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影响半个时装行业的PhoebePhilo回归，是否能延续其

　　PhoebePhilo回归在即。执掌Cline的十年间，Philo不动声色地借服装发声，当她隐退，门徒如DanielLee、PeterDo、RokHwang承继其极简、沉着、安静的设计和经营哲学，Philo宇宙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茁壮地长成时装世界里异类的力量。Philo的复出又会带来什么影响？
　　英国人眼中的英国。二月于伦敦发布的Burberry2023秋冬系列被时装评论如此精巧概括这也是全新任命的创意总监DanielLee的品牌首秀。
　　陈词滥调的英伦元素，被Lee把玩出一种与时下语境相契的戏谑：格纹、王室与骑士元素、狩猎文化、玫瑰，经由90年代的grunge地下风格变形，辅以英国式的幽默和GenZ式的荒诞不经，变成一出打破阶级壁垒的混杂的剧目，就像西雅图与伦敦Shoreditch区合并，VivienneWestwood走在温莎城堡的公园里。如同一个隐喻，秀场以外，英国社会恰好也处于混沌与失序之中。
　　Burberry2023秋季系列很多态度被无声地传达了，比如，秀场的鸭头帽和毛线暖手袋意在挑衅刻板印象中古板、保守的英伦风格，一件T恤上写道，没有规定说玫瑰必须是红色，对国花英伦玫瑰的优雅形象做出反击，而另一件长袖T恤印有天鹅印花和变革之风的字样前者是英国女王的象征，后者则是暗喻柏林墙倒塌的经典歌曲，由乐队TheScorpions于1990年创作，呼应Lee在23年后的野心，这是一个为我改变，为品牌改变的时代。
　　这是一个更轻松、更先锋、更当下的Burberry，企图让典型的英式生活回归视野；但对于大众而言，这或许是一个更陌生的DanielLee。
　　任职于BottegaVeneta的3年，Lee最初的几个系列至今令人记忆犹新，他的成衣有着利落的线条和极简的廓形，强调去logo化，对品牌经典Intrecciato编织工艺进行改造，手袋和鞋履如ThePouch、TheArco、方头鞋成为市场爆款以上种种，无意中承继了旧Cline的设计风格与经营哲学，也恰到好处地填补了旧Cline的缺席。彼时PhoebePhilo刚宣布离任，而身为Phoebe曾经的门徒之一，DanielLee对其风貌的延续很快获得了市场和业界的反馈。
　　BottegaVeneta2019早秋系列然而，形的相似不是PhoebePhilo对DanielLee带来的真正影响。在旧Cline的六年履历如今才显现其背后的暗影：对Lee来说，这不是某种风格上的学习，不是某种剪裁、某种技法的传授，而是思维方式和设计哲学上的塑造。
　　1先知，避雷针，塑造者
　　VogueUS时装编辑SarahMower曾说，二十一世纪的设计师当中，Philo是一位被证实能预知和塑造一代人审美的天才她两次扮演了这个时代里女性形象的避雷针。
　　第一次在Chloe时期；2008年到2018年，Philo在Cline工作的十年，则是现代女性气质的决定性时刻。2010年春季系列的品牌首秀便是极简主义的神来之笔：系列提供中性色的日装、时髦有趣的木质厚底鞋，以及具备成年女性式性感魅力的紧身衣，其线条的流畅、凌厉明显受到HelmutLung的影响，这在当时将女性气质默认为柔美和性感的时尚行业里，为聪明、敏感的女性寻到一个适宜的心理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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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年后，当Philo的第三个孩子诞生，她的设计逐步打破标签化的极简主义，趋于本能化、直觉性：2013年春夏系列对亮面丝绸加以随意的处理，那些看似粗糙的未完成的缝线和褶皱，实则是严谨的漫不经心；2013年秋冬，热水瓶般的手包被紧紧扣在胸前，包裹着躯干的上衣和外套如同一个温暖的拥抱，Philo选择用舒适解放女性的身体；一种美丽的神韵，则游走于2014年春夏系列那些大胆的、笔触式的印花与宽松流畅的上衣、不对称百褶裙当中；同年秋冬系列，她从发现的物品中拼贴制成单耳环，在大衣上优雅而歪斜地置放纽扣，为灰色豹纹外套装点鲜艳的红色胸花，细节充盈着女性的细腻；2015年秋冬，则提议让Cline女性更加粗俗与激烈，做出了肩扣解开的羽绒被外套、巨大的羽绒围巾，还有被解构的吊带裙。以上，都是她身为女性，感知、想象和理解的女性气质的多种可能性。
　　这些可能性通过服装延展开来，盘踞于部分都市女性心头的困惑也慢慢解开：时髦与张扬间的尺度如何拿捏？如何以一种适当的姿态着衣，不必自我物化，也不显得虚荣与自负？
　　传奇时装编辑DianaVreeland有句名言，时尚的意义在于给予人们从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在Philo这里，人们并未意识到的事物关乎身份，引用时装评论人TS的观点，Philo在心理上为中产阶级摩登女性找到了与时尚的最佳距离，提供了一种足够冷静的自我身份认同：不自我物化、不虚荣、自信而具有吸引力。可以认为，她在做的，是一种将身体经验转化为心理经验的设计。
　　PhoebePhilo曾邀请作家JoanDidion拍摄广告大片
　　也正是心理经验让Philo的追随者如此深情这群自称Philophiles的忠实群体时至今日仍在收购她过往的设计，Instagram账号OldCelineMarket和转售网站上，往季单品达到四位数的价格。
　　Philo同时以审慎著称，很少接受采访，不参与社交媒体，曾扬言最时髦的事情就是你不存在于谷歌上。她象征着无声的声音，通过服装表达了女性的兴趣；不动声色地提供了与不断变化的情感有关的东西，在家庭和工作场所引入了一种新的轻松感，优先考虑的是个性和舒适。
　　PhoebePhilo出镜首期Gentlewoman杂志
　　2何为Philo宇宙
　　无声，也成为与其共事的年轻设计师们的统一风格。当Philo辞职隐退，门徒们成为时装屋和奢侈品集团先后抢夺的创意总监热门人选：其中包括被挖角为Mulberry创意总监和LouisVuitton女装皮具总监的JohnnyCoca；曾任MaisonKitsun创意总监的YuniAhn；担任VictoriaBeckham设计总监的IlariaIccardi；以及被视作Philo最有力承继者的DanielLee、PeterDo和RokHwang，分别任职Burberry和自行创立PeterDo、ROKH。
　　他们学到了什么？
　　就表象而言，PeterDo标志性的廓形西装外套、百褶阔腿长裤、层次感的风衣、针织套头披肩，是对Philo制衣中修长轮廓和利落剪裁的延续。极简诞生于极繁，Do曾在一次采访中提及，我们的设计方式与极简完全无关。我们用全力以赴的、趋近疯狂的方式来设计，然后再简化至想要表达的本质。在得到想表达的东西之前，我们需要100个造型。
　　PeterDo往季系列及广告大片
　　实际上，我从Phoebe那里学到了所有东西。比如，衣服就是衣服，它们必须被人穿着。我是在Cline才真正认识了我的目标女性群体，每个季度我们都会讨论她们要去哪里，她们在做什么，她们的态度是什么？出于这种以女性为中心进行设计的思维方式，PeterDo定期进行内部试穿，为验证设计在日常生活中的可行性。
