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熙 编辑史记新说 生活在青楼世界中的女妓,纵然年少芳华,却不为世俗所容。 女妓即使获得士人名流之欣赏与青睐,即使得到狂热之追捧,仍然改变不了卑微的命运。 从古至今,女妓的社会地位都是十分低下的,女妓与士子,可谓是两个地位天差地别的社会阶层。 在以男权为主导的古代社会,女妓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她们的命运始终操控在别人手中。 她们身份低贱,受到世俗的鄙视,生为人的尊严更无从说起。女妓的存在始终是繁荣的经济社会下的阴影与悲哀。 妓女从哪来 有的妓女年幼时曾沦为乞丐,有的是从乡下穷苦人家里买来的。经常有些不本分的人来猎艳,也有些男子娶了妓女,后来又将她作为厚礼送给别人。 这些女子一旦陷入其中,便很难逃脱。等把这些女孩弄到手后,老鸨就教她们唱小曲,训练得十分严格,稍有懈怠就皮鞭伺候。 在客人和老鸨的眼中,她们不过是商品化的人,或者说就是商品。 扬州妓女之盛是出了名的,养瘦马作为明清时扬州的一种人口买卖交易行业,养活了不少人。 把贫苦人家中有几分姿色的约七八岁的女孩买来,教她们琴棋书画、针线女红,长到十四五岁时高价卖出,或为娼,或为妾。 并不是所有的瘦马都能嫁入富家,那些被挑剩下的瘦马就得被送入青楼。秦淮河畔的扬邦歌妓大多是瘦马出身。 客人看上一个妓女称为入马,之后如果又看上其他人,就叫跳槽。而现在跳槽的意思则是从一家公司换工作到另一家公司。 青楼一般由妓女、老鸨、婢女、仆人和撤丁组成。孙染的《北里志》中提及老鸨时说:妓之母,多假母也,亦妓之衰退者为之。 这些青楼女子口中所称的母亲其实就是老鸨,也称假母,一个假字便将本质暴露出来,假的毕竟是假的,不会心疼这些可怜的女子。 在唐代,假母也被称作爆炭。假母绝大多数都是妓女出身,当自己人老色衰,不能再赚钱时就变成假母,再像从前她们自己的假母一样,甚至十倍百倍地欺压其他的女子。 青楼女子没有自己的姓氏,都是跟着假母的姓。大家都以年龄大小排行,互称女弟、女兄,也有的叫假妹。总之,她们之间的情谊大都是假的。 琴棋书画 青楼女子的看家本领就是色和技。技艺是很重要的,如果徒有其表而无艺术才能,那只不过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一副空皮囊而已。 青楼女子整日所做的就是练就吸引人眼球的功夫,不仅是皮肤容貌的保养,更重要的是内涵的提升。 因此琴棋书画也就成了青楼女生活的主旋律。 孙檠在《北里志海论三曲中事》中云:初教之歌令而责之甚急。微涉退怠,则鞭扑备至。 教坊使用的是一种用皮条编织而成的鞭子,比马鞭稍粗,内插百余枚钢针,针芒露约两分左右长。 那些不擅长歌舞乐器的人,比如《北里志》中的王莲莲、刘泰娘等,不仅名士看不上,就连其他妓女也会看不起她们。 琴棋书画是妓女们每日的功课。老鸨们受金钱的驱使,从一开始就注重培养她们这方面的才能,会请专人来教她们。 历史名妓柳如是,刚进归家院时,她的假母徐佛专门请松江佘山一带的名师陈眉公来教她作诗作画,操琴拍曲。 每日的饮酒作乐,接客赔笑,这样的生活有些人游刃有余,但更多人身在其中却厌恶至极。 然而,为了活下去,她们只有以软弱之躯来应付。青楼女子以琴棋书画作为日常生活之本,也是有着内在原因的。 长期缺爱的生活让她们对人生不抱希望,这些艺术形式暗合了她们的心理,成为她们打发时日,抒怀解闷的有效工具。 无疑,琴棋书画给她们黯淡的生活增添了一丝艺术情趣。 名妓多为心性高洁之女子,虽身陷风尘却不自轻自贱,不放弃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于是她们努力提高自身技艺,尤其是在文学和艺术方面,这不仅是为了满足客人需要,也是为了聊以自我慰藉。 明代青楼中擅长书画的女子颇多,且形成一股风气。《玉台画史》中记载了三十多位女书法家及女画家,如薛素素、马湘兰、柳如是等。 