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春见

　　文/刘霞
　　立春日，窗台上的蝴蝶兰盛开的灿烂；酝酿了三四月之久的石斛兰悄然绽放；年前从朋友处讨要的墨兰也窜出了几个芽孢……透过窗户放眼望去，花园里两株修剪成＂心＂型的迎春花迎风而立，枝条从根到稍，从粗到细，一条条弧线生机盎然，缀满密密麻麻含苞欲放的花蕾。再过三俩月，紫藤、芍药、木槿、紫薇将次第开放，届时花香满园，蜂蝶绕间，想想竟是开心无比。
　　子筠邀约我和红姐立春日去她家 ＂咬春＂，平淡如水的日子过惯了，时不时来点仪式感，很是欣喜和期待。
　　子筠小家安置在市西郊的＂璞园＂。一进大门，白墙灰瓦的三层立体式影壁墙就把我带入了江南园林的遐想中。院子的风格和子筠夫妇相得益彰，很有艺术品味。子筠的丈夫孙老师是一位颇有易安之心的书画家。没想到，我印象里本该研墨执笔之手竟然会挥铲颠勺，且十分熟练。看到我惊奇的眼神，子筠认真说：＂相比于作画，我家先生更擅长烹饪。毕竟，不会做饭的艺术家不是好老公嘛！＂，红姐见我信了，笑着拍了一下子筠：＂这孩子真是乱讲，你看你霞姨真信了！＂
　　不多时，一盘盘带有春天气息的菜蔬被孙老师加持艺术品位后端上了桌。立春宴红红绿绿的配色清新而颇具讲究。从南到北口味一应俱全：香椿、青红萝卜、花生苗、六合菜、京酱肉丝、扁豆丝、红烧羊肉、川粤香肠，当然也少不了葱丝和甜面酱的鼎力相助——所有菜品最终都卷进子筠亲自烙的春饼里面，才是 ＂咬春＂仪式的正式开始。
　　三四个春饼进肚，端起孙老师画的酒盏，我兴致盎然地提议学学古人吟诗赋景，众人拍手呼应。子筠看了看满桌的菜肴，脱口而出：＂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孙老师看看子筠笑了笑，吟道：＂韭苗香煮饼，野老不知春＂。我扭头看了看书桌旁那棵挺拔的翠竹，想起张九龄的那句：＂玉润窗前竹，花繁院里梅＂。赞扬声中红姐吟道，＂从此雪消风自软，梅花合让柳条新＂。毅大哥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了两步，沉思片刻笑着对大家说＂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诗音一落大家齐声叫好，子筠开心地说：＂这首诗道出了我们俩口子的心声，这是新春我家第一次设宴，大家能来一起迎春、赏春、咬春，真的是让我家蓬荜生辉，太开心了＂。嘻嘻哈哈中，吃饼、饮酒、论诗，好不惬意。
　　酒足饭饱，子筠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和红姐来到她的小茶室。茶室虽小却雅而精致，一席茶台清新扑面，器具有序的摆在茶台后矗立的原木架上，旁侧案上有青花瓷瓶，瓶内插梅，满室花香，简约自然。阳台上挂着鸟笼，里面那只叽叽喳喳唤做＂橙子＂的鸟儿据说特别喜欢立在人头顶之上。记得有人这样说过：若寻得一雅室，便可＂一日当两日＂，生命的宽度和广度，便于无形之中得到了延伸，子筠的雅室大概就有这样的力量。
　　子筠神神秘秘地说，今天要请我们品她珍藏多年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我和红姐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起来，能得到子筠这位资深茶客青睐的茶，难得一见。子筠拿出两款包装很雅致的茶笑着问：＂你俩选先品哪款？＂＂男朋友！＂我和红姐竟然异口同声地喊出来，把子筠笑的前仰后合，她说竟然被她猜中了，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男朋友＂是一款2012年的大红袍。子筠骄傲地说这是岩茶界的大佬用各种顶级原料拼配而成。好茶需好器，泡茶的精致盖碗是孙老师的作品。子筠端坐茶台前，动作娴熟细腻，温碗、摇香、洗茶，开泡。出汤后，我慢慢端起茶杯，先嗅其香，再试其味，茶汤的香气自口吸入，从咽喉经鼻孔呼出，香气馥郁，胜似兰花而深沉持久，滋味浓醇清活。静下心来细细品之，沉稳、坚实、入口平淡安然，确有一种成熟的雅士之感。
　　从来佳茗似佳人，子筠欣赏的＂女朋友＂是2013年的流香涧水仙，18年复焙。沸水高冲，初泡较淡，甜而柔和，仿佛初次见面的女生，平和淡然，有恰好的距离感。二泡三泡，渐入佳境，香气四溢，盖碗的盖子几乎压制不住那种喷薄而出的香。入口滋味丰富，层次感极佳，舌尖、舌面、舌侧、舌根，口腔里每一个部位都是畅快地享受。馥郁、锋锐、势不可挡。默默回味，这茶恰似是年纪最好的女人，既有小女孩的天真，亦有成熟女子的通透，真的是让人一见倾心。
　　每款茶都有自己最好的时候—香、水、韵恰到好处，如果品到＂恰好＂的瞬间，就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世间万物，亦是如此。
　　【作者简介】刘霞，女，山东诸城人，1975年1月出生，诸城百盛商场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副书记，十一届诸城市政协常委、十四届市妇联执委，第十届工商联副主席。诸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在《海外文摘》、《齐鲁晚报》、《诸城文学》、《今日诸城》、《东鲁》等多家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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