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长空中,他犹如一颗耀眼的明星,曾与孔子、子产一样广受传诵: 他仁义,宁可耕种也要"三让其国"; 他诚信,心里应允也要兑现诺言; 他博学多知,欣赏传统舞乐能够照见历史; 他见微知著,观察现实细节可以预测未来; …… 一个绕不开的神秘人物,身处吴越荒蛮之地,却博学多才、崇德尚礼;于礼崩乐坏的春秋时代,却对周乐见解独到;见多识广、远见卓识,从现实细节中预言政治走向。 他就是季札。 师承何人,为何如此高风亮节,预言多次验证正确……三星堆出土的文物证明了另有"神奇"存在,而穿越剧又让人脑洞大开,莫非季札是从另一时空穿越而来? 荆蛮,远离中原文化 季札,封于延陵,故号延陵季子,春秋时期吴国人,是吴王寿梦的第四子。 吴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季历。——《史记·吴世家》 在《吴世家》,司马迁最早追溯到吴太伯,他是姬昌父亲——季历的大哥。 姬昌的爷爷——周太王打算将王位传给季历。因为季历贤明,而且姬昌又被周太王看好。吴太伯和老二仲雍上演了"让国"的一幕,离开了西岐。 司马迁用了一个"奔"字,让人怀疑所谓的"让国"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吴太伯跑到了贫穷落后的荒蛮之地,入乡随俗,"文身断发" ,变成了"野人"。这样子让周太王放心,以后不可能返回西岐争夺王位了。 "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余家" ,荆蛮之地的人认为吴太伯重情重义,所以主动归附的有千余家。吴由此立足于荆蛮地区。 王寿梦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将子反而奔晋,自晋使吴……吴于是始通于中国。——《史记·吴世家》 "始通于中国" ,意思是与中原地区交流来往。 从吴太伯到吴王寿梦已经传承了十九代,吴国从吴太伯之后就没有主动跟中原地区接触?难道说因为楚国巫臣到来,吴国才感受到中原文化的巨大魅力?而在《吴世家》中,巫臣离楚奔晋的原因没有透露——"盗夏姬" (指与夏姬偷奸)。 既然吴国没有"礼乐"文化,那么季札又是跟谁学习的?既知礼又懂乐,知识渊博,见多识广,所以说穿越是比较合理的解释。 "有国,非吾节也" 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诸樊、余祭、余昧、季札。其中,四个孩子中季札最贤能,寿梦想让老四继承王位。季札拒不接受,寿梦只好传给了长子诸樊。 寿梦丧期结束,诸樊再次让位给季札。 君义嗣,谁敢于君。有国,非吾节也。扎虽不材,愿附于子臧之义。——《史记·吴世家》 季札再三推辞,认为大哥继承王位是天经地义的,谁又敢说什么呢。更何况当国君,并不是自己的应有之节。季札表示愿意效仿曹子臧坚守气节。 吴人坚持立季札为王,季札无奈撇家舍业跑到山上耕种,甘愿做农夫也不要继承王位。 诸樊为了让季札坐上王位,死后将王位传给了二弟余祭,而非自己的儿子,并且立下规定:兄卒弟及,直到传给季札。 余祭之后是余昧,后来老三余昧也死了,又让季札继承王位。然而,季札依然没有继位,干脆跑到吴国之外躲清闲。 最后,老三余昧之子僚继位。老大诸樊之子光不乐意,在伍子胥的帮助下,依靠刺客专诸谋杀了僚,随后继位为吴王,就是夫差之父——阖庐。 自古以来,王位争夺向来是刀光剑影,充斥着阴谋诡计。处于礼乐崩坏的春秋乱世,季札竟然不稀罕王位,"有国,非吾节也" 。 那么,他的梦想是什么呢? 把王位视若敝屣,季札这另类的举动被视为道德高尚。他却喜欢闲云野鹤,周游各国,莫非季札趁机寻找穿越的返回之地? 观乐,"审乐以知政" 吴王余祭四年,鲁襄公二十九年,这一年就是公元前544年,同时在位的周景王元年,齐景公四年,郑简公二十二年,卫献公后三年,晋平公十四年,季札开启了"国际"之旅,徐国、鲁国、齐国、晋国、卫国、郑国都流传着他的故事。 季札访问鲁国,请求观赏周天子的音乐。 "乐"是古代六艺(周代人要学习的六种技能,即射、礼、书、乐、御、数。)之一,在《说文解字》中"乐,五声八音总名"。乐并非单纯的艺术,古人还把它上升到精神修养层面,甚至于治国安邦的政治层面。 惟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史记·乐书》 大致意思:唯有君子才懂得乐。