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读者。关注我,带你走进一个不一样的文化历史世界。 上一讲谈到,韩广自立为燕王,不打招呼就主动解除对赵王武臣的隶属关系。武臣有苦说不出,因为他既没法从道德上谴责韩广,也不敢拿武力和人质要挟韩广,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主动送回了韩广的母亲。 看上去这是一个积极示好的表现,从此应当燕赵联手,西抗强秦,南御张楚,但谁又想得到,武臣忽然和张耳、陈馀一道,离开了邯郸,出现在了燕赵交界的地带。 看来,武臣之所以送还韩广的母亲,只是为了麻痹对手,准备趁着燕国新立的机会,打韩广一个措手不及。武臣被俘 但事情偏有这么凑巧,武臣在一次轻装外出的时候,脱离了大部队的保护,竟然被燕国军队捉了俘虏。 捉了对方国君当俘虏,接下来该怎么办,相当考验政治智慧。 《资治通鉴》这段记载,接下来提到燕国方面的时候,仅仅称呼一个燕字。囚禁武臣的是燕,杀掉赵国来使的是燕。其实司马光针对原始材料,也就是《史记张耳陈馀列传》,做了很细小的改动。《史记》版本里,燕国方面,韩广从头到尾都没露面,唯一的话事人是一位不知姓名的燕国将领,也不知道是这位将领自作主张,还是韩广假装缺席,推出这名将领,表面上自作主张,其实全是自己在暗中授意。 燕国将领囚禁了武臣之后,就像绑匪一样,狮子大开口,要赵国拿一半土地来换回自己的国王。赵国派出使者,大概是想探探事情还能不能谈,但燕国的态度很坚决,使者来一个就杀一个,没得谈,再不割地就撕票。 这可难坏了张耳、陈馀,遇到这种粗人,似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么问题来了:武臣真的值这么多钱么? 答案非常肯定:不值。 在国际战争当中,抓人质,要赎金,这是封建制下的常态。所以我们看春秋时代,重量级的贵族一旦被俘,赎金真的可以敞开了要。不仅在古代中国,只要在封建制下,外国的模式完全一样。家族血统是维系封建制的重要纽带,这条纽带上的重要节点如果不去好好保护的话,受伤的就不只是亲人的感情,还会动摇社会根基。 但武臣面对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局面,自己自立为赵王仅仅几个月的时间,核心决策圈的重要成员别说没一个跟自己沾亲带故,甚至认识都还没多久,连熟悉都谈不上。更有甚者的是,赵国的人事管理关系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雇员对老板天然就没有多高的忠诚度可言。张耳、陈馀现在掌握着决策大权,他们反而很有动机寸土不让,坐等燕国撕票。厮养卒 就在这个时候,赵国阵营里有一名厮养卒,大约相当于伙食班里负责劈柴烧饭的小兵,在宿舍里向同伴吹牛,说自己可以担任使者,和赵王同车回来。同伴们全都笑他,说使者去了十几拨了,没一个活着回来的,你怎么可能行呢? 这名厮养卒竟然真的动身了,见到燕国将领之后,首先抛出一个毫无悬念的问题:您可知道张耳、陈馀是怎样的人吗? 燕国将领回答说:他们都是贤人。 斯养卒又问:那您知道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吗? 燕国将领回答说:当然是想救回他们的国王嘛。 厮养卒笑了:这您就不懂了。张耳、陈馀兵不血刃就轻松拿下赵国的几十座城池,这种人难道会甘心给别人当臣子吗?他们当然也想称王,只不过赵国初定,他们还不敢跟武臣三分赵国,只能姑且隐忍,依长幼次序尊武臣为王,以安抚赵国人心。 现在赵国已经安定下来了,张耳、陈馀的称王野心自然又会浮现,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现在您囚禁了赵王,他们两位虽然表面上要救赵王回去,心里可巴不得你们赶紧把赵王杀了,他们才好瓜分赵地,各自称王。一个赵国就已经让燕国难以招架了,等有了两个赵国,以张耳、陈馀的本事,再打着为赵王武臣讨还公道的旗号,联手灭掉燕国岂不是轻而易举么。 