒体证实，汉能系创始人、中国前首富李河君已于2022年12月17日被辽宁锦州警方带走协助调查，被带走原因或涉锦州银行90多亿的借贷。
　　从2019年李河君消失在公众视野，到传出被带走的消息，已经近3年时间，现在终于有下落，结局却出乎意外。
　　汉能，曾经被称为全球最大的太阳能光伏企业。作为汉能创始人和掌门人，李河君是中国光伏行业的早期开拓者，被誉为＂魔幻一样的存在＂。
　　2012年，央视有一档《对话》栏目，李河君与协鑫集团董事长朱共山、通威集团董事长刘汉元一同参加，话题是《光伏血战的秘密》。
　　作为当时光伏行业的巨头，朱共山和刘汉元几经起伏，等来了光伏爆发的高光时刻，然而光伏首富李河君却没有这么好的结果。
　　李河君崛起于传统的能源行业水电站，却落败于风口大潮的新能源光伏。
　　2009年，李河君涉足光伏领域。当时光伏行业方兴未艾，技术已经开始分化，晶硅技术因对光能转换率高达15%，成了市场主流技术，而李河君却选择了一个难度比较大的薄膜技术。虽然，它比晶硅技术应用范围更广，但光能转换率低至9%，薄膜光伏发电难题到目前都没有大的突破。而晶硅技术已经进化到超25%的转换效率。薄膜光伏技术应用到消费场景方面也颇具挑战。
　　所以，从源头上看，李河君首先是技术路线选择错了。
　　但是，这个难题并没有阻挡李河君的雄心壮志。在薄膜太阳能领域，他同样一路高歌猛进。
　　他在全国各地建设移动能源产业园，输出薄膜光伏技术和设备。他曾计划，在全国布局10个这样的产业园区，并要求地方政府把汉能作为优先级贷款公司。
　　这些产业园通常与各地合作共建，由汉能提供薄膜太阳能技术和装备，陆续在四川泸州、绵阳、湖北荆州、山西大同以及辽宁营口等地落地。据公开报道，高峰时期投资规模超千亿。但很多产业园项目落地后多数没了下文。
　　而李河君却痴迷于资本杠杆，玩起了＂左手倒右手＂的商业游戏。 入局光伏3 年，李河君完成了一系列动作，与地方、银行建立紧密关系。用光伏项目找地方背书，再去银行借钱，汉能的光伏盘子会越做越大。
　　盘子搞大后，变现的最佳方式却不是卖产品，而是到资本市场折腾。
　　2013年，汉能借壳上市，2015年市值超3000亿港元，汉能薄膜用短短几年时间股价暴涨1800%， 李河君个人财富同比增长832%，达1655亿元，力压马云、马化腾等互联网大佬坐上＂中国首富＂的宝座。
　　转折点发生在2015年5月20日，这天正好是汉能的股东大会。李河君雄心勃勃地向股东宣称：＂汉能未来三年将比肩腾讯和阿里，5年市值达万亿美元，超越谷歌和苹果！＂
　　可是，就在这一天，短短20分钟里，汉能市值直线下跌47%，李河君身价瞬间蒸发1167亿港元，告别首富宝座，随后汉能也因李河君涉嫌违规行为而停牌。
　　股价暴跌成为李河君命运转折点，他不仅成为＂最快跌落的中国首富＂，还不断遭遇各种质疑。后来陆续经历了港股上市公司停牌、锦州银行暴雷后，汉能资金链断裂，债务压顶，供应商讨薪等事件。
　　2015 年，监管出手认定李河君违规，强制停止交易。2019年6月，汉能薄膜发电最终以股票置换方式完成港股私有化，从港交所退市。
　　此后，李河君就没有顺利过，各种麻烦缠身。
　　回顾起来，李河君面对光伏这个大风口，却迅速失败，主要错在两个地方：
　　第一步错在技术路线走错了 ，在薄膜发电还不成熟的时候，如此大规模推进，先驱成了先烈。后来他还主张发展太阳能汽车，这种想法还处在实验室阶段，他却想在产业上大力推广，脱离了现实。
　　第二步错在搞资本运作。 他一边搞项目，一边搞资产质押，一边借钱，一边在资本市场倒腾，玩来玩去，玩出一个大窟窿，反噬了李河君自己。
　　03 施正荣：无锡尚德＂死于＂大环境或是管理层内讧?
