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六岗（七）

　　上九岗
　　上九岗就是大雁塔所踞的岗原。站在大雁塔北面的平地上看，尽管因修建音乐喷泉几乎将上九的北坡铲平，但仍能看出塔底与平地之间有5米左右的高差。
　　此段上九岗的北坡比较缓，估计唐时大致也是这样。因为据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考古勘察，唐长安城内昭国坊与晋昌坊之间的大街、正是从现在的音乐广场上东西穿过。如果坡势太陡的话，那时就不会如此规划和修筑了。晋昌坊在街南，昭国坊在街北。大雁塔的位置属于晋昌坊的北部，正处在上九岗的最高点。雁塔以南则又开始下坡了，这就是上九南坡。我们看到，大雁塔前的几座大殿都建在高台之上。而这个高台，就是利用了雁塔脚下的上九南坡，再切削修整筑成的。
　　目前在大雁塔西侧三百米的慈恩西路上，可以观察到这个上九岗的南坡，坡势明显大于北坡。
　　上图是慈恩西路的南段，它与大雁塔南。慈恩西路的北段，与大雁塔北的音乐喷泉广场南北纵向平行。南段是上九南坡，北段是上九北坡。在慈恩西路北段的东侧，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园林，唐长安城昭国坊南门的位置，就在这个园林的北部。北宋的《太平广记卷三百六十五妖怪七》中讲述了一则发生在此处的唐代故事，蛮有意思：
　　唐阳武侯郑絪罢相，自岭南节度入为吏部尚书，居昭国里。弟缊为太常少卿，皆在家。厨馔将备，其釜忽如物于灶中筑之，离灶尺余，连筑不已。其旁有铛十余，皆两耳慢摇。良久悉能行，每三铛负一釜而行，其余列行引从。在地有足折者，有废不用者，亦跳踯而随之。出厨，东过水渠。诸铛并行，无所碍，而折足者不能过。其家大小惊异，聚而视之，不知所为。有小儿咒之曰：既能为怪，折足者何不能前？诸铛乃弃釜于庭中，却过，每两铛负一折足者以过。往入少卿院堂前，大小排列定。乃闻空中轰然，如屋崩，尽日方定。其家莫测其故。数日，少卿卒，相国相次而薨。
　　另外，《太平广记卷一百三十七征应三》中还有郑絪宅在昭国坊的具体位置：在昭国里南门，就是在昭国坊的南门内。现在此处有半扇红墙小院，院内有奇石堆积的假山。
　　故事中大锅在灶上跳，带双提环的平底锅双环乱摇。接着又与大锅互相叠压、满地乱滚。空中轰隆隆的巨响，如屋崩塌。这分明是发生了地震，却被唐人描写成如妖似怪的奇事。又与两位主人公的死亡挂上钩，从而使故事充满了怪异性，也提高了故事的趣味性。
　　这是典型的唐代小说写作手法。时间、地点、人物都是真实的，但故事的内容却是进行过深加工的，甚至完全是杜撰的。中国文学史上把唐代的小说称做志怪小说，或者传奇故事，非常有道理。因为，志者，正史也；怪者，编造离奇也。说白了，就是把真的假的揉和在一起。
　　上九岗上的另一则唐代故事，则写的更为神奇。《太平广记卷三百四十五鬼三十》：
　　张庾举进士，元和十二年，居长安升道里南街。十一月八日夜，仆夫他宿，独庾在月下。忽闻异香满院，方惊之，俄闻履声渐近，数青衣年十八九，艳美无敌，推门而入，曰：步月逐胜，不必乐游原，只此院小台藤架可矣。遂引少女七八人，容色皆艳绝，服饰华丽，宛若豪贵家人。庾走避堂中，垂帘望之。诸女徐行，直诣藤下。须臾，陈设床榻，雕盘玉尊杯杓，皆奇物。八人环坐，青衣执乐者十人。丝管方动，坐上一人曰：不告主人，遂欲张乐，得无慢乎？既是衣冠，邀来同欢可也。因命一青衣（邀庾），庾畏其来也，乃闭门拒之。青衣扣门，庚不应，推不可开，遽走复命。一女曰：吾辈同欢，人不敢预。既入其门，不召亦合来谒。闭门塞户，羞见吾徒。呼既不来，何须更召。於是丝竹合奏，殽馔芳珍，音曲清亮。庾度此坊南街，尽是墟墓，绝无人往，若非妖狐，乃是鬼物。今吾尚未惑，可以逐之。少顷见迷，何能自悟。於是潜取诸床石，徐开门突出，望席而击，正中台盘，纷然而散。庾逐之，夺得一盏，以衣系之。及明视之，乃一白角盏，奇不可名。院中香气，数日不歇。庾明年，进士上第。
　　故事中的升道坊，在长安城的东南部，紧临城东墙，是上九岗在长安城内的最东段。故事中说升道坊南街尽是墟墓，绝无人往，这与《长安志》自朱雀门南第六横街以南，率无居人第宅的记载，非常吻合。就是说，长安城的南部区域，虽然坊街具备，但很少有人家居住。位于上九岗北坡的升道坊南街，甚至还有很多无主的旧墓。
　　故事中的秀才张庾，在升道坊南街遇到了一群女鬼之后，一不惧、二不色、三有谋、四有勇。在被迷惑前果断出击，赶走了这群女鬼，刻画出了一个完美的青年知识分子形象。所以第二年，张庾高中了进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结语
　　长安六岗在《新唐书》、《旧唐书》、《唐会要》、《资治通鉴》等正史上都有记载。在北宋《长安志》、南宋《雍录》、元代《类编长安志》等地理巨著中，或多或少也都有研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与大唐盛世的许多重要历史有关。同时，在长安六岗的故事中，蕴含着那个时代的社会风貌、人文风俗，有较高的人文历史研究价值。
　　历史是永存的，长安六岗的故事也会永远存在我们的典籍之中。无论再过多少年，也还会有人看到它、提及它。就像我们现在特别想看到一千多年前长安六岗的样子一样，若干年后，或许还有人也想看到今天长安六岗的样子。
　　做为后学者，笔者深感应该利用现代影像技术、卫星地图技术，把长安六岗当今的样子记录下来。除了给有兴趣的读者以外，也是为了给以后的人们留下更加丰富的研究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