所以详细审察声以了解音,审察音就了解乐,详细审察乐就了解了政治情况,治理天下的方法就完备了。 对于《卫风》,季札说"哀愁而不窘迫,美好又深厚,卫康公、武公的德行就是如此,这是恐怕就是卫风吧"; 对于《王风》,他说"忧虑而不恐惧,恐怕是周室东迁后的音乐吧"; 对于《齐风》,他说"美好而宏大,这是大国的音乐,大气磅礴犹如东海波涛,这是姜太公的国家吧。齐国未来不可限量。" …… 《史记》中,鲁国所演奏的音乐,季札都发表了独到的见解,当然还有更多不一一罗列了。司马迁老先生低着头,用老花眼摸索着竹简,也不吝刀笔刻划着详细记录。这些独到的"见解",既展现了季札"知乐"的君子之风,又展示出吴国的文明程度。 孔子学鼓琴师襄子,十日不进。师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几然而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史记·孔子世家》 孔子是当时最博学者之一,单从孔子学鼓琴来看已经不易,更何况要体会音乐的意境和内涵,理解作者的意图。 季札作为从蛮荒的吴国来出使,在礼崩乐坏的时代,周乐仅在鲁国硕果仅存,那么季札是如何"知乐"的?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季札从另一时空穿越而来。 政治预言,屡屡应验 在鲁国欣赏《秦》时,季札评论说:"这就叫做‘夏声’。既发夏声就是宏大,宏达到极点了,大概就是周朝旧地的音乐吧?"(原文:"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 )有人将此理解为预示着秦将统一天下,仁者见仁罢了。其实,在后续的行程中季札的预言一步步更加神奇了。 劝晏婴交权避难 说晏平仲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齐之政将有所归,为得所归,难未息也。"——《史记·吴世家》 离开了鲁国,来到了齐国。 季札劝说晏婴(平仲)说:"你快些交出封邑和官职。没有这两样东西,你可以免于祸患。齐国的政权快要易主了,易主之前,国家祸乱不会平息。" 所以,晏婴通过陈桓子(田无宇)交出了自己的封邑与官职,在栾、高二氏相攻杀的祸难中得以幸免。 齐景公三年十月,庆封被田、鲍、高、栾氏四家攻击,庆封出奔到投吴。而栾、高二氏相攻杀发生在齐景公四年(也是吴王余祭四年),无论是《齐世家》还是《田完世家》都没有明确,只是在《吴世家》中提及。 如果说这个预言是得益于庆封出卖的情报,似乎也合情合理。那么,再继续往下看。 劝子产以礼治国 (郑简公)二十二年,吴使延陵季子于郑。见子产如旧交,谓子产曰:"郑之执政者侈,难将至,政将及子。子为政,必以礼;不然,郑将败。"子产厚遇季子。——《史记·郑世家》 离开了齐国,出使到郑国。 季札见到子产,一见如故,倾心交谈。季札对子产说:"郑国掌权人荒淫无度,大难将来临,政权必定会落到你手中。你执政要以礼治国;否则,郑国就会衰败了!" 果真如同季札预言,第二年郑国发生了内乱,诸公子争宠相互攻杀,还差一点杀了子产。幸亏有人站出来劝说,勿杀子产,他是郑国的保护神,杀掉他郑国也会亡。 诸公子内乱平息之后,子产为相,郑国局势大有改观,一年比一年好。在《循吏列传》中有详细记载,此前文章已经分析过。 "卫国君子很多" 离开郑国后,经过卫国。跟蘧瑗(qúyuàn)、史狗、史鳅(qiū)、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一起座谈,非常欣赏地说:"卫国君子很多,所以这个国家不会有患难。" 按说对卫国预测到这基本完成任务了,如果是小说描写。但是,司马迁并没有因此搁笔,而是继续补充了一个内容,就是孙林父演奏音乐。 过宿,孙林父为击磬,曰:"不乐,音大悲,使卫乱乃此矣。"——《史记·卫世家》 路过宿邑(今山东东平),孙林父击磬,季札听后评论道:"不高兴,乐音很悲伤,使卫国动乱的就是这里呀!" 自卫如晋,将舍于宿,闻钟声,曰:"异哉,吾闻之,辩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可以衅(玩乐)乎?夫子之以此,犹燕之巢于幕也。君在殡而可以乐乎?"——《史记·吴世家》 经过宿邑,孙林父接待了季札。 宴会上听到鼓钟作乐之声,说:"奇怪!我听说有才无德,祸必加身。这孙文子正是为此得罪国君,小心翼翼尚恐不够,还可以玩乐吗?孙文子在这里,就如燕巢于帷幕之上那样危险。