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在外面玩了 那个从校服到婚纱的人，现在还陪在你身边吗？ 纪小宁看着医院大屏上的电影宣传语录，心情恍惚。 她攥紧手中的诊断检查单，耳畔又回旋起主治医生说过的话—— ＂肿瘤已恶化，尽早通知你丈夫吧。＂ 丈夫？ 纪小宁想起那个在海城叱咤商圈的少淮，心底涌上一抹无尽的涩意。 看着无名指上微微暗沉的戒指，她拿起手机熟练地拨通陆少淮的号码。 铃声响到底，传来接通的声音。 ＂少淮。＂ 她轻声唤道，想努力寻找一抹安心的慰藉。 ＂有事？＂陆少淮清冷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纪小宁心口一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电影宣传单上相拥的恋人，转了话头：＂最近有个新电影上映了，有时间一起去看吗？＂ ＂乖，公司事情多，我抽不开身。＂陆少淮的嗓音带着几缕温和。 纪小宁正要说话，却听得听筒那端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嗔。 她呼吸一顿，连带着胸口一阵沉闷。 ＂少淮，今晚你会回来吗？＂她戴着戒指的手紧攥着检查单，有些硌得疼。 电话那端一阵窸窣声，半响才传来陆少淮心不在焉的嗓音。 ＂晚上再说，我先忙去了。＂ 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忙音，纪小宁脸色一阵阵发白。 陆少淮是在忙公司的事还是做别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个公司老板，怎么可能连续加班半个月都不回家？ 纪小宁有些僵硬地将手机放回包里，扶着冰冷的扶梯慢慢往外走。 大雨瓢泼，天空阴沉得好像随时都能塌下来。 明明是立夏的五月，纪小宁却忍不住裹紧身上的外套，驱寒莫名的冷。 淋着雨到家后，她换了身干衣裳，开始熬煮中药。 医生说西药需要配合化疗一起服用，化疗需要家属陪同，而她…… 纪小宁收敛心底的涩意，眼泪却止不住的爬了一脸。 六年前大学毕业跟着陆少淮来这座城市，从此她的世界便只有他一人。 可现在那个男人从早到晚都不见人影，这硕大的城市于她而言，早没了当初的温暖。 正在这时，门锁传来一阵动静，一身西装的陆少淮走了进来。 ＂什么味儿，这么难闻？＂他蹙眉看向厨房中的女人。 纪小宁有些慌乱地打开排气扇，但满屋子的中草药味依旧弥漫。 ＂少淮，只是一些调补身体的中药……＂她解释道。 闻言，陆少淮朝纪小宁走去，担忧看着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吃药？＂ 纪小宁看着他，耳畔不由得回想起之前电话里传来的女人声音。 ＂我不舒服。＂她轻声说道，带着一丝苦涩。 陆少淮顿了顿，脸上的担忧之情荡然无存。 ＂小宁，我不喜欢你每次都装病装可怜。＂ 他俊朗神色染上几缕不耐，走到灶台边将火关掉。 ＂少淮，我……＂ 纪小宁僵在了原地，满屋子苦涩药味萦绕，陆少淮竟然会觉得自己在装病。 她从来都不知道，被所爱之人言语中伤竟是这般钝痛。 陆少淮觉察到了纪小宁情绪的不对劲，视线落在她苍白消瘦脸庞时，不由得一怔。 这个女人怎么瘦了这么多？ 看着灶台上的中药罐，陆少淮有些闪烁地收回了目光。 ＂真不舒服的话，我明天带你去医院做个体检，别胡乱吃药。＂ 他敷衍地关心了一句，转身进了卧室。 纪小宁看着紧闭的房门，低低的喃声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有没有看过医生……＂ 周围一片寂静，耳畔里只有雨水敲打着窗户的声响，淅沥中透着悲凉。 深夜，纪小宁再三确定身上没了中药味才进了卧房。 床上的陆少淮已经闭目睡着，暖黄的床头灯映得他俊朗面庞染上一层温和。 纪小宁坐在床畔，小心而又轻柔地抬手拂过他的五官。 陆少淮骤然睁眼，眸底一片清明。 纪小宁看着他深邃眼眸中自己清晰的倒影，忍不住轻声开口。 ＂少淮，最后几个月别在外面玩了，成吗？