这是受经济的发展以及苏州吴门四家的影响,因为文人士大夫是青楼常客,所以他们的喜好往往会影响这些内心中充满对美的追求的青楼女子。 提起青楼文化,自然不能逃避娼或妓这些字眼。东汉许慎用倡来指代进行歌舞表演的艺人,并且没有性别的差异,也没有后来娼的淫邪意味。 他在《说文解字》里解释:倡字,云:倡,乐也,从人昌声。其他的如《史记佞幸列传》谈到李延年的父母、兄弟、女儿都是倡。 现代社会带有淫邪意味的娼妓一词并不是中国古代所指的倡,倡最早在夏、商时期就出现了,当时是为了给天子提供娱乐而产生的。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嗜好声色歌舞,网罗歌舞艺人蔚然成风,这是青楼文化的萌芽时期,豢养女妓仅限于上层社会。 到了唐代,社会风气相对开放,官妓兴起,且缺少法纪约束,士与妓之间的风流韵事不仅不会得到诟病,还会被艳羡效仿。 与青楼有关的文学创作随之增多,女妓文化得到迅速发展,女妓的行业也有了更牢固的社会基础。 娼字开始被较多的使用,这可能与唐人喜好宴饮的风气有关,擅长歌舞的美丽女艺人与风流多情的文人之间,难免碰撞出火花。 于是倡字渐渐被赋予近代娼妓的含义,为娼所代。 娼具有更为丰富的内涵:最初以音乐歌舞为生、不分性别的演员,从此演化为擅长歌舞、容貌美丽的女性群体,近代意义上的娼妓正式确立了。 选美大赛 青楼选美有着悠久的历史,盛唐时期文人名士便常与名妓诗酒唱和。 诗人常赠诗给名妓,赞美或品评其才艺品貌,这种行为常常会提高名妓的声望。 到了宋代,有了正式的青楼选美比赛,称为评花榜,用来品评妓女的等级优劣,是歌妓们的声色大比拼。 这也可以叫做开盘,相当于现在的走秀,或博头彩。现在指的是楼市、股市开售。 这种选美活动通常由当地的文人名士和富商担任评委。邀请文人名士,是因为他们有评花鉴色的眼力;而邀请富商,当然是由于他们出钱来办活动的缘故。 以花喻美人,是古代传统。评委们有的用各类名花来品评比拟名妓,评选出花魁。 有的则干脆模仿科举考试的功名头衔来排列名妓等次,也分一、二、三甲。一甲三名自然是状元榜眼探花。 评毕,当场公布名次。青楼女子一旦榜上有名,便会身价十倍。 北宋熙宁年间,汴京名妓郜懿,以美貌著称,被文人词客品评为状元红,曾红极一时。 花榜虽然兴起于宋代,但在元代和明前期并不多见。常有人将这些花魁比作神仙,青楼即神仙洞,让人感到自在逍遥。 明代中叶以后,品艳风气盛行,金陵、苏杭为其中翘楚。 晚明时期非常有影响的品藻花案,就是一次选美活动。花案,即指评定妓女优劣的名单。 1897年至1899年,李伯元仿科举制度,开艳榜三科:一为花榜,以色取胜。 共评出一甲三人,分列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三十人,其余则为三甲等等 以丫环侍儿为对象,也评出一甲三人,二甲三十六人,其余为三甲。 这种评花榜比赛,表面上看不过是一种娱乐活动,但实际上产生的连带作用不容小觑。 一次评选活动做下来,相关行业都得到了拉动。 首先报纸销量大增,在报纸上做广告的也多了起来。 当时上海的照相业刚起步,由于评花榜中刊登青楼女子的玉照,勾起了其他女子们想美化自己的念头,于是各照相馆生意兴隆。 照片中青楼女子所穿的时尚服装,也成为大家争相效仿的对象,服装业发展势头良好。 晚清至民国期间,青楼选美死灰复燃,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民国时期,每张选票要一个大洋,这不是一般人有资本参与的。 他们聘请《新世界报》总编辑奚燕子为主任,创办群芳选举大会。 选票每人一张,一张选票售价一元,选票上填写妓女住址及优点,最后选举出花国大总统冠芳,副总统菊第、贝锦,花务总理莲英。 普通百姓均可投票,这也成为旧中国规模最大的一次青楼选美。 青楼的表面是光鲜亮丽的,从格局到布置再到美人,一切都在极力呈现美的状态。 但越是美丽,其背后可能就越黑暗。