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高芳 《我们这三年》 2020~2022 三年 路遥马急,光阴倏忽在指尖 孩子呱呱落地、步入幼儿园,转眼, 已能挥手说再见 细看父母额前,浸染风霜,皱纹叠现 两地遥望的家人,偶尔想起,愁喜相牵 日头跌进迢迢星野,又从东方升起 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没关系, 一切都要翻篇 我们这三年,注定不平凡 阳了,我们依旧向前这下没心事了 对天选做饭人这种调侃,小铭如今却有一种切身的理解:就是意志力在那儿坚持着,你看家里有别人阳了,我等等再阳。 完了,最担心的事要发生了12月5日周一,凌晨5点,当15岁的外甥站在卧室门口,揉着惺忪的睡眼说小姨,我有点发烧时,小铭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心里咯噔一下,就像坠了一个大铅块。 姐姐常年驻青岛工作,外甥在石家庄读中专。11月份石家庄疫情蔓延,学校早早放了寒假,他就投奔北京,住进了小铭的家。 外甥住进来后就没出过门,如果是感染了奥密克戎,那应该是我带回来的。体温计显示38。3,小铭拿出感冒冲剂给外甥灌下,一小时后,这个1米75的半大小子就恢复了生气。她把熬好的稀饭端进房间时,这小子正戴着耳机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看来没大问题,还能打游戏。这一天,两人戴好口罩,关严了各自的房门。 小铭给外甥做的粥。 小铭的丈夫已经40天没回家了,他是社区医生,在隔离点值班,负责环境采样、核酸检测;37岁的小铭是一家互联网企业的内勤,最近一直居家办公,每天统计单位人员陆续阳了的信息,也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羊(阳)要来了。 12月6日周二,先来了一个好消息,丈夫要从隔离点回家了。小铭跟外甥开玩笑:你姨夫回来,我可以倒下了,就不用我照顾你了。 之前看网上有段子说病毒很仗义,家里总会留一个干活的,这个没有中招的人,被称为天选做饭人。对这种调侃,小铭如今却有一种切身的理解:就是意志力在那儿坚持着,你看家里有别人阳了,我等等再阳。 果然,丈夫傍晚回到家,把行李箱的衣物归置回衣橱,一家人安安稳稳吃过饭,晚9点半左右,小铭突然开始发烧,体温直接飙到40。1,外甥也同步跟上,烧到39。7,没有经历中间低烧环节,一下就到达了巅峰。 两人一测抗原,结果毫无悬念清晰的两道杠。幸好丈夫带回一些药,退烧药、感冒药给二人对症服下。 药在外甥身上见效快,发出一身汗,退了烧。可在小铭这里却好像完全失效,脑袋像炸裂一样疼,里面就像有人在转着圈搅浆糊。武侠剧里经常有那种用手在人脖子后面砍一下,就能倒地晕过去的桥段,我当时就想,谁能给我来这么一下子就好了。 一直煎熬到大约晚上10点半,高烧稍退,小铭的头疼才略微缓解,勉强入睡。 12月7日清晨5点起,外甥持续低烧,38左右。小铭则没食欲,当天中午只吃了半碗面条,下午5点半开始,体温蹿到了40。2。 丈夫在六七十摄氏度的水里兑了点酒精,给她擦拭身体,物理降温,体温竟很快降了下来。后来,这一条被她作为重点总结,分享给同事们:如果吃退烧药没什么效果,物理降温这个方法还是挺管事的。 连续三天,高烧就像定时打卡一样,傍晚时分开始,到晚上10点半左右就退却,发烧期间伴着剧烈的头疼。 12月8日,外甥经历两天低烧后体温不再升高,小铭的丈夫又接上了,38左右,好在没有什么明显不适,这下没心事了,咱家‘三阳(羊)开泰’了。