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的年代童年的记忆碎片（之五）

　　文 | 徐 滔
　　曾经有一首很喜欢的歌曲是这样唱的：＂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只是那时候我们对＂盼望长大的童年＂没有什么兴趣，整天只知道疯打疯闹，闹得鸡飞狗跳。
　　从春天到秋天，是一个非常好玩的漫长季节，每天傍晚放学，我们排着队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一个个同学的影子拉得老长短，显得人人都非常高大威猛。路边的杨树柳树抽出新枝，鼓出嫩芽，在春风中随风摇曳，显得十分柔软、绵长。
　　后沟和二十九团的孩子们走到村口，西沟从南到北多是柳树，弯的树干，斜的树枝，像是水墨的风景，婀娜多姿。顽皮的孩子，＂蹭蹭＂几下子就能爬到树桠上，折一些枝条下来，做成环状的帽子戴在头上，手巧的同学也用铅笔刀做口哨，咿咿呀呀吹起来，十分悠扬动听。也有用杨树枝和柳树条编制的鞭子，甩起来＂咵咵＂地极为响亮，好不威风。
　　收完麦子之后，村东头新挖的平塘大功告成，一夜的大雨，平塘就平了口，多出了山水，东边进，西边出，顺着家门口的小河沟，流向西南面的乐园村，再淌进大海。最先去平塘游泳的，是那些上了中学的大个子们，我们这些小不点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也踢里扑通地下了水。
　　在家门口的平塘玩水，比去海边近便多了，放下饭碗就能游泳。刚刚下过雨，天气闷热得很 ，晒了一上午，平塘的水比海水要暖和些，不炸人，但是由于刚刚下过雨，泥色很重，看不见底，也粘了一身灰乎乎的泥，可大家还是乐此不彼。
　　几场大雨之后，平塘变出了许多小鱼，也多了一群一群的的青蛙和蛤蟆，有的时间还能发现一条青蛇在岸边游荡，很是吓人。平塘的水面上，一片一片的蜻蜓在自由飞舞，飞累了，就落在岸边的高草杆子上，在大量的红蜻蜓之中，还会有几只少见的大头绿蜻蜓，看着十分可爱。
　　怕蛇的小伙伴不敢下水游泳，就开始徒手捉蜻蜓，比量出手的速度，看谁捉的最多。后来，不知道谁发明了捉绿蜻蜓的好办法：先抓一个母蜻蜓（看颜色分辨，翅膀后面的脊背是土黄色的是雌，绿色是雄），用细线绑起来，像放风筝一样把母蜻蜓牵着，很快就招引来公蜻蜓，公蜻蜓与母蜻蜓亲密接触的时候，立刻往回收线，一抓一个准。有的时候，最先捉不到母蜻蜓，那也有办法，捉一只公蜻蜓，把它的脊背用黄泥涂抹一下，傻乎乎的蜻蜓也会误认为这就是母蜻蜓，捉起来一拿带准，屡试不爽。
　　李同学告诉我，晚上把这些蜻蜓放到屋里，它们专吃蚊子，还告诉我，海里洗澡回来不用冲洗，蚊子闻见浑身的咸味，指定不会咬你的。可惜，蜻蜓吃不到露水，顶多两天就壮烈了，洗海澡不冲洗绝对不行，浑身招粘不说，蚊子照咬不误。蚊子的生存理念是换个咸口味的也不错，尝个鲜再说。第二天小伙伴们见面再看，身上的大包，一个挨着一个，都赶上鲁中山区的山东丘陵了。
　　平塘的青蛙，也是我们的好玩具。捉了一罐头盒带到学校，偷偷放到女同学的位洞里，上课的时候，青蛙的叫声和女同学的惊吓和尖叫，全班热闹得像赶集一样。然后，老师开始破案，谁知道，关键时刻叛徒多，宁死不屈的少，犯事的，统统吃了好几碗的＂开卤面＂，买一送一还要写检讨书。
　　放学回到家里放下书包，带头大哥会集合起本条街上的一队人马，去另外一条街上发起攻击。武器装备大部分是木剑、木刀、竹竿、甚至烧火棍，最高大上的是塑料的呲水枪 、纸弹弓、洋火枪。为了防止＂中弹＂受伤，孩子们都会把筐子或者篓子套在头上，一声令下，像电影中英雄的战士们一样冲向对方阵营，好多是单发射击，打一枪，马上回撤，边撤边安装子弹，然后再发起新一轮饱和攻击。从后沟疃头，孩子们一直打到东山根底下，不论发起几轮厮杀，由于火力太轻，基本上分不出胜负来。
　　这个时候，村里已经被好大一片炊烟笼盖起来，看看天色已晚，带头的大哥喊了一句，快拔菜吧。于是两队人马做鸟散状，＂呼啦啦＂跑进返青不久的麦地里拔起了野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个个小手快得很，不一会儿功夫就装满了一篓子的野菜，然后是前呼后拥一溜小跑往回家赶。
　　进院子把筐子一墩，直奔水缸掀开缸盖先擓一瓢凉水，＂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水瓢一放，从南墙根底下拿起锈迹斑斑的菜刀，＂咔咔咔＂地一阵猛剁，然后拌上麸子加上水，喂猪喂鸡喂鸭子，算是完成下午放学后的第一项家务活。大人散工回家开始做饭，孩子从篮子地下拿出生瓜熟纽，还有野菜，洗一洗，装在碟子里，晚上蘸酱，知了蚂蚱，蹲在灶坑下，捅到火里烧烤，连泥带草，囫囵吞枣。
　　狸花猫从墙头上跳到院子，献宝一样来到小主人脚下，嘴里叼了一只麻雀，这人与动物饭前最好的荤腥佳肴，在锅底下把麻雀烧个不生不熟，带着烫手的烧麻雀跑到南墙根下，你一口我一口，三口两口就和小猫就把麻雀分享掉了。
　　晚上吃完饭，三五小伙伴带着手电筒去照知了，挖知了猴。半夜回来的时候，看见生产队新买的拖拉机，欢喜得不得了，将来下学回到生产队能捞到开拖拉机，就是最初的职业梦想。于是，挨个轮班坐到驾驶员的位置，开不走，只能装模作样转转方向盘。边上的牛车，也成为最好的玩具，车辕上坐几个，车位坐几个，像今天孩子玩跷跷板那样，叫做＂压花压器＂。
　　月到中天，大人们吆喝孩子们回家睡觉。小伙伴一溜烟地从场屋往家跑，惊醒了大狗二狗三狗子，旺旺地叫个不停，窝里的公鸡炸了窝，芦花公鸡带头冲上了房子，惹得大人们一阵臭骂。
　　终于，家家户户的大神们上炕准备＂死挺＂了，喧闹的村庄也真正安静下来。月亮，伸手扯过来一大片云彩，遮盖在小岛上空，夜色就像收拢之后的花瓣越来越深，家家户户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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