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消失的古民族匈奴篇（七）北匈奴郅支单于的西迁

　　头条创作挑战赛上期说到匈奴内部由于争夺单于位，而导致激烈的内战，出现五单于并立的局面。等到呼韩邪单于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击败其他几位单于，他的哥哥呼屠吾斯又自立为郅支骨都候单于，兄弟俩反目成仇，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之后随着郅支单于的势力被西汉王朝消灭，匈奴又恢复了短暂的统一，但是在公元48年又再次分裂为南北两部，南匈奴依托东汉的庇护，逐步强大；北匈奴被大汉、南匈奴、鲜卑、丁零、乌孙等国攻击，实力越发衰弱，不得不进行了漫长的西迁。当然了匈奴的西迁不是一次性完成，也分为好几拨，今天就从郅支单于西迁讲起。
　　呼和浩特市昭君博物馆，呼韩邪单于和王昭君塑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郅支单于的成长史
　　公元前68年，壶衍鞮单于死，异母弟虚闾权渠单于即位。虚闾权渠单于主要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呼图吾斯大智若愚，为人城府极深；小儿子稽侯珊豪爽大气，为人真诚。虚闾权渠单于在位刚刚九年就去世了，他憎恨的颛渠阏氏联合兄弟都隆奇发动政变，将本该属于呼屠吾斯的单于位给了右贤王屠耆堂（即握衍朐提单于）。两兄弟怕被握衍朐提单于斩草除根，各奔东西逃走了。
　　电视剧《昭君出塞》中握衍朐提单于与颛渠阏氏
　　呼屠吾斯比较聪明，他扮成普通的匈奴牧民，藏匿在民间，任他握衍朐提单于再聪明，也想不到前太子就藏在眼皮子地下；稽侯珊去西域投奔他的岳父乌禅幕。乌禅幕部落本是西域乌孙与康居之间的一个小国，投降匈奴后被迁到天山地区，逐渐强大起来，成为匈奴童仆都尉日逐王先贤掸统治西域的主要支持力量。握衍朐提单于再强横，也不敢到乌禅幕部落抓人。
　　匈奴乌禅幕部落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新疆伊利那拉提草原和天山雪山
　　握衍朐提单于上位后，果然大开杀戒、排除异己，他的残暴统治终于引起匈奴贵族的不满，已经迁到蒙古高原附近的乌禅幕联合匈奴左地（东边）的姑夕王等贵族，拥立女婿稽侯珊为单于（即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率领四五万骑兵很快击败了众叛亲离的握衍朐提单于，可是此时匈奴已经失控，各种势力又相继拥立了屠耆单于、呼揭单于、车梨单于、乌籍单于。
　　公元前50年左右的北方草原形势图
　　呼韩邪单于一边和这些单于相斗，一边寻找流落在民间的大哥呼屠吾斯。呼屠吾斯在呼韩邪单于即将打败屠耆单于的时刻及时出现，分别3年多的兄弟俩终于重逢，可谓皆大欢喜，真诚的呼韩邪单于将大哥封为左谷蠡王，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带兵打仗。呼屠乌斯也没有让弟弟失望，在铲除屠耆单于、乌籍单于的过程中立下大功，被呼韩邪单于晋升为左贤王。手握重兵的呼屠吾斯越来越不把这位单于弟弟放在眼里。不久屠耆单于从弟休旬王自立为闰振单于，心烦意乱的呼韩邪单于去讨伐闰振单于，早就心存异志的呼屠乌斯在左地自立为郅支骨都候单于，原来相亲相爱的亲兄弟反目成仇，走向决裂。可怜呼韩邪单于征战六七年，到头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影视剧中郅支单于形象