＂ 第二章 我来接手 她嗓音中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仿若低至尘埃。 陆少淮瞳眸一闪，随即将她搂至怀中：＂说什么胡话，快睡。＂ 纪小宁喉咙一滞，心底密密麻麻的疼意涌了上来，让她呼吸困难。 陆少淮的花边新闻，这两年从未间断。 ＂海城金融大佬少淮携神秘女子夜游迪士尼……＂ ＂少淮与当红女星下榻豪华酒店，一夜未出……＂ 所有的种种，纪小宁早有耳闻，只是她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这个男人玩归玩，却依旧记得关心她。 只是，越来越不走心。 如今自己鼓起勇气挑明一切，他竟然选择不承认。 男人的拥抱让纪小宁感受不到一丝暖意，骨骼深处传来的疼意带来一阵阵冷颤。 她想起了六年前只身陪陆少淮来海城闯荡的时候，两人穷愁潦倒到一包方便面掰开吃两餐。 再后来陆少淮赚到了创业的第一桶金，他兴致盎然地拉着她去珠宝店买了戒指，郑重地戴在了她无名指上。 ＂小宁，你陪我吃尽了苦头，这辈子我绝不辜负你。＂ 男人一字一顿说过的话，还萦绕在纪小宁耳畔。 但那血气方刚的少年，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纪小宁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淌湿了枕头。 她把整个人生最好的十年青春都给了陆少淮，换来的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结局？ 彻夜辗转难眠，直到天亮纪小宁才堪堪闭眼。 等她醒过来时，陆少淮早已离开。 纪小宁正要起床，鼻腔却涌出一股热流。 滴答的鼻血落在床单上，妖娆刺目。 她习以为常地拿起纸巾擦拭鼻血，心情有些恍惚。 医生说过鼻血流得越频繁，她病情恶化地也更为严峻。 会不会……连这个夏天她都挨不过去了？ 止住血，纪小宁去了医院。 ＂高医生，再给我开点药吧。＂她对主治医生高雯说道。 她想活着，至少能过完这个夏天。 高雯眼底划过一抹怜悯：＂你的情况吃太多药都治标不治本，尽早让家人带你来化疗，希望更大。＂ 纪小宁笑了笑，有些无力：＂化疗太疼，我……一个人撑不过来。＂ ＂你丈夫呢？＂高雯诧异问道。 纪小宁握着病历本的手不由得一紧：＂他比较忙。＂ 忙什么，她难以启齿。 高雯顿了顿，没再说话。 身为肿瘤科医生，她看到过太多，但像纪小宁这样寂寥孤独的却是少有的。 ＂没事，咱们是医患又是老乡，你治疗的话我陪你，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高雯宽声说道。 纪小宁感到一抹久违的暖意，她由衷笑道：＂谢谢。＂ 她起身离开诊室，与一个正要进来的白大褂男人差点撞上。 ＂对不起。＂纪小宁低头道歉，没有停驻。 戴着金丝眼镜框的男医生高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诧色。 ＂哥，你怎么来了？＂高雯问道。 ＂纪小宁是你病人？＂高航不答反问。 ＂嗯，癌症晚期，每次都一个人来。＂提及纪小宁，高雯一阵惋惜，后知后觉才惊讶看向自己的亲哥，＂你认识她？＂ 高航眉宇紧拧，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六年前在教堂外看到的那抹身穿洁白婚纱的倩影。 良久，他拿起桌上纪小宁的病历本。 ＂她的病，我来接手。＂ 第三章 逢场作戏 纪小宁站在缴费窗口排队，关于医生提出的化疗建议，她还是想再考虑考虑。 从前身边有少淮，她吃太多的苦受再多的痛都不怕。 可现在…… 纪小宁看着从妇科门诊走出来的陆少淮，还有他身侧小鸟依人的女人。 她的胸口像被烈火灼烧，突兀的痛意一寸寸蔓延，绵延无边。 时隔两年，纵使听到他再多的绯闻，但第二次亲眼所见，锥心的痛意比当年更甚。 纪小宁呆呆看着那并肩走远的两人，手指有些不听使唤的拿出手机拍了照。 有些事，该面对了。 她深吸一口气，拨打了陆少淮的电话。 ＂少淮，你在哪？＂电话刚被接通，她就径直问道。 ＂在公司，怎么了。＂陆少淮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但听筒那边的嘈杂声，和纪小宁这边传来的如出一辙。