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史话萌渚岭剿匪记

　　（王建文）
　　萌渚主峰名姑婆山，海拔1846米，相传唐朝封平地瑶李仁溪为敕封王，奉命入上五堡，有一妇女与其争王位，双方商定，次日登山，妇女用计先登为王，成仙而去。因此该峰名姑婆。江华八景之一的梧岭南屏就在这里。
　　1950年3月，我与郭清陌同志等二十五人，由零陵专署干部学校毕业，分配江华工作，开始随南下干部孟宪和同志在江华大路铺区建立保农会，这里刚解放三、四个月，一切农村事务，全由国民党伪政权的保甲长负责，我们工作组是第一批建立保农会的试点。孟宪和工作能力很强，有魄力，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把保农会建立起来了。5月，中共江华县委召开扩干会，将区级建制，由解放军进入江华的四个区改为六个区，孟宪和同志任三区区委书记。他将我和我的同学张胜祖同志一同调入三区。
　　三区区公所设在涛圩，辖涛圩、河路口、白芒营等十三个乡。我任区委秘书，开始与笔杆子打交道，专给区委会、区委书记写材料，整理讲话稿。张胜祖同志抓青年工作。我、孟、张三人加上交通员朱祥能同志住区公所的炮楼上，每人一层，孟宪和同志住顶层，我和张胜祖住二三层。涛圩区是江华县匪患较严重的地区，旧社会莫凤山三代为匪，还有国民党的旧政权的乡、保长拉帮结派，各立山头，统归祁阳蒋伏生（伪兵团司令，坐镇香港指挥）遥控。我们的区公所刚刚建立，在县委的号召下，组织一千余民兵配合解放军一个营，上萌渚岭围剿以莫凤山为首的土匪部队。解放军营长马德，我们区的民兵大队长李德良，他们二人为指挥长，我是区委派去掌握战情的，负责组织材料上报。
　　在近两千人的队伍行进中，红旗猎猎，枪戟如林，歌声彻空，口号此起彼伏，沿途的蔷薇花红白争艳，田野耕种的农民，笑脸相望。
　　在队伍开进山的下午，一只猛虎从草丛中跃出，我们的战士见怪不惊，迎虎而上，尤其是山区民兵，有打猎经验，避开老虎的前三跳，然后用鸟枪对准虎额，说时迟，那时快，啐地一声，猛虎应声倒地，只挣扎了几下就死了。大伙七手八脚剥下虎皮，开膛破肚，就地架灶。有的民兵抢走虎鬚，有的砍断虎爪，连虎骨也抢个精光。晚上燃起篝火，举杯围坐，啖虎肉，喝土酒，共庆旗开得胜的先兆。
　　这天晚上解放军侦察兵探路，大家轮流放哨，我们都枕戈露天而眠。天刚亮，大家匆匆吃点早餐，沿小溪而上。山高林密，凉风飕飕，杜鹃盛开，溪水潺潺。下午三点，全部登上姑婆山。这里云缭雾绕，时聚时散，时晴时雨。放眼远望，那群峰起伏如滚滚波涛汹涌澎湃，层层梯田，犬牙交错。松涛如雷，浣流如琴，犬吠如铃，宛如一曲动人的交响乐。眼望着湘南桂北的大好山河，心潮起伏，赶走了日本狗强盗，消灭了蒋匪帮，还岂容小小害人虫横行山乡吗？
　　我情不自禁地吟出七绝一首：
　　野餐露宿入姑婆，千仞群峰夜枕戈。号角声声催战马，摧枯拉朽万家歌。
　　也许我们的剿匪队伍过于庞大，早两天，有几个土匪家属就给莫凤仙通风报信。匪徒们闻风丧胆，倾巢而逃，躲藏到广西贺县某山区去了。这次虽没抓住土匪，但我们的剿匪决心，已深深印在人民的心目中。也给莫匪敲响了丧钟。
　　1951年1月22日，姑婆山下的鸡公坪村，正下着大雪，北风呼啸，村子前后的果树松杂、小竹子都着了冰花，屋檐下一串串冰挂，大小不一胜似透明的佛珠、项链。山上山下，一派银海，长天大地一色，把个小小的山村，打扮得如神话中的瑶池琼阁一般。这是湘桂两省交界地带几十年未遇的北国风光。这天晚上，莫凤山带着其保镖下山寻找粮食，来到一老部下家。这时的匪众，经过党和政府宽大政策的感化教育，觉悟提高了，向莫假献殷勤，热情接待其二人。不到一小时，搞好了饭菜，在吃酒时，莫简单打听了政府对他将会怎么处置，现在追得紧不紧，你这里安全否。已觉悟的匪众，一一作了回答，以安其心。吃完饭后已是九点多钟，送莫二人到附近山上一炭窑睡觉，说二位白天千万不能出来，以免旁人见了，向政府报告，我每天晚上送一次饭菜给你们吃，莫二人放心睡了。匪众回家安排好妻子后，向河路口派出所报告莫的情况。当时派出所长王德广同志（河北人）带领十几个民警及民兵一个班，扣一挺机枪，挂上手榴弹，民警各人一支步枪，立即埋伏在炭窑四周，因人多难免有小脚步声，王所长又滑了一下，其保镖已被惊醒，先跑了出去，待莫要跑时，我们机枪响了，跑不出去，这时王所长喊话交枪不杀，莫不应，王所长往窑里丢了两颗手榴弹，将莫炸死在窑门口。至此一个恶贯满盈三代惯匪，就这么个下场，江华的剿匪也告一段落。
　　三十年后，我重上萌渚岭，往事历历，感慨尤多。填了《青玉案》一词以记怀：
　　巅插汉霄肩飘絮，楚之塞，秦之路，烽火台基今尚固。匪煎兵踏，汉家瑶户，历尽人间苦。
　　当年北上长征赋，已丑随军扫残腐。卅载群山风日煦，粮丰林茂，楼台如簇，谈笑轻轻步。
　　（作者系原零陵地区政协工委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