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冬,抗联第二路军总指挥部的28名同志驻在依兰附近的郭奎山上。时降大雪,零下四十度,同志们穿的都很单薄,棉胶鞋和棉衣因为长期的战斗生活,被山林刮擦得几乎不能穿了。 他们就靠篝火取暖,为了更暖一点,大家就彼此靠得更紧。火能驱寒,但仅在一时。十五个同志的手脚都冻坏了,能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队伍处境十分困难。 这天大家正烤着篝火,忽然哨兵报告周保中总司令,山下发现敌人。从望远镜可以看到,山下敌人黑压压的一大片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大家赶紧把火熄灭,拿枪准备战斗。 等同志们进入阵地,再往下看时,敌人已到山脚下,行动却透着古怪。一批敌人启动了,沿着山路往前走,走了一段路,第二批敌人跟在后面开始往前走,然后又是第三批,阵势非常的严密。看敌人这副运动的模样,不像是进攻搜索,而是要层层包围封锁,把抗联困在郭奎山上,让其自生自灭。 情况紧迫,周总司令首先召开总指挥部特别大会,向全体党员布置了工作,接着又召开了指挥员会议,参会有乔树贵、张贵仁、黄金仁、孔振守(朝鲜族)和陶雨峰。周总司令说,从敌人的架势看,这次"扫荡"规模大,预计时间也较长,这对我们的干部是个很好的锻炼。又说敌人想一网打尽我们,我们的对策是化整为零,分散活动,坚决战斗下去,但敌强我弱,要避免和敌人正面接触。 然后他征求了大家意见,提出了具体的突围方案。这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 天很快黑下来了,大家都在擦拭武器,准备战斗。周总司令过来了,他拍拍手,把大家召集到身边。就接下来的行动,他告诫大家,千万要防止盲冲瞎打,敌人猛烈进攻时,心要稳定不要慌,假如发现了敌人,就从翼侧绕过去,或者混进敌人中间去。 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唯有积雪微微泛着点白,寒风呼啸,一阵紧似一阵。 突围行动开始。同志们三五成组,按照事先计划的路线,一步一步向前移动,渐渐接近敌人的包围圈。鬼子的说话声点点传来,但隐隐约约听不清内容。跟着鬼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山上打照明弹,山上一会儿漆黑如墨,一会儿耀如白昼,在黑与白之间反复切换。 周总司令从前面传来了命令:"注意观察,小心行动。" 大家伏身弓行,很多时候就是在雪面上爬行,摸着黑探索着路面,在周总司令的带领下,终于来到听不到敌人声音的山脚下,离开了危险区域。 紧张的一夜过去,天色有些发亮了,但周围的景物还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周总司令在前面喊道:"同志们,机会到了,跟我来!"大家排成一列纵队,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森林。他们知道,出了森林,就是敌人,最为紧张的时刻来临。 一列敌人过去,后面再无人影。他们等前面的敌人走远,插了进去,这时隐隐地可以看到后面敌人的影子。走了一段路,前后的敌人均没有反应,应该是都把他们误认为自己的人。 队伍插在两股敌人中间,与前后敌人都保持着约一千米的距离。他们的活动很自由,如果走累了,周总司令就带着大家悄悄撤到路两旁休息。休息得差不多了,等第二批敌人过去,又跟在后面继续走。这样一直走了一天,到了傍晚,敌人宿营,同志们也跟着宿营。第二天,敌人起来走,他们也起来走。连着和敌人兜了两天圈子,始终没有被敌人发现。 但两天后,圈子再兜不下去了。不是敌人有所惊觉,而是他们太饿了。下山时肚子里空空如也,连着走了两天路,还是粒米未进。这样下去,敌人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他们会在路上倒下去的。 周总司令很清楚这种状况,他说:"要得到粮食,就必须甩开敌人。" 于是他们撇开封山的敌人另寻道路撤离。 为了避免敌人发现,在离开敌人的包围路线转入大路时,大家都随着第一个人的脚印走,最后一个人用血掩盖好走过的脚印,再用树枝扫平,使敌人发下不了他们的足迹。 有时从大路走小路,故意派几个同志顺着大道往前走一两里路,然后倒退回来再转弯走小道,把小道上的足迹抹掉。 这个时候,周总司令下令停止前进,他判断敌人还要在附近搜索,他们这样走下去存在一定风险。队伍就地隐蔽,找寻一些冻蘑菇之类的食材充饥。 大约两天后,敌人进入了森林,队伍迅速离开郭奎山向后刁岭树进发。 下山后的路途依然艰难。他们在光滑的冰川上趑趄难进,好容易走过冰川又到了莽莽雪原。在无边无尽的雪地里走累了,他们就在雪原里宿营。没有吃的,没有山林的遮蔽,也没有帐篷一类的挡风,更不能生火。他们就这样熬着,凭着坚韧不拔的意志克服着所有的困难。 绕了八九天,终于到达了后刁岭村西。他们找到一座炭窑住下,与当地地下党组组接上了关系,没两天又在后刁岭村东与五军的同志会合了。 接下来他们又与敌人展开了新的战斗。他们在群众的配合西下,以游击战术与敌人周旋。敌人进庄,他们进森林;敌人进森林,他们进庄;敌人走大路,他们走小路,有好的机会就打敌人一个埋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打得敌人晕头转向。 他们终于胜利突围了,与大部队成功会合。 在会合的这天晚上,在群众的支援下,好几天没吃过饱饭的二十几位战士,终于痛痛快快地吃了个饱。大家心情格外高兴,举着枪蹦蹦跳跳。 这之后,他们获得了难得的休整机会,缝补好了衣服,补充好了粮食,包扎好了伤口,然后抖擞精神,向下一个战斗地宝清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