在厮养卒的原话里,有一句况以两贤王左提右挈而责杀王之罪,给我们留下了左提右挈这个不大常用的成语,原本比喻的是两个人互相扶持,后来也用来形容父母对子女无微不至的照顾。 在《史记》版本里,燕国将领被厮养卒成功说服,厮养卒果真驾着车,载着赵王武臣回来了。而在《新序》版本里,除了增加了一点文学性的修饰之外,燕国那边的出场人物并不是将领,而是国王,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好理解。古人读史 古人读这段历史,对这位厮养卒评价很高。明朝思想家李贽说厮养卒的姓名虽然已经不得而知,但斯就是他的姓,养卒就是他的名,千载不朽,比世上那些自负名望但实则草包的人强太多了。清代学者李清编过一部《历代不知姓名录》把历史上那些姓名失传但事迹闪光的人物搜罗起来,这位厮养卒赫然名列其间。但是我们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反而很难理解。 让我们重新梳理一下厮养卒的逻辑脉络:首先,燕赵相邻,站在燕国的立场,当然不希望赵国强大,这很容易理解。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把武臣放回去,赵国就还是一个完整的赵国,而如果撕票,赵国就会一分为二,从一个大国变成两个小国,这难道不应该是燕国喜闻乐见的局面么? 如果说燕国一时失察,上了厮养卒的当,但后面那么多熟读历史的人总不可能连这点道道都看不出来,更不应当把厮养卒一直奉为豪杰。那么最有可能的解答就是:古代对于领土的完整性远没有现代社会这样执念,领土的分与合,城池的割让与放弃,都是可以放在战术层面探讨的话题,只需要计算利弊得失就可以了,并没有上升到不可妥协的原则性上。我们去理解古代历史,就得先去理解古人的观念。他们在意的事情,我们今天未必在意,反之亦然。 那么在战术层面上看,厮养卒的道理之所以在燕国那边能说得通,是因为大家都有这样的共识,那就是论本事的话,武臣实在比不过张耳、陈馀。之所以称王的是武臣,而不是张耳、陈馀,只因为武臣占了先机,抢跑了一步而已。 如果站在燕国的立场,应付一个由武臣为首的统一的赵国,显然要比应付两个由张耳、陈馀为首的分裂的赵国更轻松。大未必强,小未必弱。而且有武臣压在张耳、陈馀的头顶上,这个权力结构很不容易稳定,注定存在严重内耗。那么站在燕国的立场,邻居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那么一个虚胖的大个子总要好过两个精壮的小个子。 换个角度来看,张耳、陈馀是不是真心盼着燕国撕票呢?虽然查无实据,但从各种线索来看,可能性确实很高。以这两个人的一贯表现,看得出他们确实能力强,应变快,人脉广,野心大。如果遇到的是章邯、项羽、韩信那种对手,他们确实无力回天,但应付一个襁褓阶段的燕国,实在绰绰有余了。 明朝学者唐顺之就持这种观点,说以张耳、陈馀的本事,哪至于在燕国面前那么窝囊呢。唐顺之相信,张耳、陈馀的小心思确实就像厮养卒说的那样,企图瓜分赵国,独立称王,只是一时之间形势比人强,硬来不得。后来张耳、陈馀拥立赵王歇,收揽赵国散兵,反手击败李良,能力强着呢。 这些见解出自《两汉解疑》,唐顺之还写过一部姊妹篇《两晋解疑》,都属于争议很大的史评作品。之所以争议大,是因为唐顺之深受阳明心学影响,价值观随心所欲地超脱于传统儒学的框架之外,在儒家阵营来看当然显得三观不正。比如唐顺之肯定秦桧的投降主义有与民休息之功,这种观点即便放在今天也会很招骂的。 唐顺之的仕途经历,更是以不近人情著称的,但他对张耳、陈馀的分析相当符合人情事理。现在我们看到的局面是,造反虽然遍地开花,完全能让秦政府应接不暇,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反抗军不但各自为政,而且内讧的苗头已经要压不住了。就在这个时候,魏国也要步入复国之路了,使国际局势又增加一个变量。我们下一讲再谈。 上期回顾:山东六国接连复国,内耗也增加了,尔虞我诈的局势又回来了! 欢迎关注,点赞,评论,转发!下期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