　　其实，在光伏行业倒下的首富，比李河君更早的是无锡尚德的施正荣，以及江西赛维的彭小峰。
　　这两位光伏大佬的倒下原因，更是众说纷纭。
　　中国光伏商业化的开端，肯定是被称为＂光伏教父＂的施正荣。
　　20年前，施正荣放弃澳洲优渥的生活，独自拎着小挎包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40万美元的启动资金，回国创办无锡尚德。这家新公司很快崛起，并成为众多中国光伏企业中最耀眼的明星。
　　2005年，尚德电力成功赴美上市，施正荣的人生也迎来高光时刻。2006年1月13日，尚德电力的每股达到了34.02美元，最高时上冲至80美元。 持有6800万股的施正荣本人也从一个技术专家华丽转身为＂中国首富＂，以百亿美元身价超越前一年的财富英雄荣智健和黄光裕。这一年，施正荣43岁。
　　在无锡尚德示范下，另一个奇迹也正在酝酿。
　　2005年，江西彭小峰斥巨资5亿元，在江西新余成立了赛维。并决定生产多晶硅片，进入光伏产业与大佬们分杯羹。
　　与施正荣的暴富速度相比，彭小峰有过之而无不及。
　　施正荣2000年进军光伏产业，5年后才得以上市。可彭小峰更猛，2005年注册公司，仅用两年就高调推动公司上市。2007年6月1日，彭小峰公司在美国纽约证交所上市。在庞大产能和漂亮营收的支持下，赛维LDK创造了当时中国企业在美的最大IPO纪录，上市当日市值就超过190亿元人民币。
　　此后几个月一路飙涨，使持有72.13%股权的彭小峰身家一度接近400亿元，成为＂中国最年轻的百亿富豪＂。那一年，他才32岁。
　　两位光伏首富，后来发生的剧情都大同小异。彭小峰完全是因为扩张太快，赛德LDK从12家银行中借了271亿，在硅料处于高位时，还投资120亿扩张建厂。最后因为2008年金融危机，欧美又实行光伏双反调查，光伏周期来了，硅料的价格暴跌90%，赛德LDK的债务危机爆了。彭小峰傻眼了，后来只能破产重组，彭小峰也一走了之。
　　无锡尚德的倒塌则比较复杂一点，除了欧美金融危机和双反等大环境之外，还因为施正荣判断失误，签署了一份为期十年、单价为80～100美元/公斤、总价值60亿美元的硅片供应合同。此后，他又签署了大约10亿美元的类似合同。高位接盘，导致巨额亏损也是重要原因。
　　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比如管理层内讧和投资人利益之争，施正荣大股东自立＂后花园＂亚洲硅业掏空公司资产，到海外建电站国内银行担保来融资（即内保外贷）导致巨亏等，都是压倒尚德的一根根稻草。
　　2013年3月20日，无锡市政府紧急组成破产重组领导工作小组，接管尚德日常管理工作，以控制情况进一步恶化。如今，尚德经过破产重组获得了新生，施正荣却成为了一个遥远的传说。
　　光伏太阳能，可谓是当前最大的风口，它＂捧红＂了很多位国家级首富（施正荣、彭小峰、李河君），但在衰退周期里，在企业管理和运营不理性的时候，它又猛地将他们摔下神坛。
　　这几个案例，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企业跟政府捆绑得非常紧密。当企业倒逼的时候，政府要为这些企业擦屁股。
　　在这个如梦幻又似泡影的行业，新能源造富了一大批人，又留下了一个个兴衰的故事。目前，太阳能行业又面临周期性调整，硅片和硅料正在大跌，这一次洗牌，如不把握好财务风险，会不会倒下一些光伏神话？
　　（参考文献详见阅读原文carbon-done） 关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