丈夫开玩笑道。 12月9日,小铭不再发烧,头疼消失后,换成了嗓子疼,感觉像两片砂纸在你嗓子眼儿那里磨。此外,她还有憋气的症状,一躺下就咳嗽,只能每天晚上倚靠在床头上,上身穿羽绒马甲,盖着被子,以如此奇怪的姿势勉强入眠。 如果问我嗓子疼和头疼哪个更疼,我的回答是:头疼的时候希望别人一拳打晕我;嗓子疼的时候,我宁愿选头疼,咳到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外甥和丈夫算是好得快,发烧两三天后,只嗓子稍微有痰,咳出来就没问题了。但小铭的症状仍在持续,高烧、鼻塞、咳嗽都出现了。 小铭老公放在枕边的菜盆,嗓子哑了,可以敲菜盆叫家人倒水。 丈夫在她枕边放了一个不锈钢洗菜盆,上面贴了一个便利贴,上写宝鹃专用,这是网友们玩的一个梗,熟悉电视剧《甄嬛传》的人都知道,里面有一个情节是安陵容嗓子哑了,呼唤身边的侍女:宝鹃,我的嗓子虽然搞笑,但确实管用,躺在卧室里想喊人倒水,可以直接敲响这盆。 半夜惊醒,瞪视天花板,周围静得出奇,满耳都是身体里的噪声:胸腔咯啦震动,肠胃咕噜胀气,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仿佛一架旧风箱,越拉越慢。 小铭的呼吸道症状是旧疾,前几年曾经咳嗽了三四个月没见好。身为传染病科医生的丈夫怀疑是肺结核,带她去医院做过系统检查,抽血、拍片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也没查出问题在哪,给坐诊的医生都整不会了。后来有一天,突然不咳了。我感觉后期已经和奥密克戎没什么关系了,应该是引发了旧疾。 耽误了要孩子 简单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分隔两地的父女电话沟通起来,就像需要跨越几亿光年似的。可比起另一件烦心事,这都不算什么了。 三人生病期间,饮用水消耗得最快,12升容量的大桶水一天一桶。喝水喝到想吐,我就放了两片山楂片儿,又酸又难喝,后来我就把黄桃罐头里的汤舀出几勺来,兑点儿水,甜甜的,还挺好喝。 这里需要特别提一提黄桃罐头。之前家里按照一人两罐的标准囤了6罐,结果全被小铭吃掉了,咬一块桃肉,再喝点汤,冰冰凉凉的,碰到嗓子会很舒服。 这个程序一步都不会错,那是妈妈留下的印记:小时候生病,妈妈就是这样一口一口喂我的。妈妈已经不在了,黄桃罐头还在。其实,黄桃罐头并非是治疗发烧咳嗽的特效药,它就像人缓解压力时吃下的蛋糕、暴饮的奶茶一样,是一种甜蜜的安慰剂。 超市里热卖的罐头,货源充足。 小铭的母亲几年前因病去世了,父亲一个人在河北承德老家生活。 阳了之后,小铭想委婉地把这个情况告诉父亲,于是就给他发了一张自己脸上顶着拔罐印痕的照片。发烧那阵子,为了缓解头疼,小铭在脑袋的太阳穴、印堂穴好一通拔罐。 结果父亲看到后没明白女儿的意思,回一句:怎么了?感冒了?就没了下文。 等从高烧昏沉的那几天里挣脱出来,小铭给父亲打电话嘱咐:您岁数大了,准备一点儿感冒药,万一发烧的时候可以用。 父亲耳背,反应不过来,小铭重复了几遍,他还是没领会,一个劲儿地说:没事儿,不就感冒吗,我有感冒药。 本不想告诉父亲自己阳了,可看这架势,不直接说是表达不清的,她索性对着话筒大声喊:我得新冠了! 这次终于听清楚了,父亲那头求证道:你得新冠了?听到小铭答嗯,一下子挂掉了电话。过了半小时,电话打回来:我去买药了,医生给我配好了。 超市里的梨被抢购一空,营业员准备补货。 分隔两地,父女之间的电话交流越来越费力,简单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沟通起来就像需要跨越几亿光年似的。