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眼中的林则徐2

　　继续前一篇《西方人眼中的禁烟运动1》。1、义律准备抵抗攻击
　　这时，义律已去澳门，他以为停泊在洋面的船只将首蒙其祸，钦差大臣将会驻节澳门。他接到谕帖，立刻通知，所有英国船只开到香港去，挂上英国国旗，准备抵抗中国政府的任何攻击。他写信给总督说：军队、战船、火舟及其他威胁性的准备，事非寻常，本人深感不安，尤其是在广州商馆前面行刑的事情，既是创举，又没有得到解释，对本省当局处理各事一向和平而公正的信念已经化归乌有，现在特以本国国王的名义质询总督，是否想同在中国的英国人和英国船只作战。他要求立刻申明，同时表示很想同广东省官员会面，将作诚恳的努力，务使一旦上达，有以慰大皇帝的圣心。
　　这是义律吗？
　　他写信给巴麦尊子爵，说他确信坚决的语调和态度将会抑制广东省当局轻举妄动的气焰；然而这是在他抵达广州能对当地局势加以研究之前写的。3月23日他发出通知，上面提到行刑、各项战争准备、禁止外人离粤，这纵然不是公开的战争行为，至少也是战争迫近和不可避免的前奏，他警告在粤的所有英国臣民，他愿意立即替他们申请离境许可证，他们必须准备采取这个步骤。
　　义律23日离开澳门，冒险于24日下午6时抵达商馆。他的第一步就是升起英国国旗，这面旗是经全体英侨一致的请求在2月26日落下的。他的第二步是把颠地安顿在他的公事房里，放在他的亲自保护之下；他带信给行商，声称只要由他自己陪伴，凭着盖有钦差大臣关防的明文约定，保证颠地和他不致一刻分离，他是可以让颠地进城的。2、严密地隔绝一切外侨
　　义律刚上岸，警报就迅速地传出去，在警卫队中层层传令把商馆四周的所有通路封闭起来。几分钟之后，商馆广场上已经看不到中国人；广场入口处都已经关闭和把守；商馆的门口，前两夜是由少数苦力看守的；现在满是手执长枪、携灯笼的大队兵丁；沿江两岸，在整个商馆的前面，船艇排成三道警备线，载满了武装人员；邻近屋宇的屋顶驻扎了兵勇；而且火上加油，钦差大臣更下令，叫买办和仆役一齐离开。当晚9时左右，商馆里不剩一个中国人；只有为数约320名的外商住在里面。
　　广州邻近商馆的地区，实际上是戒严了。巡逻队，哨兵和军官们，东跑西闯，鸣锣吹号，在当夜的黑暗和幽郁之上增添了一层混乱。义律住宅的大门前面，站着全体行商和一大群卫队，卫队们一直带着拔出鞘的刀。3月25日，中国方面忙于妥慎扣留外商的部署；命令已经发出，要在江中建造两排木筏，一在商馆江面的上游，一在下游，借以防止外商逃逸，抵御从黄埔开来的武装船只。
　　十三行的生意
　　外商和中国人的交往用各种方法防范。包裹，甚至信件，除有人甘冒立刻处死的危险以外，都无法送到澳门或黄埔。据说，有一次，一个船夫因为身边带着一封用欧洲文字写的信件，就被处死。食品，甚至于一桶水，都不许带进商馆；外商们虽然不惯做这类工作，也只得被迫亲自烹调、洗涤、扫地、铺床、擦灯、挑水、挤牛乳，以及一切家庭琐务。全体外人就这样做了中国人的罪囚，食物不许带进来，没有一个人准许走出广场一步；事态极其严重。我们是用这样的方法克服食物的困难的，行商们借口恐怕发生事端，就派遣他们的工役在门口同卫队一齐守望。这样，达到了双重目的，木柴和食物由他们偷偷地带给我们。3、林钦差禁止船只出口
　　3月26日，在英监督住宅和潘明官行（在旧中国街美国商馆对面）的墙上张贴了钦差大臣的告示，分四段说明应该迅速缴烟的理由：
