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性独自行走111国游记之11l旅行
沙特,躺在能源和《古兰经》上的国家,石油和罩袍下的女性是它的标志。
数年前,单身女性想获沙特签证几无可能,但现在沙特大力发展旅游,中国护照电子签、落地签毫无难度。
酒店办理入住时,前台只露眼睛,不见巧笑倩兮,但见美目盼兮,让人怜香惜玉之心顿起。
她英语很好,反复看我护照,悠悠地说:"你真的去了很多地方,我都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她叫穆娜,酒店老板儿媳妇,第二天因设备问题来我房间,结束后无意离开,于是我们聊了起来。
兴致所致,她拿下头巾面纱,脱下罩袍——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脚趾甲鲜红如三月桃花。
我们会心一笑,罩袍之下她的穿着足以说明丈夫对她有世俗的宽容。
她家原是摩洛哥犹太人,70年代举家回以色列,但妈妈那时已和爸爸喜结连理,皈依伊斯兰教,留在摩洛哥。
家里很开明,妈妈五十了还穿牛仔裤,还送自己去欧洲读医学。
读书时遇到丈夫。结婚时没想太多,再说那时沙特开始变了,放开旅行,允许女性驾驶,并在时隔35年后重开电影院。
他承诺不会多妻及更多自由。她相信他,也觉得嫁给爱情并见证沙特的变化也很好。
但婚后一样公共场合只露眼睛,疫情期间有人甚至对她说,因为两点一线和罩袍面纱,她才免于感染。
她不知如何回应,也许回应了也没意义。
几年前沙特放开女性驾驶,她很想考,但戴面纱开车危险只能作罢,电影院最终也没去几回。
生女儿后,一想到女儿未来的生活或与自己并无二致,脑子里刀光剑影。
她知道在往好的方向变,但太慢了,有点等不及。尤其是伊朗因为头巾失去生命的阿米尼让她心惊肉跳。在家里她也和丈夫一起看世界杯,看到伊朗队不唱国歌时泪流不止。
于她而言,罩袍之下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像玻璃房子,前途光明又毫无出路。她生于摩洛哥并在欧洲上学,见过缤纷世界,朗朗乾坤,曾经沧海难为水,和土生土长的女性并不一样,但婚后罩袍下的生活让她呼吸困难。
这个到家族酒店蒙脸工作的机会,也是丈夫和公公争取许久后的结果。
丈夫是学医的,知道什么叫产后抑郁。
有时她安慰自己的办法是没完没了地刷智能手机,通过那里看世界。
沙特吉达:红海边的法赫德国王喷泉是世界上最高的喷泉。
丈夫一有空,她就要求一家人去吉达。她时常呆坐着看海对面的法赫德国王海上喷泉。一看就是一小时,丈夫不明白为什么她飞过来只是呆坐着看喷泉。
她自己知道:那个全世界最高的喷泉,高达300多米的喷射,让她有巨大的释放感,隔着大海,她能感觉到湿咸的海水透过面纱喷自己脸上。
炎热气候里这给她带来一世清凉,有时也许也是浇灭内心的渴望吧。
她说:"你知道吗?我读书很好。阿拉伯女子,给了机会会更努力。"
我说:"已经在变化了,凡事有过程,你听说过胡玛.阿贝丁吗?她在沙特长大,但成为希拉里的竞选副主席。"
说完我又后悔了,其实没可比性,阿贝丁只因父母在吉达大学教书才在这里成长,大学在美国读,也在美国工作生活。
再者这种类比只是平添了她的痛苦。
她说看到我护照上满满的章子惊呆了。都是女的,生活如此不同?
她说其实设备没问题,只是找借口来和我聊天,我这个自由的灵魂会明白她说什么。
The edge of the world。
我们约着一起去利雅得附近的the edge of the world玩。在她眼里,生活就是行走在世界的边缘,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
可惜她最终依无法成行,只留面纱下幽怨的眼神。
数天后我去吉达,餐厅里遇到山东过来发展业务的两个女子,一见如故。
沙特吉达:餐厅里遇到的勇敢的女同胞。
她们勇敢、有见识,疫情期间义无反顾地到沙特发展客户。行走111国,几乎每个国家都能遇到勤劳顽强的中国人,堪称奇迹。
吉达离穆斯林圣地麦加不远,按规定非穆斯林不能去,且穆斯林需由本国宗教组织组团而来。
我们忍不住冒险一试,叫了辆优步去麦加禁寺。司机把车停地下通道口,让我们自己想办法绕开警察进去。
三人穿得严严实实,想尽办法进入禁寺,但终因对伊斯兰教不够了解,且不通阿拉伯语,很快被"朝阳群众"认出是假货。
我拿出事先准备的阿拉伯语古兰经,说我正学古兰经,所以想来看看。
她叫来一拨又一拨人,有英语翻译,也有传教者、风化警察。
我只能想尽办法祭出所有关于伊斯兰教的知识,如一天五次祈祷及祈祷前的准备工作,斋月和开斋节。
但她们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没完没了地盘问,没完没了地让我跟着读阿拉伯语古兰经。
发音很困难,只能把握大方向,主要是语调语气,关键是表情要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虔诚。
每新来一波人,我都有些忐忑,不知会发生什么,不知如何收场,担心被扣下给祖国添乱,给家人添堵。
这种不确定性让我脊背发凉、心跳加速。走了半个地球,第一次感到害怕。
我后悔不该让两个女同胞一起来,自己冒险就算了,连累别人怎么办?
但她们不愧是出远门做商务的,勇敢镇静,甚至一直在帮我拍照。
最终,翻译、传教者、风化警察都说我是安拉的选民,让我配合拍相片拍录像,说要把它做成宣传资料。
沙特麦加禁寺里,给我传教的虔诚穆斯林。
我们十分荣幸地被领着去禁寺中央的克尔白(kaaba——"安拉的房子",中国穆斯林称为天房),跟着人们虔诚地绕行,完成夙愿。
虽是无神论者,但我从小对宗教有神学及文化角度的兴趣,能来麦加禁寺并绕行克尔白,倒也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沙特麦加禁寺中央,人们围着克尔白绕行七圈。
沙特在变化,十天之行,从未有风化警察过问我的着装,但我依然希望步伐更快些,脚步更大些,毕竟对穆娜来说,只此一生,太慢了等于没有。
我无法忘记面纱下她幽怨的眼神。
作者:陈少兰 | 编辑:框舅 | 排版: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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