揭开这层故意蒙上的美丽面纱,我们看到的只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 青楼是古代都市经济的一个重要细胞,在青楼里发生的浪漫爱情故事只是少数,最后能有美满结局的就更少了,大多数妓女都过着惨不忍睹的生活,她们做的不过是一桩桩皮肉生意。 在称呼上,妓女得到的则是轻贱的呼号,如私科子,人们称男子玩妓女为占窝,将妓女与社会其他人等分开,也足以看出她们社会地位之低下。 青楼的消费体现在方方面面,只要你进了青楼,就要不停地往外送银子。 据《武林旧事》记载,南宋时期都城临安的青楼非常奢华,凡是初次登门的顾客,都有人在一旁提瓶献茗,仅仅一小杯茶就要犒数千,谓之点花茶。 喝完茶后,登楼饮一杯酒,需要先给数贯钱,谓之支酒,然后才能呼唤提卖,随意置宴,点东西的钱高于市价很多倍。 要是想请街对面的妓女,需要花钱雇轿子去请过来,谓之过街桥。这些花费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古代青楼中有一种专用的钱币,俗称舂钱或堂子钱。这种铜钱通常具有通行证的作用:客人到青楼付了钱之后,就能获得一枚专用币,凭此币才有权力与一名女子共度良宵。 客人想见名妓便更加的困难,需要提前预约,这个预约就是向属意的名妓递交一根条子表示登记。此后条子便有表示相好的的意思。 来嫖妓的客人也是分阶层的,包括文人名士、官贾、市民。文人名士更看重妓女的才华,官贾多重色,但也会兼顾才艺。 市井小民缺少嫖妓的资本,也请不起名妓,只能找下等娼妓,以满足生理需要。 狭窄而曲折的小巷里生活着这样一群人,她们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本钱,换取生存的物资。 名妓们在屋里不出来见人,如果没有人引领着,是没有机会见到她们的。歪妓们就不可能那么舒服了,生意不会自动找上门,需要自己去寻找和创造商机。 于是她们每天傍晚沐浴熏香,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出巷子口,在茶馆和酒楼之间晃来晃去,等待客人的到来。 茶馆酒肆前的纱灯朦胧,在月光下看不太清人的真实面孔,再加上妓女们涂脂抹粉,也有掩盖之功。 《武林旧事》卷六载,南宋杭州城内的熙春楼、三元楼等酒楼饭馆,每处各有几十个私妓,穿着时髦,夏天头上插满茉莉花,施展勾引男人的功夫,凭栏招邀,谓之卖客。 还有些小丫头,不唤自来,以各种撒娇媚态,求点小费,谓之擦坐。 另外还有吹箫、弹阮、息气。锣板、歌唱、散耍等人,谓之赶趁。这里的歌管欢笑之声,通宵达旦,即便是风雨暑雪,也丝毫不能消减人们的热情。 妓女们只是借酒楼等场所来找客源,表面上是单纯地陪吃陪笑,等鱼儿上钩后,再找其他的地方陪睡。 也有的酒店为了方便大家,还暗设卧室,一般这种酒店在外面做有记号,门头的红栀子灯上,不管晴天雨天,都用竹筐之类的东西盖上,这种酒店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庵酒店。 但是到了深夜,不得不离去,悄然暗摸如鬼。 这些落后的妓女们没抢到生意,只能证明自己无能,回去后等待她们的可能就是一顿臭骂,甚至挨打挨饿。 因此她们回去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偷偷摸摸,生怕被发现。 一个鬼字很形象,她们过的就是炼狱般的生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活生生就是一幅烟花女子的血泪卖身图! 参考文献: 过常宝主编;任萍著。青楼文化。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4。01。 董乃强编著。话说青楼。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94。11。 沈家和著。青楼泣血。北京:群众出版社,200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