　　（1）论天理应速缴也。举了许多例证，以示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即如英国之犯内地禁令者：前在大班喇弗图【1808年英国海军提督德鲁雷占领澳门时东印度公司委员会的主席】占澳门，随即在澳身死。律劳卑闯进虎门，旋即忧惧而死；吗哩臣（马礼逊）暗中播弄，是年亦死。
　　（2）论国法应速缴也。皇上对外商们百般施恩，外商们难道不该服从中国法令，就象服从其本国法令一样？
　　美国纽约的林则徐塑像
　　（3）论人情应速缴也。如果因鸦片而完全停止贸易，外商所蒙损失岂不更多？如果没有茶叶大黄，外国人怎能生活？他们为什么要以鸦片危及整个贸易？
　　（4）论事势应速缴也。举国激昂，鸦片势在必缴；既缴之后，就可恢复贸易，并可得到奖励。故不惮如此苦口劝谕，祸福荣辱，皆由自取，毋谓言之不早也。
　　次日，有几个申请出口单，粤海关部就发布命令：当钦差大臣留粤期间，禁烟措施正在实行，一切停泊黄埔船只，禁止上下货物，更不得未经结关离埠。除另饬军民府不得发给引水外，特谕遵照。4、义律申请护照
　　义律这才觉得他以前向巴麦尊子爵宣称的，适当对策的那种坚决的语调和态度，在现在局面下是不可能了。3月25日，他正式请求总督在三天内把护照发给在广州的所有英人和英船，因为他在迫切考虑过本国所有人员生命和财产的安全以及两国间和平的维持之后，深感激动；如果不发护照，他不得不被迫认定本国的人员和船只已被强行扣留，就要作相应的行动。并且由于当地政府最近所做而未予解释的那些警备步骤，他以本国国王的名义宣布他对于可能发生的后果不负责任。
　　林则徐请美国医生伯驾翻译《万国公法》，据此驳斥义律
　　总督把这个请求转给钦差大臣，加了案语说：英监督只申请护照，竟将缴烟谕令置之不理，又用讥刺的口吻指出该监督所用的两国称谓天下万方，何处能与天朝相提并论？两国称谓，难道是指英国和美国说的？
　　钦差大臣批复，一定要先遵令缴烟，然后自然会颁给护照。义律收到批示，就申请收回前呈，对于他的言词失敬表示遗憾，请求准许仆人和食品进入住区。3月26日义律又拿到钦差大臣第二次谕令，嘱咐他不得再延搁：关于遵照前谕缴烟具结等事，本大臣兹责成义律速即妥慎办理；但如果他还有要呈报的事情，也会加以考虑。同日发下第三次谕令，警告毋得拖延，并饬立刻遵办，还附了当日颁布的钦差大人告示一份。5、义律限令呈缴鸦片
　　现在无法闪避了。中国人在上年12月就发现在压力之下，英监督可以被迫设法使内河的鸦片走私停止，现在又发现在同样的压力之下，他也可以控制他前此称为权限所不及的外海贸易。3月27日，他不得不禀告中国当局，说他愿将英商手中的鸦片悉数缴官；为了实现此事起见，发出了以下的通知：本人，查理义律，旅华英侨商务总监督，目前同本国及别国侨居此间的一切商人被广东省府强行扣留，食物无着，仆役离散，和我们各本国的交通已被断绝，现在奉到钦差大臣直接办给我并经各大员盖印的谕令，要我把本国人所持有的鸦片全部呈缴。现在本总监督念及旅居广州的全体外人的自由和生命的安全以及其他重要原因，谨以不列颠女王陛下政府的名义并代表政府，责令在广州的所有女王陛下的臣民，为了效忠女王政府，将他们各自掌管的鸦片即行缴出，以便转交中国政府；并将从事鸦片贸易的英国船只置于本人指挥之下；再速将各自手中英国人所有的鸦片开具清单，签章呈阅。
　　本总监督，为了不列颠女王陛下政府并代表政府，充分而毫无保留地愿意对缴出鸦片的全体及每一位女王陛下的臣民负责，转交中国政府。本总监督特别警诫所有旅居广州的女王陛下的臣民，不论是英国人所有的鸦片的货主，或是托管人，如在本日6时以前不将该项鸦片缴出，本总监督即行宣布女王陛下政府对该英商所有的鸦片不负任何责任。特别需要明了的是：英商财产的说明以及照本通知乐于缴出的一切英国人的鸦片的价值，将由女王陛下政府随后规定原则及办法，予以决定。查理义律签印，1839年3月27日晨6时于中国广州。