可这还算不上什么愁事,小铭心里其实藏着一件更烦心的事 疫情三年,耽误了要孩子。 2019年结婚时,夫妻俩准备第二年生孩子。2020年年初疫情开始蔓延,丈夫先是被派去支援武汉抗疫,连续奋战几个月,回来后又频繁奔赴方舱、隔离点值班。 值班一个月,隔离半个月,一年被断成了七零八落的片段。即使丈夫没有值班,也是在社区忙核酸检测,经常下半夜一两点才回家。 姐姐常驻青岛,外甥正值叛逆期,两人电话里说不了两句就要吵起来,小姨这个角色就要负责调解两人的矛盾。 这个外甥狗倒是越来越懂事,丈夫值班的时候,进厨房的事,一般都由他来承担。这回来家里过寒假,他竟然学会了做麻辣烫:热锅烧油,放入火锅底料炒一炒,然后放入萝卜片、藕片、土豆片、鹌鹑蛋、红薯粉,还有肥牛片,做出来的味道竟然好吃到上头。 生活就像这麻辣烫,酸甜苦辣一锅炖吧。 青岛一家药店货架上的药品。 一剂良药见效 《鹿鼎记》里有一门阴毒武功叫化骨绵掌,相传被击中的人开始浑然不觉,但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会骨骼寸断,惨不堪言,我感觉我中的就是‘化骨绵掌’ 高烧消退、嗓子刚刚能正常发声,12月12日,小铭恢复了线上办公。部门同事陆续出现阳性,手头的工作又不能完全放下,生病时,都是同事小雯代为操劳,现在自己好点了,得赶紧顶上。更何况这一天,小雯5岁的儿子也阳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雯夫妻俩最担心的就是孩子被感染,已经提前做了很多功课。 此前有同事如果感染了,她会留意打听,总结防疫经验,比如有一对夫妻阳了,孩子只有两岁,为保护孩子,他们在家全程戴口罩,陪孩子玩的时候戴N95口罩,晚上戴普通口罩,孩子就没有感染。 再比如,小雯问过的同事都说,病毒对小朋友比较友好,很少会出现40的高烧,以低烧为主。虽然这些病例不具有代表性,但是足够安慰一个妈妈的心。 小雯的儿子一直处于低烧状态,体温在37。5~38之间徘徊,倒是能吃能喝,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状态。 小雯阳后,儿子自己搭积木。 其实,在同事们接连报告自己阳了时,小雯两口子曾高度紧张。 一天半夜,小雯的丈夫突然站在卧室门口,戴着口罩,压低声音喊:我发低烧了 猛然间惊醒的小雯看到昏暗处有道身影,吓得大叫一声,伴着乱扑腾的心跳摸到枕边眼镜,戴上后才发现是谁,紧张地问:多少度? 35度8。丈夫回道。 被惊扰了睡梦的小雯一股火蹿上来:低烧!低烧!什么意思?你只占了一个‘低’,那也得是烧,才算低烧啊! 转头放过这段疫情下的小插曲,为了让儿子保持好心情,居家办公的两人陪他玩起了飞毯游戏。一张被单,一人拽住两个边角,把儿子兜在中间,来回在半空中荡,逗得儿子咯咯直笑。 参考别人阳过的症状,小雯密切关注孩子的情况,不时询问,身体有没有某个部位疼。儿子回答:大腿疼。 小雯立马紧张起来,以为是感染的症状,结果儿子接着补充说:刚才玩‘飞毯’的时候,被你俩撞在门框上了。一场虚惊,夫妻俩自嘲:这不靠谱的爹妈! 小雯囤的饮料和罐头。 之前学习过一些防疫常识,小雯知道,成人感染后有潜伏期,儿童一般没有潜伏期。三人最近几天一直居家没有出门,孩子突然阳了,说明夫妻俩至少有一人是感染者。 12月13日晚上7点多,小雯开始打冷战,一个小时后体温升上来了,大约38,伴随着全身酸痛,坐立难安,尤其是腰。 每个人因体质感染后的反应不尽相同,就像拆盲盒。小雯没有儿子幸运,拆到的这个盲盒是女性最怕遇到的生理期阳性。 