　　在消灭闰振单于后，郅支单于实力大增，在随后的兄弟大战中，将呼韩邪单于击败，占领了鄂尔浑河流域的匈奴单于庭。公元前53年，呼韩邪单于率领族人向西汉王朝投降，他受到了汉宣帝和汉元帝的优待，汉宣帝将他们安顿在河套平原休养生息，汉朝派董忠、韩昌两位将军常驻南匈奴，帮助呼韩邪讨伐叛逆不服之人。公元前51年，呼韩邪单于向汉宣帝上表，表示愿意帮助汉朝防范郅支单于的北匈奴，永保边境安宁，汉宣帝赐给呼韩邪一枚金质匈奴单于玺，表示呼韩邪是匈奴唯一合法的单于，南匈奴成为汉朝的属国。郅支怕汉朝帮助呼韩邪攻击北匈奴，赶紧派儿子到汉朝做人质，表示愿意与汉朝友好相处。
　　影视剧中的呼韩邪单于与王昭君
　　威震西域
　　自从呼韩邪单于被赶到漠南后，郅支单于一直想重振匈奴，恢复祖先冒顿时代的荣光，可是原来被匈奴征服的东胡集团的乌桓、鲜卑以及北边的丁零已经趁着匈汉相斗的机会纷纷崛起，不听匈奴人使唤，只有西域诸国比较弱小，并且那里是东西方商贸的要道，可谓是财源滚滚来，控制西域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于是郅支单于向西扩张，消灭了在匈奴右地的屠耆单于幼弟伊利目单于，征服了天山北道上的呼揭，一路上受降的各民族部落有五六万人，牛马更是不计其数，这使郅支单于实力又大增。
　　新疆博物馆，西汉骑兵陶俑
　　此时的乌孙，由于德高望重的解忧公主已经回到汉朝，无人能镇得住场子，大小昆弥内讧不断，致使这个曾经的西域第一强国迅速衰弱，已经不能像翁归靡时代大规模的攻击匈奴。因此郅支单于得陇望蜀，想进一步控制乌孙。公元前50年，来到乌孙东北的郅支单于听说乌孙大昆弥星靡（解忧公主和翁归靡的孙子）和小昆弥乌就屠不和，于是想挑起纷争，让大小昆弥相斗，然后介入冲突来控制乌就屠，进而吞并乌孙。
　　乌孙民族生活过的地方，新疆伊利天山牧场
　　说干就干，郅支派使者去说服乌就屠和自己联合对付大昆弥星靡。没想到乌就屠识破了郅支的意图，将其使者杀掉，并且将头颅献给西域都护府，还率领8千骑兵来攻打郅支。郅支率领骑兵迎战乌孙小昆弥，一举将其击溃！打败乌就屠后，郅支本想乘胜灭掉乌孙小昆弥部，但是怕西汉王朝的西域都护府发兵报，于是挥师北上，在一年多时间中，先后吞并坚昆，征服了丁零。
　　丁零民族生活过的贝加尔湖
　　公元前49年，郅支单于在坚昆建立新的王廷，招降西域各国的叛逆，建立匈奴汗国。一时天山北道的诸小国都俯首称臣，年年向北匈奴纳贡。就连乌孙、康居、大宛等实力较强的国家都不敢招惹郅支。公元前45年，南匈奴遭遇严重的雪灾，牛羊死伤无数，呼韩邪单于向汉元帝求救，汉朝援助南匈奴大量粮食等物资。这使郅支对汉朝更加不满，他准备与汉朝为敌，于是上书汉元帝：请求将人质儿子右大将放回匈奴，并且保证继续维护两国的友好关系。汉元帝同意了郅支的请求，派使者谷吉护送郅支的儿子到坚昆。谷吉到了坚昆匈奴单于庭，就被郅支残忍的杀害了。
　　连环画《资治通鉴精选故事》之《谷吉出使北匈奴》
　　西域都护府直到几个月后才得到谷吉被杀的消息，之后汉朝派遣使者讨要谷吉的尸体，郅支单于不但不给，还将使者扣留，此时西汉的国力已经大不如前，所以朝廷没有发兵报复郅支。郅支单于看到杀了汉使，朝廷也拿他没办法，于是越发的骄纵起来。西域各国看到汉朝没有出兵讨伐郅支，也纷纷投靠匈奴，郅支单于实现了匈奴短暂的复兴。公元前44年，康居与乌孙发生冲突，弱势一方的康居派使者向郅支单于求救，于是郅支单于将老弱的族人留在坚昆，自己率领数万精壮去支援康居，没想到路上遭遇特大暴风雪，族人绝大多数被冻死、冻伤，到达康居东部时，能战斗的只剩3000多人。
　　康居国东部的巴尔喀什湖