　　3月28日，义律禀告钦差大臣说他愿意严格地负责，忠诚而迅速地呈缴英商所有的鸦片20，283箱。但这个数字需要修正一下。首先有在澳门抄获的詹姆斯因义士的8箱因而据义律禀告，总数应增至20，291箱。以后又发现了趸船上的鸦片实际只有19，760箱，因为有两家港脚公司申报重复，一家重复了406箱，一家117箱，共523箱；要把3月28日所报的数字调整减少已经不可能，于是就只好从即将进口的鸦片中购买补足，因为前几天到了一只从印度开来的船，带有交与颠地公司的鸦片。6、约束加紧
　　钦差大臣注意到美国、法国和荷兰的商人，他说此辈商人的鸦片贸易并不见得少于英商；可是当他听到这些商人手中的鸦片都记在英商的帐上，并且已被义律包括在所报总数之内以后，也就不再深究。3月25日，美商金（CharlesW。King）禀告钦差大臣说：远商几年在广东做贸易，从来不贩卖鸦片泥一斤，亦丝银不买，请求准许恢复他的船舶贸易，招回仆役。钦差大臣批复：本大臣既不许奸夷与良夷混淆，亦不愿因一事而变更大计，向金劝说，如果希望恢复贸易的话，应该劝导全体夷商遵令速缴鸦片。3月30日，4月5日，荷兰领事番吧臣又作同样的申请，也被劝以开导同馆夷众，迅速缴烟。
　　鸦片让众多家庭破产
　　义律屈服的第一后果是防范加紧。从3月28日起，通向商馆的四条街道中就有三条被堵塞；商馆的后门，原是开向大街的，已经用砖头砌塞；外商的舢板都拖上了岸；各处守卫加强；可是，每天下午总有两桶井水送进每家商馆。经过多次坚持要在两三天内获得缴出的烟土之后，钦差大臣最后承认延迟是不可避免的了；于是在4月2日发下谕令，食物和水立刻可以供给，但如果缴烟再稍有延迟，就要重行断绝；规定在缴烟四分之一后，买办和仆役可以恢复；缴烟四分之二后，到黄埔和澳门的水上往来可以开禁；缴烟四分之三后，可以开舱贸易；缴完一切照常。这一规定，立刻通知了外商。
　　出具甘结保证，嗣后永不夹带鸦片的问题，出现了很多困难。3月25日，有很多外商在一个宣言上签名，保证他们不再贩卖鸦片，也不企图把鸦片输入中国，但是又声明他们对永久禁止一切来人夹带鸦片这一类广泛而又重要的事，实在无力控制，要求交由他们各国代表措办。这很难使钦差大臣满意，因为他的意思是要全体外商推戴出一个领袖；因此他在4月4日拟好甘结的式样，要英监督代表签具，在表明了他们对大皇帝的宽大为怀，除缴烟外不究其他一点表示感戴之后，他们正式承诺将趸船驶离洋面，设法使各国政府制定法令规定商人应恪遵天朝禁令，不得再将鸦片输入内地，亦不得再行制造。最后声明鸦片业已禁止，一有违犯，船货没官，人即正法，情甘伏罪。
　　恶之花
　　对甘结，外侨总商会曾于4月5日及8日加以考虑，经决定，因整个局势已从商务方面转到政治方面，该商会应即解散，直至贸易、出境自由和水上交通恢复，使该商会能以合法的方式为公众服务时止。4月21日，甘结终于又交给了义律。我立刻把它撕碎了，并叫他们告诉他们的长官，要命现成，再拿具结的事情来纠缠我和他们自己，实是徒然的。在我们的门口，已经有四个多星期，不分昼夜，站着手持白刃的人们，料想他们一定奉有命令，如果我们企图逃跑，就杀掉我们那么，何必还需要我们具结同意在未来的时期去杀掉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