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文人李榖的家世，以及入元后的交游

　　忽必烈建元以来，元朝与高丽的社会联系一直较为密切，相互间的经济文化交流也比较频繁。高丽文人士子入元科考是元丽之间重要的文化交流方式，故而这一现象历来被学术界所重视。其中有一人特别值得研究，那就是高丽文人李榖。
　　家世
　　李榖，字中父（甫），初名芸白，自号稼亭先生。出生于官宦人家，尽管其祖辈均为一般性地方官吏，但这种仕宦的家庭氛围，对其由科举入仕高丽，之后再入仕元朝，成为一代文学家，提供了一定条件。
　　李榖的家世并不显赫，祖上三代均为韩州地方官。李榖在家中排行第四。李榖一生两次参加元朝科考，李榖中元朝进士时已三十六岁。关于李榖的母亲李氏，李榖师李齐贤曾为其母作了一篇墓志铭，序文中记载了一些信息。
　　李榖祖上三代因其子李穑的缘故受到了李氏高丽的追封，其妻金氏受到了的宣封。李穑所娶权氏，为李榖好友权汉功之孙。李穑的《牧隐先生文集》载：庚寅，稼亭还本国。明年正月卒。李榖母亲李氏于至正十年十月去世，李氏享年八十三岁。李榖于至正十一年正月去世，李榖享年五十四岁，母子离世时间前后相隔二月余。
　　李榖的后世子孙兴旺，且大多选择入仕。显然，这与李榖的家世传承有密切的关系。例如，其子李穑年十四，中成均试，已有声，其孙李種学为丙辰进士，己巳知贡举，其孙李種善为壬戌进士，中正大夫、典校令、知制教。又如李榖曾孙李孟为仁宁府司尹，李孟畛为汉城府尹。李榖后人本支百世，从李穑这一代始，李榖后人开始与当地的名门望族建立姻亲关系。李穑能够成为高丽末期著名的文学家，主要得益于其父李榖的文学熏陶。另外，二人文集的刊刻与流传，对其后世的发展与繁荣也发挥着文化传承的作用。
　　仕宦经历
　　元统元年李榖在元朝科考中举，是他社会生涯的新起点，自此之后开始入仕元朝，游宦于元丽之间。李榖早年为都评议使司椽吏，延祐四年，中高丽举子科。延祐七年秋，中高丽秀才科第二名，调福州司録参军事。在泰定三年秋，考中征东行省乡试第三名。按照元朝科举惯例，乡试通过后，需要入元参加第二年的会试考试。李榖在泰定四年，会试京师，没有考中。至顺二年春，李榖在高丽任艺文馆检阅，在品阶上有所下降。他在高丽是由吏入职，担任低级官员的时间长达十四年之久，在中元朝制科之前的这段仕宦经历，并不显赫。
　　元朝虽授予李榖官职，之后也有升迁，但所授官职的最高品阶为正五品。元统二年，李榖以元朝使臣的身份，奉兴学诏归国。到了后至元元年，李榖再次入元时，他在高丽的官职得到了升迁。后至元三年，李榖受元朝之命，任职于征东行省，李榖再次奉命归国，李榖在高丽的官职再次得到升迁。至正五年，李榖扈从元顺帝巡幸上都，此时其在高丽的官职又一次得到升迁。至正六年春正月，李榖奉新历回高丽，他在高丽的官职再次得到升迁。李榖的官职变迁能够说明，他在元朝的仕宦与他在高丽的仕宦是密切相关的。
　　著述
　　李榖的著述主要有《稼亭先生文集》，李榖还曾参与了《编年纲目》的增修，以及高丽忠烈、忠宣、忠肃三朝实录。《稼亭先生文集》是李榖的别集，简称为《稼亭集》，由其子李穑编辑而成，全书共二十卷。卷首有《稼亭先生年谱》。文集收录了杂著、记、碑、说、题跋、铭赞、书、启、序、表牋、疏语、青词、祭文、墓志铭、行状、程文、古诗、律诗、词等各种文体。李榖诗文精深平淡，优遊不迫，格律精严《稼亭先生文集》还包括稼亭杂录一卷，不仅收录了其元朝友人所赠文，而且收录了其高丽友人所赠文。
　　《稼亭集》所记载的内容，涉及元丽经济、教育、文化、宗教、理学思想等各个方面，尤其是保留的关于元上都、大都方面的材料相对集中，由此该文集不但是研究李榖本人最为重要的史料，而且还是研究元丽文化交流的重要史料。如黄纯艳所说：李中父以高丽人入仕于元，与高丽和元朝两国诸多士大夫皆有交游，其奉元朝之命出使高丽，与两国士大夫皆有唱和，其内容于研究高丽和元朝关系多有参考意义。
　　与元朝文人的交游
　　关于李榖入元时期的交游，陈高华指出与李榖有文字交往的元朝文士共31人。上述人物以出身进士者居多，有21人。在此基础上，笔者查阅《稼亭集》后，发现李榖入元期间还与白云宾、揭以忠、金鼎、朱完者帖木儿、申当住、伯颜察金、赵芬、秃满达、赵义旋等19人有过交游。