金庸小说《鹿鼎记》里有一门阴毒武功,叫‘化骨绵掌’,相传为星宿老怪丁春秋所创。被化骨绵掌击中的人开始浑然不觉,但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骨骼处处寸断,脏腑破裂,惨不堪言。小雯形容道,我感觉我中的就是‘化骨绵掌’。 小腹疼,骨头缝里疼,嗓子疼,吃布洛芬也不管用,小雯感觉止痛药在身体里完全找不到门。 12月14日早上7点,体温略有回落,小雯赶紧补充能量,吃了两个鸡蛋,一口气灌了三听椰子汁、一杯牛奶。上午9点,体温又升至38。5。 小雯儿子设计的不舒服墙 平时皮成猴的儿子此时突然变得乖巧懂事,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玩了一上午。中午小雯体温回落起床时,儿子跑过来拉着她走到客厅,指着客厅墙壁说:妈妈,这是‘不舒服墙’,谁要是不舒服了,就在这里靠一下。 只见那墙上贴满了贴画,有手拿灭火器的大象消防员,有挂满彩灯的圣诞树,有开着红色小汽车的小仓鼠厨房里丈夫已经做好了一碗面,热气腾腾。小雯顿觉疼痛大减。 如果有一种疾病,让药物也束手无策,来自家人的温暖或许是一剂良方。 我们都是打工人 居家办公前,小雯正在经历一个人生的焦虑期:儿子刚进入幼儿园,公司内部人员优化,职场危机近在眼前,每天脾气都很暴躁。 小雯在一家人人趋之若鹜的互联网大厂从事数据分析工作,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年薪超过50万元。而这两年里互联网大厂纷纷进行部门精简,一时间圈内人人自危。小雯的部门早在半年前就被通知要合并到新部门,薪水一降再降。 感觉自己提前进入了中年危机。今年才35岁的小雯坦陈,每天脾气都很暴躁。 人在压力过重时,容易把情绪转嫁到他人身上。小雯大学学的专业是心理学,著名心理学家威尔弗德雷比昂把人的情绪分为两种:可以忍受的(元素),不可以忍受的(元素)。可以忍受的情绪,我们可以用思维整理、用语言表达、用意识压抑,有很多办法处理它。而不可以忍受的情绪,只会让我们觉得难受,遇到人就想表达出来,让另外一个人去感受。 小雯在吃黄桃罐头。 原理虽然都懂,但情绪的洪水猛兽袭来,想要驾驭它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雯经常把焦虑转嫁到儿子身上。教儿子读古诗《春晓》,儿子一晚上没学会,她一边训孩子,一边自己气哭了,弄得丈夫不知道先安慰谁好。 居家办公期间,不用再去坐能把人挤成照片的北京4号线地铁,倚在儿子设计的不舒服墙上,抬眼就是他的画:圆圆的蒲扇、切开的西瓜露出红红的瓤、沙滩上爬行的小螃蟹画得真还不错;一千块的乐高积木,他也能自己完整拼装,孩子的优点还是蛮多的嘛,不能用一首古诗来否定他呀。 这几天开门关门,只能见到快递小哥,两箱黄桃罐头,3箱椰子水小雯的12件快递陆续送到。她家住在6层顶楼,老小区没有电梯,都是快递小哥扛上来的。不用事先打电话,听到楼道里一串急促的咳嗽声,就知道快递小哥来送货了。 小雯阳后,儿子自己搭积木。 这时打开门,就能看到一个场景:快递员扶墙咳嗽,略作休息,扛上沉重的包裹,跨上一级级台阶焦虑就这样被快递小哥治好了,都在为生活奔波,我们都是打工人。 回归平视的角度,小雯才释然:人人需要直视困境的勇气,与自我和解,坦然面对当下和未来。 谁的生活不这样 我想我已经原谅他了,如果父亲走了,我会自责的。回到青岛的父亲病倒了,手术时,远在北京的小雯给哥哥发了一条微信。 疫情三年,对小雯来说,影响最大的是父母分居两地的不便。 小雯的脾气倔,从小就与同款脾气的父亲关系较紧张,父亲又偏向哥哥,两人一直很顶。 