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她轻声道，眼中尽是失望。 电话那端半响才传来陆少淮的声音：＂都老夫老妻了，还说那么矫情的话。＂ 闻言，纪小宁的喉咙像卡了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久久的沉默后，陆少淮似乎有些心虚，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今天忙完会早点回来陪你，先挂了。＂他压低着嗓音，怕被人听见一般。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纪小宁只觉心中一片凄凉。 少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我撒谎成了一种习惯？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纪小宁。＂高航打招呼道。 纪小宁回头，看着面前带着金丝眼镜框的男人定了定神，迷茫过后是惊讶。 ＂高航？你怎么也在海城？＂她不可思议问道。 高航是纪小宁的高中校友，高考后两人联系渐渐减少，在她结婚后更是再无往来。 多年不见，他身上的儒雅气质让纪小宁差点没能认出。 短暂的寒暄后，纪小宁知道了高航是自己主治医生高雯的哥哥，更觉得不可思议。 世界真小，小到十多年前的好友竟然是这样一种场合重逢。 他是医生，她是患者。 ＂以后我陪你做化疗。＂高航看着她手中的药袋，字里行间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不管怎样，活着最重要。＂ 纪小宁扯了扯嘴角，心底五味陈杂。 活着最重要，可她活下去的盼头又是什么呢？ 突然，纪小宁鼻腔内又一阵热流翻涌。 她连连仰头，但鼻血还是流了下来。 ＂我扶你坐下。＂高航连忙给她止血。 处理好后，高航依旧不放心，执意要将纪小宁送回家。 车停在小区门口，纪小宁苍白的脸色带着一丝虚弱：＂谢谢你，高航。＂ 高航握紧方向盘，认真道：＂下次做化疗我来接你，不许拒绝。＂ 纪小宁微愣，有些无力的笑了笑。 送走高航后，她转身回家。 本以为又是一室冷清，却看到沙发上坐着面色阴郁的陆少淮。 ＂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他的语气带着隐忍的怒意。 纪小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高航送自己回家被陆少淮瞧见了。 ＂朋友。＂她轻声回应道。 ＂你在海城什么时候有了开玛莎拉蒂的男性朋友？＂陆少淮话语中，戾气极重。 纪小宁正换着鞋，听得陆少淮的话只觉心中一钝。 想起刚才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她心底的不甘和酸涩一并涌了上来。 ＂那你呢？你在海城又有多少个女性朋友？＂ 陆少淮瞬间噎住，看着纪小宁那明镜似的眼眸，一时不敢直视。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为了工作而已，你少冤枉我。＂ 纪小宁嘴角扯出一抹失望的弧度，将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递给他看。 ＂陪女人去妇产科，也是工作？＂ 陆少淮永远都不会知道，妇产科对纪小宁而言意味着什么。 因为他们曾有过一个孩子，却死在了两年前，纪小宁第一次看到他出轨的那天。 第四章 你居然跟踪我？ 证据摆在眼前，撕开了两人缄默许久的遮羞布。 陆少淮将手机甩到地上，恼羞成怒：＂你居然跟踪我，有意思吗？＂ 纪小宁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地上已经碎屏坏掉的手机。 气氛骤然压抑，陆少淮也反应过来自己情绪失控，连连缓和语气。 ＂你每天金丝雀一样窝在家里，工作上的事跟你说了也不懂。