　　李榖的社会网络以同年、同僚等文官群体为主，与其在入元期间的仕宦生涯密不可分，尤其是其两次作为元朝使臣以及李榖被元朝任命征东行省左右司员外郎，三次奉命归国前的交游最为密集，这也是李榖入元交游的主要特征。
　　李榖与宋本、陈旅
　　李穀于第二次入元期间中第，其后在元朝任职，直至元统二年奉兴学诏还国。与之相交的元朝官员如宋本、陈旅、欧阳玄、宋褧、谢端、岳至、程谦、郭嘉、揭傒斯、王士点、叶恒、潘迪等人，在其归国之际纷纷与之作诗赠别。这一时期的交游活动，以鼓励高丽人入元读书科考为重点。高丽自仁宗朝颁科举诏书以来，均有入元考试的，但名次都不太理想。
　　崔瀣，鸡林人，同年状元宋本称其才，屡形于诗，自是名益着。宋本与崔瀣是同年，对其较为熟悉。在宋本看来，作为历年来高丽文人中科第最高者，又在元朝入职为官，李榖显然被寄予更高的期待。李榖作为使者荣归还乡，对其仕宦生涯必然有着积极的作用。高丽士子中举归国后，往往变得仕途显赫。正如宋本弟宋褧所说贡士来经鸭绿远，登科去被牙绯荣。朝廷分命新诏使，东人争迎旧书生。程谦也说：紫泥惊出蓬莱里，进士荣归耀乡里。雕盘海错随意陈，白发慈亲颜色喜。李榖归国颁诏，作为天子门生，衣锦还乡，在国内官运亨通，自不待言。但是，赞誉背后，其承载的使命和身份才是此时期其与元朝文人交游密集的重要原因。
　　奉兴学诏归国前的交游话题及其原因
　　陈旅、宋本、欧阳玄、谢端、焦鼎、岳至、王士点、王沂、潘迪、揭傒斯、宋褧、程益、程谦、郭嘉等人，在李榖归国之际，均给赠送李榖诗文。这些元人与李榖所谈论的话题，主要在李榖中举和入仕元朝方面。并且将李榖中举与其奉使归国联系在一起讨论。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
　　其一，李榖科考成绩较优且颇有文采。李榖为文章操笔立成，辞严义奥，典雅高古，由此，元朝文人并不以外国人的眼光看待李榖。这些文人在诗中，称赞李榖中举的同时，对李榖的文学水平，给予很高的评价。他自身拥有良好的文学修养，使得其辞章能被元朝文人所认可，才有机会使其中举一事成为元人谈论的话题。
　　其二，李榖拥有元朝使臣的身份。李榖以使臣的身份归高丽，所代表的即是元朝，其身份和地位自然得到了提高，元人对其的重视程度也相应地有所提高。李榖归国之后必将得到高丽国王的重用，非富即贵。谢端在赠诗中也表达了类似的意思，君今乘轺故乡去，想见鹄袍迎夹路，欧阳玄亦认为振翮一何迅，承恩从此新，李榖受恩于元顺帝，自此之后，无论是高丽人还是元人，均会提高对李榖的尊崇程度。因此李榖中举能够成为交游的话题。
　　不过元朝颁兴学诏能够成为交游的话题，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首先，元顺帝即位不久，大臣们对高丽士子入仕元朝表示欢迎，宣扬元朝文明，有益于树立良好的皇帝形象。其次，密切元丽关系，招揽高丽人才。忠惠王与元朝权臣燕帖木儿的关系较好，权臣伯颜与之不和，由此不待见忠惠王。多方面因素综合在一起，导致忠惠王退位，忠肃王复位。高丽王位受元朝所左右，这在一定程度上，对元丽关系会产生不良影响。其三，高丽国内学校颓废，风俗堕落。元朝颁兴学诏给高丽，对改善高丽社会风气，振兴学校教育意义重大。
　　奉命赴任征东省前交游的话题及其原因
　　后至元三年九月，元朝授予李榖征东行省左右司员外郎，李榖需要回高丽任职。李榖在归国之际，请元朝友人为他的亭子作文。元人王沂、谢端、黄溍、王思诚、宋褧、苏天爵、刘闻、刘阅、程益、贡师泰、余阙、王士点、成遵等均有诗文赠予李榖。这个时期李榖与元人的交游话题，主要集中于重视农业和李榖学华语两个方面。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
　　其一，中国历来重视农业生产，元朝也不例外。至元二十三年六月，元朝下诏以司农司所定《农桑辑要》书颁诸路，专以劝课农桑为务，对农业进行专门指导。元人在诗文中劝诫李榖，回高丽做官期间要注重爱惜民力，重视农业生产。其二，当时元朝遭受了自然灾害。当年黄河泛滥、多处地区农业歉收，朝廷各地都在进行救灾。
　　因此李榖正是基于为高丽国家利益着想的立场，才发生了与揭以忠的争论。在类似这种深入的交流过程中，加之李榖个人的努力，使得元朝文人对高丽的态度和看法有所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