儿子出生后,老两口从青岛赶来北京帮小雯带孩子。母亲性格开朗一些,在小区里迅速结识了几位同是带孩子的姥姥或者奶奶,有了朋友聊天,每天一起约着在小区院子里遛娃,自然能住得下来。父亲则性格内向,不善言谈,算是社恐,交不到新朋友的他,常常板着脸。他不习惯北京的生活,每次到小雯家待不了几天就吵着回青岛。 2019年夏天,小雯带父母去商场餐厅吃饭,父亲早早吃完,出了商场抽烟,不知不觉溜达得越来越远,竟然迷了路。小雯打电话问他具体方位,老头着急地说不清。顶着大日头,小雯走了好几条岔路,折腾一个多小时,才找到父亲的位置。 从那以后,小雯不许父亲走远,只让他在自家楼下转转,用父亲的话形容:简直就是坐牢。 互联网行业工作节奏快得像陀螺,小雯经常全国各地出差谈项目,平时加班到下半夜一两点钟也是常事,家里的孩子越来越离不开姥姥的看护。 疫情期间遇上青岛和北京两地交通管控,2021年,母亲整整一年都没有回过青岛,成了为照顾第三代而离开家乡随子女生活的老漂族,父亲则成了留守老人。 小雯的水果餐 几年的矛盾积累下来,终于在2021年春节前夕爆发。 单位有不能离京的要求,小雯想让父亲留在北京过年,父亲则认为在北京住了将近一个月,已经很委屈自己了,过年想回家见见亲戚。在一场不可调和的争执后,父亲一个人回了青岛。 父亲身体不好,有多年的高血压、心脏病,秋冬季节原本就是高发期,和小雯生了一肚子闷气后,转过年3月份,他的腿开始浮肿,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后来一夜间变紫变黑,疼痛难忍。 哥哥带父亲去医院一检查,动脉和静脉都出现了血栓。医生说这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如果再晚到一步,血栓进入心脏,前一秒还在说话,后一秒人可能就抢救不回来了。当天,父亲被紧急安排做手术。 那时正好赶上青岛的一波疫情,交通受阻,母亲有心要回青岛照顾父亲,却没法成行。我想我已经原谅他了,如果父亲走了,我会自责的。父亲手术时,小雯给哥哥发了一条微信。 好在手术顺利,父亲脱离危险。但哥哥的工作也忙得脱不开身,只能在医院里找护工陪护父亲住院。身体不舒服,加上一个亲人都不在身边,倔老头的脾气又上来了,换了两三个护工都不满意。 疫情之下放大了的一地鸡毛,是日子的琐碎。疫情会结束,我们的生活依旧会奔着希望和美好继续向前。又有谁的生活不是这样呢? 超市里的梨被抢购一空,营业员在补货。 一个人的阳 她的小心加谨慎已经到了敏感的程度:天气一冷,立马穿上厚衣服;身体感觉不好,会想着快去吃药家人不在身边,好好照顾自己很重要! 与小雯的父母类似,小柒也是分居两地的北漂。她一个人在北京工作,丈夫带着4岁的女儿在青岛生活。 12月10日早上起来,小柒有点不太舒服,咽喉部位比较干,感觉腹腔里像刚点着火的灶膛,有小火苗不断往上蹿。 头一天,合租的室友确定阳了,小柒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觉得阳是早晚的事,只是想到还有工作没忙完,强撑着去单位加了半天班,中间不断灌水。 12月11日周日,下午浑身发冷,虽然没量体温,小柒感觉应该是低烧。 她租住在通州,附近药店这几天断货,丈夫紧急从青岛寄去一箱药:西药、中成药、保健药,颗粒、胶囊、咀嚼片,一样不落。 退烧药没买到成人的,收到的是小儿氨酚黄那敏颗粒,需要的时候,把小儿药的量加大2~3倍,总比没药吃强。丈夫在电话一头嘱咐道。 翻出两种消炎药和感冒药,小柒按说明吃掉,当晚早早睡下。 小柒老公从青岛邮寄的药。 12月12日早晨起来,抗原自测弱阳,小柒跟单位请了五天假。