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鉴面粉大王孙多森从世家子弟到多面能手
清末高官家族中,从官场转实业的为数不多,成功者更少,不过安徽寿州的孙氏家族是个例外。寿州孙家起于孙家鼐,他是咸丰九年(1859)己未科的状元出身,后任光绪帝师、大学士等职。孙家鼐位高权重自不待说,他的同辈兄弟也很了得,又出了三进士、一举人。因此,孙家祠堂又有"一门三进士,五子四登科"的对联。按说,这样的书香官宦门第应在官场上大展宏图或在学问上有所建树,但在第三代孙多森兄弟的努力下,孙家在实业界走出了另一番新天地。
孙家的转型,或许与孙多森的母亲(湖广总督李瀚章之女,即洋务派主导人物李鸿章侄女)有关,后者曾多次教导孙多鑫、孙多森兄弟:"当今欧风东渐,欲求子弟不坠家声、重振家业,必须攻习洋文,以求洞晓世界大势。否则,断难与人争名于朝,争利于市……"
孙多森兄弟的父亲孙传樾(孙家鼐为其五叔)曾任江苏记名道、南京洋务局总办,一生积下不少资财。父亲去世后,孙氏兄弟在李太夫人的指点下向姑夫何维键(著名盐商、扬州何园主人)借盐票办理盐务,由此步入商场。在挖得"人生的第一桶金"后,孙氏兄弟转赴上海,并于1897年创办阜丰面粉厂,这也是国内首家民族机器面粉厂。
中国一向为小麦生产大国,但加工技术十分落后,其中多为磨坊手工生产,耗时量少,质量也不过关。直至十九世纪中后期,外商在国内设立机器加工厂,机制面粉销量猛增,利润可观。在此影响下,国内一些商人也创办了十余家机器磨坊,不过规模较小,产量也低,影响不大。看到这一商机后,孙氏兄弟也颇为心动。他们先派人到天津、上海等地调查,后在上海英商增裕面粉厂试验加工了一批小麦,由此感到本轻利厚,于是决定投入巨资,大干一场。
阜丰面粉厂首批资本金30万两,厂址建在水陆交通便利的上海苏州河畔。待16部机器钢磨从美国购回后,阜丰面粉厂于1900年正式建成投产,当年日产面粉2500 包,是增裕面粉厂的三倍。由于阜丰厂将进口小麦与国产小麦混合磨制,出产的面粉更适合中国人口味,而且质量上乘,价格便宜。为了争取中小客户、扩大影响力,阜丰厂将一部分面粉改装成几斤重的小包装,并派人向各地饮食店、点心店大力推广,由此成功打开局面,销售量直线上升。
1904年,阜丰厂因面粉供不应求而扩建厂房、增置机器,次年日产量增至7000余包,获利甚丰。之后,孙氏兄弟又在黑龙江、河南、山东、江苏等地创办分厂。十余年间,阜丰厂每年赢利均在10万两左右,孙氏兄弟也成了国内名副其实的"面粉大王"。
孙氏兄弟的商业成就引起了周学熙的注意(孙称周为姻丈),后者当时正辅佐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凯主办实业。在其引荐下,孙氏兄弟先后进入北洋实业界,并协助周学熙一起经办了启新洋灰公司、滦州矿务局、北京自来水公司、山东通盖精盐厂等企业,成为实业派官僚周学熙的左膀右臂(孙多鑫后于1906年英年早逝)。
民国年后,周学熙出任财政总长,随后委派孙多森筹办中国银行(原大清银行)。中国银行原只有营业、文书、发行三局,孙多森上任后,将三局扩大为国库、出纳、营业、发行、证券、计算、检查、文书共8个局,分行由3处增至19处,银行规模与经营范围大为扩大。为减少工作差错、防止内部人营私舞弊,孙多森大胆聘用了两位外国专家担任稽核员和司账员,直接对其本人负责,这也是后来银行总稽核的雏形。
正当孙多森打算在银行界大展拳脚时,国内政治风云突变。1913年宋教仁遇刺后,民党大愤并欲起兵讨袁,袁世凯随即下令罢免国民党籍的三个都督(广东胡汉民、江西李烈钧、安徽柏文蔚)。之后,袁世凯以"皖人治皖"的名义派孙多森出任新的安徽都督。尽管前途凶险,孙多森仍轻车简从,赴安庆接任。
巧合的是,原安徽都督柏文蔚不仅同为安徽寿县人,而且曾在孙家担任过家塾教师。碍于情面,柏文蔚与孙多森勉强完成交接。但是,其他革命党人对此大为不服,孙多森上任不到一周,安庆即发生兵变。之后,新军旅长胡万泰率兵攻入都督府捕获孙多森及随从,并扬言将他们处死。好在柏文蔚及时出面调解,称"孙之来皖"系"上命差遣,概不由己",且孙"并无实力,杀之无足轻重",孙多森这才幸免遇难。
经此一劫后,孙多森再不愿过问政事,此后一心一意地办实业。在此时期,他先后创办通惠实业、中国实业等公司。经办中国银行后,孙多森对银行业兴趣不减,而他创办众多企业时也常遇到资金短缺的困扰。由此,孙多森萌生了自己办银行的念头,这就是后来的中孚银行。
民初银行业正处于起步阶段,放款少、利息高,而且范围狭窄,远不能适应社会经济的发展需要。为了让家族企业"活络"起来,孙多森在周学熙的支持下于1916年创办中孚银行,总行设在上海,另在天津等处开设分行。中孚银行为股份制商业银行,初定资本100万元,除通惠实业公司出资60万外,其他多为孙家、周家的亲戚及北洋中人。后为方便管理,孙家人陆续将银行股权买回,中孚银行也就成了孙家的家族银行,主要为阜丰面粉厂等家族企业调度资金。
中孚银行创立后,孙家子弟逐渐转向银行界,其间虽遇过几次大危机,但有阜丰面粉厂等经济实体作后盾,中孚银行仍得以维持到全国解放,后归入国家工商银行。至于孙多森本人,则早在1919年病逝于天津。(金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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