　　RokH的设计乍看并不安静，它繁复、琐碎、摇曳：女士西装外套配有绑带设计，铅笔裙套在古怪的长裤外边，佩斯利花纹连身裙作为霓虹色调高领毛衣的内搭RokHwang把Philo平静的感性扭曲成一种几乎无法辨认的东西，实用主义与微妙的病态交织在一起。但Rok曾讲过受到的影响，Philo定义了如何剪裁或合身一件衣服，教我完善我做的每件东西。对我来说，这是一次真正的、改变人生的经历。也就是说，他掌握的不仅是有关于缝纫和纺织的知识，还有Philo最为关键的思维方式：以女性为中心进行设计。从2016年创办品牌，Rok便坚持组建全女性团队很多时候，对于细节、材质、色彩和工艺的精妙把控，都需要依托于本身作为当代女性代表的生活体验。
　　RokH过往系列而回到最开头的DanielLee，他手中的BottegaVeneta起初从单品设计到品牌广告，皆具旧Celine之风骨，在后期，Lee选择改变品牌社交媒体策略，注销包括Instagram、Twitter、Facebook在内的社交媒体平台账号，以发布电子季刊杂志的形式作为替代。联系Philo的作派，这也类似于Lee在态度上的一次承继。尽管二者背后的逻辑相距甚远Cline试图远离话题中心，BottegaVeneta则意欲通过关闭社交媒体来操控社交媒体的声量。
　　BottegaVeneta2020春夏系列
　　无论形式如何，PhoebePhilo与其后辈的安静自成一派，如同独立运转的宇宙，在专注于病毒式传播时刻的时装世界中显得奢侈而有力。颇具影响力的评论家RachelTashjian称赞本季ProenzaSchouler和EckhausLatta等品牌回归了安静的设计，即为现实世界设计的服装，他写道，尽管BottegaVeneta和TheRow都有同样的理念，但Philo始终是其中最安静的一个。
　　3当无声者发声
　　今年一月，一向无声的PhoebePhilo发声了。一则公告发布于其个人同名Instagram账号：PhoebePhilo个人品牌将于今年9月正式上线，官网最早会在7月开放注册。截至目前，该账号粉丝数已突破16万人。
　　消息去年被证实时，Philo正在立即有时装评论人站了出来：Philo的复出或许会失败。时装世界早已改换天地，不与明星、社交媒体同流的Philo未必能适应；最重要的是，为争夺OldCline诱人而广阔的客户市场，6年间风格近似的品牌数量已接近饱和：同样奢华的BottegaVeneta和TheRow，风格折中的JilSander、VictoriaBeckham，以及更偏向设计师品牌的PererDo、Nanushka面对如此多不同价位、风格近似的选择，Philo的追随者是否还能坚持其立场？
　　PhoebePhilo同名instagram平台公布其个人品牌最新动态
　　然而Philo也在改变。这位依凭真实生活经验来做设计的女性，并未将自己局限于某一种符号，某一种风格，某一种技艺。从Chloe到Cline是一次风格的跳跃，任职于Cline的十年亦能感知到Philo个人心境的变迁，身为一位知识分子，一位母亲，一位中产阶级摩登女性，她以个人的身份和视角投入不同阶段的生命历程，用衣服讲述不同阶段的所思所想是这些感同身受，才令她的衣服与摩登女性形成深度连结。
　　那么，如今是什么时代又有什么关系呢？沉着的PhoebePhilo，将在一个更加喧闹的世界里静静地说话，讲她对摩登女性的全新定义，再倾听世界的反馈。
　　回到工作室，重新做品牌，显然是非常令人兴奋、充满成就感的。我非常期待再与喜欢我们的人们产生联系。能够独立地对感兴趣的事情做实验，这对我来说一直都很重要。公告中同时附上了Philo的留言。
　　今天的Philo，48岁，育有三个孩子，经历过COVID，见证过时尚行业的动荡。哲人讲时间是一条径直向前的河流，每个瞬间的世界都在变化想象Philo的复出是回到2018年本就是愚蠢的。人类的本能总是寻求共鸣。这种共鸣却只能在无声中被真正听到。
　　撰文Patric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