这期间嗓子疼伴着咳嗽,体温一直在38多一点。 小柒之前在青岛就职于货运行业,丈夫在北京做IT。2020年女儿两岁时,为了追赶丈夫的脚步,她辞了青岛的工作,考取北京一所大学的财务专业研究生,让一家人在北京实现团聚。没想到丈夫工作发生变动,2021年被调回青岛。那时候,小柒的研究生课程经常由线下改到线上,一家三口干脆都回了青岛。 今年9月份,女儿进入青岛一所幼儿园上学,小柒回到北京继续攻读研究生,课程多为线上,且多在晚上,小柒就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国有企业物业公司做会计,边工作边上课,时间不冲突。 去商场都要扫码,万一有个异常啥的,又要被封控在家,挺麻烦的。我在北京的生活一般就是两点一线,周末会到单位看书复习。今年的税务师考试一再延后,税务师考完还要再考注册会计师,学业和工作填充了小柒大部分时间,平常倒是没怎么感到寂寞。 阳了的第一天,小柒不想做饭,楼下小吃店很多,中午吃了一碗牛肉面,晚上吃了一盘饺子。第二天中午不饿,没有吃饭,晚上她下楼吃了一碗面。小店里人很少,热面汤水汽氤氲,镜片变成了毛玻璃,模糊了视线。 其实一个人在外地,小心加谨慎已经到了敏感的程度。天气一冷,立马拿出厚衣服穿上;身体感觉不好,会想着快去吃药家人不在身边,好好照顾自己变成了很重要的事,或许这也是成长吧。 青岛一药店,货架上的各种药品。 团聚在哪里? 眼见今年已经33岁,女人在职场上还能再折腾几年呢?小柒脑海里浮现出女儿的模样,特别担心高铁3个小时就能驰达的青岛,会传来孩子生病的消息 一家人分隔两地,最头疼的事是过节在哪儿团聚。 2021年国庆假期,夫妻俩商量后决定,小柒从北京启程,丈夫则带着女儿从青岛出发,赶到潍坊老家见面。因为小柒所在单位是国企,离京审批比较麻烦,2021年岁末,丈夫带着女儿再次来到北京,一家人在小柒租住的房子里过了春节。 今天在幼儿园学什么了?有没有认识新朋友?平常日里,小柒和丈夫、女儿每晚都会视频连线,她的问题絮叨又没有新意,女儿有时候跑去玩玩具,并不认真回答妈妈的问题,有时候困得眼皮在打架,哼唧着要挂电话。小柒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中脑补,这段时间妈妈这个角色缺位的生活。 抛开家庭的责任,单就个人发展而言,小柒坦承更喜欢北京,机会更多,让她学的专业有很多用武之地,可以开阔视野,积累到更多经验。财务专业最看重经验,学历和证书只能打辅助。说实惠点,就是薪资能一步步拿得多一些,这是可以预见到的。 超市里热卖的罐头 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明年考完注册会计师,小柒就会回到青岛,重新找工作,与家人团聚,到那时,又是一番折腾。 眼见今年已经33岁,女人在职场上还能再折腾几年呢?想到这些,小柒一时有点迷茫。 疫情期间,单位的工作忙得脚不沾地,物业部门要配合社区防疫,实在人手不够了,她所在的部门会去支援。小柒做过核酸检测的信息录入员,物业所辖的大楼被封控时,她还去帮忙送过餐。 每当这时候,小柒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女儿的模样,特别担心高铁3个小时就能驰达的青岛,会传来孩子生病的消息,哪怕是一个小磕伤,一个小感冒。 阳了的第一个晚上,头有点沉,小柒渐渐陷入混沌的梦境,梦里女儿在前面跑,她的马尾在脑后甩荡,像一面飘舞的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