而且国君尚在棺中停殡未葬,难到可以作乐吗?" 卫献公后三年就是公元前544,为什么说"卫献公后"呢? 卫献公十八年,孙林父(又称孙文子)将屡次无礼的卫献公赶出了卫国。孙林父和宁惠子共同立卫定公(卫献公他爹)弟秋为卫国国君,这就是卫殇公。卫殇公秋即位后,把宿封给孙文子林父。 公元前546年,晋平公帮助擒拿了卫殇公与宁惠子,卫献公重返卫国。卫献公在外流浪了十二年。 由此来看,孙林父乐音悲伤事出有因,悲的是在宿邑代罪思过,还是怕卫献公秋后算账?"是年,献公卒" ,季札劝告孙林父国丧期间不可以玩乐,又或者孙林父还未获知卫献公死去的消息。 季札过宿邑的两段记录不相同,该怎么理解呢?又或者司马迁还想告诉我们什么秘密呢? 预言韩赵魏三家分晋 适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于三家乎!"将去,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三家。吾子直,必思自免于难。"——《史记·吴世家》 季札到晋国,看到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之后感慨地说道:"晋国政权将要落到这三家吧。"当然,也可能是心里话没有明确。 不过,离开晋国前,却谆谆告诫叔向说:"小伙子,你要勉力而行啊!晋国国君奢侈腐化而良臣干将又多,大夫们很富有,政权必定会落到韩、赵、魏三家。你为人耿直,一定要考虑如何免于祸患。" 公元前453年,韩赵魏三家杀智伯分其地;公元前376年,三家灭晋。距离季札预测一百多年,而且最终晋国果真落入韩赵魏三家。 对百年之后的趋势能够作出如此清晰的判断,除了神奇之外,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如果说季札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而来,说服力还有那么一点点。 挂剑,心已许诺必践 从吴国北上开启外交之旅,季札第一站路过徐国,拜会了徐国国君。徐君眼神中透露出非常喜欢季札所佩宝剑,但是羞于启齿讨要。然而,季札从表情中猜出了徐君的心意。 只是季札还要出使,佩剑是身份象征,也是必备的礼仪,所以未将宝剑赠送给徐君。 外交之旅结束,季札回吴国再次路经徐国,徐君却已死去了。季札到徐君的坟前祭奠,并解下佩剑,挂在坟前树上然后返回了。 随从说:"徐君已经死了,你还送他佩剑有什么意义呢?" "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史记·吴世家》 "不是这样的。其实在出使之前,我已在心里答应赠他了。现在岂能因为他死了,就违背当时我的承诺!" 兑现承诺让人尊敬。能够对一个死去的人坚守信诺,而且还是没有说出口的诺言,这份诚信更值得让人敬佩。 其实,徐国是季札外交之旅的第一站。在季札外交之旅结束后,司马迁特意补充了季札兑现诺言这一段,又塑造了季札的品格之美。 博古通今,预测未来,知识渊博,道德高尚……如此季札堪称千古完人。#古籍守护人# 然而,如此之人究竟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至今,看完《史记》依然很难相信季札是当时之人。如果说他穿越了历史,嗯,这有点儿"靠谱"。当然,也不排除司马迁叠加几个人事迹,塑造了一个完人标杆。不然,列传为何不单独成篇呢? 关于季札穿越时空,可以这么想象: 其一,季札屡次三番"让国",因为他还在寻找返回未来的途径,所以不甘心留在吴国。 其二,欣赏音乐照见历史、预测未来,说明他此前接触过这些音乐,而且熟悉相关的创作背景,不然无法解释。更何况,当时诸侯国中只有鲁国才能保存如此齐全的周乐。 其三,在郑、齐、卫、晋对未来的精准预测,并非依靠周易八卦推演,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季札从未来穿越,而且时间确定在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 其四,季札挂剑,没有找到返回未来的路程,所以感觉心灰意冷了。一柄佩剑不再稀罕,既然答应了给徐君,就留给他吧。 穿越剧或许并非现在才有,也许秦汉时就已经有类似的技术。当然,还有人不相信那时科技先进,看看三星堆的文物,又该如何解释呢? #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