　　即使这3000多人，康居王也非常看重，他运来大量的物资，慰劳匈奴军，并且将女儿嫁给郅支，为了表示两国亲如一家，郅支也将女儿嫁给康居王。之后郅支单于率领匈奴和康居联军，向东攻入乌孙，攻陷了其都城赤谷城（今吉尔吉斯斯坦伊塞克湖州伊什提克），放纵士兵烧杀抢掠。乌孙大小昆弥带着族人远遁天山东部，留下方圆千里的土地无人居住，西域各国听到消息都震恐不安。
　　北匈奴郅支单于西迁路线
　　多行不义多行不义必自毙
　　踌躇满志的郅支带着抢夺的人口和牲畜回到康居，却不分给康居王半点战利品，两人遂产生裂隙。康居王看到郅支如此残暴无情，开始疏远郅支。郅支也感觉到康居王对他冷淡了不少，愤怒之下，郅支杀了康居公主和陪嫁的几百人立威。康居王吓的赶紧向郅支单于请罪，并且将王庭向西搬迁，又留下许多土地给北匈奴，这使郅支更加骄傲，认为自己已经是天下第一，北匈奴也是实力爆棚的大国。
　　康居国所在的位置锡尔河流域
　　郅支单于看到康居东南部水草丰美，比苦寒的坚昆强多了，于是征调大量康居、乌孙的民夫在都赖水（今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交界处的塔拉斯河）畔，用两年时间修建了一座庞大的郅支城（今哈萨克斯坦南部江布尔州江布尔市）。留在坚昆的部分族人也陆续迁来，并且郅支继续招募各国的叛逆和亡命之徒，没有几年时间，北匈奴又兴盛起来。
　　郅支城的位置
　　这样周围的国家可就遭殃了，请郅支单于来此的康居自然深受其害，每天好吃好喝的像孝敬祖先一样供奉着匈奴人，怕他们稍不顺心就会灭掉自己的国家；大宛、乌孙、阖苏以及坚昆等国，每年将百姓辛辛苦苦生产的牛羊、粮食上贡给郅支单于，以求大单于保护自己的国家。大宛国有次上贡迟了些，被郅支攻陷了都城贵山城（今乌兹别克斯坦的卡散赛）。除此之外，郅支单于还向过往的商队征收繁重的税赋，致使往来汉朝和罗马帝国的商人急剧减少，进而影响到沿途国家的经济收入。
　　公元前一世纪的亚欧大陆形势图
　　对于郅支的残暴统治，各国慑于其威力，敢怒而不敢言。天山南部的西域都护府对此也无能为力，因为没有朝廷和皇帝的命令，谁也不能动都护府的一兵一卒。但是都护府的骑副都尉陈汤认为郅支单于迟早会威胁到天山南部各国，最后损害的还是大汉的利益，西域都护府有责任去管一管。陈汤虽然说服了西域都护府都尉甘延寿，但是他想请示朝廷的意见。陈汤认为书信来往所用时间太长，朝廷那些谨慎的大臣也不一定同意，于是擅自假借汉元帝的命令调动西域都护府的将士、车师国戊己校尉屯田的官兵以及西域30多个国家的部队，共计四万多人在都护府驻地乌垒城（今轮台县境内）集合。
　　新疆轮台西汉西域都护府遗址
　　木已成舟，都尉甘延寿只好同意此次军事行动。他们上书汉元帝说明情况，并且自我弹劾假托皇帝命令之罪。公元前36年，陈汤、甘延寿率领4万多军队从乌垒城出发讨伐郅支单于。他们将军队分为分为六校，其中三校从温宿国（新疆阿克苏以西乌什县）出发，经丝绸之路南道沿昆仑山翻越帕米尔高原，来到康居国南部的大宛，从背后包抄郅支城；另外三校也从温宿国出发，向西北从车师国控制的别迭里山口进入乌孙东部，再从赤谷城经天山北道到达伊列国，向西进入康居境内，最后到达郅支城，对郅支城形成合围之势。路上不断有乌孙的军队加入，后来陈汤他们又俘虏了进攻乌孙的康居副王抱阗的一些族人，他们为汉军介绍了北匈奴的现状；在进入康居后，康居人听说汉军来了非常高兴，其中的屠墨部还派人做向导带领汉军到离郅支城约六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为汉军刺探情报。
　　陈汤画像