我只是把瑶瑶当妹妹一样照顾，陪她去医院检查身体而已，你别胡思乱想。＂ 苏瑶瑶是陆少淮公司的员工，大学刚毕业就做了他的助理。 这三年时间，苏瑶瑶陪着他应酬挡酒出差熬夜，他对小姑娘的照顾也自然而然要多。 纪小宁听着陆少淮冠冕堂皇的解释，荒唐地笑了起来。 昨天他还说今天要带自己去医院体检，今天就陪所谓的助理妹妹去妇产科检查身体，谁信？ ＂少淮既然这么疼妹妹，就去陪她吧，反正我一个人守个空房子也习惯了。＂她淡声说道，不悲不喜。 陆少淮蹙眉看着她，曾经一直温顺乖巧的女人突然变得冷漠，让他有些不适应。 ＂这就生气了？＂他将纪小宁搂至怀中，薄唇在她脸上啄了啄，＂外面的都是野花野草，少淮心底只揣着小宁一人。＂ 纪小宁眸底涌上一抹沧寂，莫大的无力感如潮水般将她吞噬。 每次都是这样，在她想开诚布公谈一谈时，陆少淮总会用一个拥吻来结束一切。 纪小宁深吸一口气，将他推开。 ＂少淮，这次我是认真的。＂ 这些年要不是一味的纵容和忍让，她也不会把自己糟蹋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要男人给个甜枣，自己就死乞白赖的跟着，不离不弃。 陆少淮蹙眉看着她，深邃眼眸中迸射着怒火。 ＂我都不追问你那个男人的事了，你还要跟我较劲了是吧？＂ 纪小宁抿了抿苍白的唇，想不出话来回应他。 她默默弯腰捡起了地上碎裂的手机。 这个手机是陆少淮送给她的结婚一周年礼物。 她用了五年一直爱惜有加，现在却被他亲手摔烂。 大抵，自己的结局，也就如这手机一般吧…… 陆少淮见纪小宁一直埋头不说话，一肚子怒火没处撒。 ＂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瑶瑶，要她过来陪我，她软糯乖巧的样子可比你顺眼多了！＂ 他拿起手机，当着纪小宁的面调出来苏瑶瑶的号码，还不忘挑衅看了她一眼。 纪小宁喉头一哽，只觉得浑身彻凉无比。 她看着陆少淮，眸底没有悲伤也没有惊愕，只有心死后的沉寂如水。 ＂那我走，给她腾地方。＂ 说完，她攥着坏掉的手机就准备去收拾行李。 但陆少淮听到这话，直接气急败坏到火气四蹿。 他拽着纪小宁的手腕，粗鲁的将人推出了门。 ＂要滚就现在滚！＂ 砰的关门声，摔得惊天动地。 纪小宁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门的方向很久才缓缓低眸看向脚上的凉拖鞋。 陆少淮还真是一点情分都不给她留。 她倚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下来，消瘦的肩膀轻轻颤栗。 凉爽的五月天，她却觉得自己置身寒冬腊月。 很冷。 不光是身上，连带着心底都似破了个洞一般，寒风呼啸。 ＂喵呜……＂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仿若女人呜咽。 纪小宁怔了怔，顺着声音走去，看到楼梯间有个破旧的纸箱，一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小猫正呼呼蜷缩在里面。 她蹲下来，小心轻柔的将猫咪抱在怀中。 ＂小家伙，你也没家了吗？＂ 鼻子里突然一阵腥热，随即有血一滴滴落了下来。 纪小宁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感觉整个人都无力眩晕。 她看了看紧闭着的1909公寓门，幽幽叹了口气，抱着小猫蜷缩着坐在了楼梯间。 看着怀中的小猫，她缓缓闭上了疲惫的眼…… 凌晨一点。 陆少淮在卧室睡了一觉醒来，发现纪小宁还没有回屋。 他愣了愣，门口地毯下有备用钥匙，那个女人不知道自己开门进来吗？ 一时间，心底还憋着的怒气一下子又冲了上来。 陆少淮开门出去，走廊上一片冷清，没有纪小宁的身影。 ＂纪小宁？＂他的心不由得一紧。 海城昼夜温差大，她出门时穿得单薄，也没带钱包，会去哪儿？ 不安的情绪瞬间肆虐，陆少淮连忙在走廊过道四处寻找。 楼梯间，他隐约看到一抹白色衣角，连连走去拉开门。 纪小宁消瘦的身躯从门口重重倒在他脚边，苍白的脸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