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片连载三岛最后的辩论02是自他对立还是一体两面?
上一篇概览了影片的整体结构,具体内容可见下方原文:
【拉片连载】《三岛:最后的辩论》01:总分总结构的文本式影像
接下来的三篇将就影像正文部分着重强调的三个核心问题逐一展开。
首先是自他矛盾。
在开场发言中,三岛认为双方可以对话的基础之一是大家都看不惯这个毫无逻辑与道理的世界,于是都将身体和暴力进行逻辑性的连结从而试图介入现实、影响社会。东大全共斗的学生就此率先发问:既然要介入现实、影响社会,那么怎样看待要介入和影响的现实与社会中的"他者"?"他者"的存在为何?
他者的存在为何?
三岛借用萨特的理论,色情(或暴力)之所以产生是因为他者的主体性被贬抑或抹杀,只为强行贯彻"自我"的意志。对他而言,自他矛盾并非必要,而是从自我出发,他者可随意变形(身为作家,他总是需要一个假想的他者)。但如果必须产生自他关系,那么一定伴随冲突,较为理想的方式是认同他者的主体性,不物化他者。
右翼对左翼
保守对革新
而在辩论现场的实录之外,影片本身似乎也在用它罗织素材的方式呈现和回应这个核心问题——影片正是在它刻意突出的一对对互为他者关系的矛盾中渐次推进:左翼与右翼、守旧与革新、东大全共斗与盾之会、三岛由纪夫与芥正彦(东大全共斗辩论主力),甚至是已故者与健在者。
反体制、反权力、求革新的左翼学生组织全共斗
三岛创立的右翼反革命组织盾之会
虽然辩论双方理应是秤砣相当,但影片塑造自他矛盾时的这个"自"显然是以三岛为定点。无论是东大全共斗成员对三岛翩翩风度、盾之会学员对老师淳淳教诲的回忆,还是教授、记者对三岛身为公投型男榜首、时代瞩目巨星往事的重述,或者挚友形容他如何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天才之眼,天平的两端显然并不均衡,也不可能均衡。
三岛曾为日本公投型男榜首
濑户内寂听形容三岛有一双天才之眼
不过就像三岛本人从自身出发看待他者又回归自身,自述正是在国外,看到橱窗里那个个子和鼻梁都不高的自己才更意识到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日本人,所谓他者其实都是映照自身的镜像。
看似采取截然相反的路径,但东大全共斗和三岛行动的本质都是爱国与反美,对抗一个共同的敌人,即"一个含糊不明且猥亵的日本国"。
晚年芥正彦被问及彼此共同的敌人是什么
东大全共斗与三岛都在对抗一个含糊不明且猥亵的日本国
而在辩论中直接指出革命能触及现实,三岛的文字不能;认为革命颠覆了所有关系,产生了解放的空间,同时解放了时间所以并不需要存续;自认到处皆是自己的异乡,而三岛只能以日本人的身份活着,受困于历史国族关系负累之中非常可怜的那个处处与三岛针锋相对的芥正彦,最终心里也明白,说到底他俩都一样有着"艺术家的自负",在一个一无是处的世界里用语言和身体践行理想。
本质上,一个与追风赶潮的革命青年不同,一个在主流右翼里格格不入,芥正彦和三岛都因为自身强烈的主体性,而独具异质性,在这个层面上来说,或许他俩才是同一种人。
(未完待续)
本篇着重聊了聊自他矛盾,这既是辩论的核心论题,也是影片的呈现方式。不过看到最后,所谓"自"与"他",似乎在矛盾之中又有同质的内核,既是自他对立,某种程度上或许也是一体两面。
下篇将展开聊聊第二个核心问题:空间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