　　一天后，四五万汉军从都赖水上游顺江而下将郅支单于的人马团团包围在郅支城。郅支派几百精锐骑兵妄图冲出包围圈去请救兵，被汉军用强弓硬弩射退。陈汤率领士兵攻城，焚烧掉郅支城外的一座木城。郅支单于率领众位阏氏亲自登上城楼向汉军射箭。汉军举起巨大的木盾顶着匈奴人的箭雨仰射还击，郅支被汉军射中鼻子，阏氏中也有多人被射死。夜晚，郅支又率领几百精锐骑兵突围，又被汉军射杀，郅支退回城中。康居王听说郅支单于被汉军包围，派一万多骑兵来袭击汉军营地，被陈汤他们击退，只好领兵退走。
　　陈汤灭北匈奴进军路线
　　第二天早晨，汉军在郅支城四面放起火来，向城内发射火箭，许多建筑物被点燃，汉军冒着箭雨攻进郅支城，经过一番血战，消灭了一半的北匈奴兵，其余北匈奴兵向汉军投降。两名被郅支扣留的汉朝的使者也被救出，被郅支杀害的使者谷吉的节杖和帛书也被找到。郅支单于被军侯代理丞杜勋斩首，首级被献给甘延寿和陈汤。陈汤向朝廷通报了此次军事行动的成果。那句著名的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就是陈汤在奏折中所说，全句是：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陈汤建议将郅支的头颅悬挂在郅支城的槀街，让过往的各国使者和商旅看到：敢于侵犯强大汉帝国的人，即使再远，也一定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陈汤上书汉元帝的著名奏章
　　后记
　　郅支死后，留在坚昆和康居的部分族人怕受到汉朝的攻击，逐渐向康居西部逃窜，以后又会有来一批匈奴人的同伴，来与他们回合。留下的族人随康居、乌孙等民族在南北朝时期融入中亚土著民族。
　　郅支单于被铲除后，呼韩邪单于在汉朝的支持下，重新回到了鄂尔浑河流域的匈奴单于庭故地，匈奴又重新归于统一。不过此时匈奴东面的大片土地已经被鲜卑、乌桓占领，如果没有汉朝的支持，匈奴肯定会被鲜卑吞并。为了加强与汉朝的友好关系，公元前33年呼韩邪再次来到长安朝觐汉元帝，并自请为婿，向汉朝表示世代友好的决心。汉元帝遂将美丽善良的王昭君嫁给了呼韩邪，呼韩邪封王昭君为宁胡阏氏，之后两国维持了30多年的友好关系。匈奴在汉朝的庇护下，国力快速的恢复起来，他们继续执行兄终弟及的单于继承制度，呼韩邪单于的儿子、孙子多人登上了匈奴单于的宝座。
　　呼和浩特市昭君博物馆《匈汉和亲》蜡像
　　公元8年，王莽篡夺汉家天下，建立新朝。为了分化匈奴的力量，王莽收回汉宣帝颁发的匈奴单于玺金印，另发给乌珠留若鞮单于（呼韩邪的孙子）银质新匈奴单于章一枚。几年后王莽把匈奴分为15部，将呼韩邪的15个儿子和孙子都封为单于，来管理匈奴15部。匈奴单于称号也被王莽改为改为降奴服于，几年后又被改为恭奴善于。王莽的这些策略激怒了匈奴，两国的关系破裂，匈奴又开始与中原王朝为敌，西域的车师等国再次落入匈奴之手。
　　王莽画像
　　公元23年，王莽死于乱军之中，建立16年的新朝夭折，匈奴也不再向中原王朝称臣。随后刘秀出来收拾残局，于公元25年定都洛阳建立东汉王朝，又经过六年的努力，才平定了天下。期间匈奴招降纳叛，实力增强，不时伙同鲜卑、乌桓侵犯东汉边境，同时匈奴也被乌桓、鲜卑攻击。公元46年，匈奴为乌桓所破，加上连年的自然灾害，国力又再次衰弱。
　　呼和浩特市昭君博物馆群雕匈奴西迁
　　公元48年，匈奴再次因为争夺单于位分裂为南北两部，南匈奴在日逐王比的带领下向东汉投降；北匈奴的蒲奴单于在东汉、鲜卑、乌桓、丁零的打压下，再次一步步向西逃去，在几百年后终于发展成为令罗马帝国胆寒的匈人。
　　下期讲述蒲奴单于和他的北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