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0月7日,94岁高龄的刘伯承旧疾复发,治疗无效后逝世。 挚友邓小平携家属前来吊唁,后强忍悲痛遵循刘伯承的遗嘱,为他主持追悼会。 然而在追悼会即将开始之际,组委会工作人员将"刘伯承治丧委员会名单"递交给邓小平审阅时,邓小平却勃然大怒,"怎么少了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的缺席让邓小平如此介怀? "为什么没写肖永银的名字?" 1958年刘伯承有了新的职位——军委的战略小组长。这也意味着刘伯承可以"退休"了。闲在家里的这些年,他常常找老伙计陈毅聊一聊中央的近况,问询一下老战友的身体情况。 他们这些打仗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旧伤。就比如说他自己,前前后后就受过九次伤,从眼睛到脚踝,都有搏过命的痕迹。 随着年岁增长,这些伤偶尔也会作痛,好像在提醒他几十年的血雨腥风不是一场梦,比如右眼,是在1913年"讨袁"的时候伤着的。 本来还不算太遭,旧伤复发,有点毛病也在所难免,最起码人还能走能说。但1972年,陈毅的离世像把刺刀,在刘伯承心上狠狠扎了一下。 这个时候刘伯承的眼睛都看不到东西了,但还是让人搀着他去见陈毅。到了医院,刘伯承趴在床边,哭着说自己这个"刘瞎子"从此就没了"陈拐杖"。 旧伤复发再加上故友离世,刘伯承的身体每况愈下。两年后,刘伯承病得不能自理,只能躺在病床上。自刘伯承生病以来,邓小平就时不时地前来探望。二人见面让刘伯承愈发孤独的心得到了些慰藉,二人不仅谈现在,也会说到"刘邓"当年的那些事。 1975年刘伯承获悉邓小平境遇艰难,于是说出了对自己追悼会的意见:"我的葬礼,必须要邓小平主持。 不然的话,也不用准备什么葬礼了,直接把我的遗体扔到山上就行了。" 刘伯承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遗愿不仅仅是托付自己的后事,更是表明了他的立场——不管境况如何,他都坚定地相信与自己共事十三年的"老同事"。刘伯承的选择没有错,不久后邓小平就不负众望地重新回到了政治舞台的中心。 1986年10月,举国上下听到了一个噩耗——刘伯承老将军在7号逝世了,他的生命终结在94岁。 邓小平闻讯悲痛万分,带着全家到灵堂为老搭档送别。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挚友的嘱托,开始着手操办刘伯承的身后事。其中有一项就是要列出追悼会治丧委员会的名单。 当工作人员把名录递交上来后,邓小平逐一看了参会成员。可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看到名单最后一页,邓小平竟然大怒,"为什么没有写肖永银的名字?" 肖永银是谁呢? 如果让刘伯承说自己器重的下属有哪些,肖永银一定上榜;要是再让他说最重要的朋友有哪些,肖永银也会上榜。二人是上下级,也是认识了半个世纪之久的忘年交。 1937年,刘伯承受命带领援西军去支援西路军。不幸的是,大部队还没赶到目的地就接到了西路军已经成为历史的坏消息,援西军不必再去援西了。 尽管悲怆不已,但他们还有事情要做,他们听命驻扎在镇远,沿途设立了几个救援站,帮助与部队失散的西路军。 当时,20岁的肖永银正经历着最困难的几个月。 1936年,肖永银作为警卫连排长,跟随西路军向西挺进河西走廊。但五个月来,红军敌不寡众,打得很是困难,最终在1937年的3月宣布任务失败。 军政委主席陈昌浩要和徐向前首长回陕北向中央报告西路军情况,于是肖永银临危受命,跟陈明义一起护送他前往。 走了三天,徐向前意识到这几十人的队伍在贫瘠的山中行走显得十分突兀,且这几天行路人太多去村民家讨饭有时都很吃力。于是众人商议后决定分头行动,肖永银拿着徐向前写给中央的信和陈明义一路走。 肖永银觉得不合适,自己受命护送首长,才走了三天就要分开。但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分头行动没多久,几十人的队伍就像失了主心骨,没过多久就只剩下了肖永明和陈明义。 他们这一路走得极为艰难,有时躲在煤矿洞里,有时在沙漠中穿行。带的吃食不够了二人就分头去讨饭,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容易熬过了沙漠的暴晒,走到永昌时碰又上了下雪,就躲在破庙的佛像里避寒。 从祁连山往延安这一路上,二人几次险些进到鬼门关。肖永银一路走得心酸,首长的信,差点就送不到了。好在听到援西军在多处设置救援点,帮助失散的西路军,肖永银二人这才看到了希望,转而改道前往镇原县城。 肖永银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英俊,不过经此一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倒像是个乞丐。前来迎接他们的刘伯承看到二人的惨状不禁潸然泪下,紧紧握住两位手。好不容易见到自己人,肖永银也泪湿衣裳,他激动地拿出徐向前元帅给他的信,哽咽着请刘伯承把信交给中央。 这便是肖永银和刘伯承的初相识,二人五十年的情谊也由此拉开帷幕。跟着刘伯承学打仗 肖永银晚年常说他一生中有三个人不能忘,一个是徐向前元帅,像他的名字一样,自己从他身上学会了勇往直前;一个是救了自己一命的许世友将军;还有一个是刘伯承元帅。他说,自己是跟着刘元帅才学会了打仗。 自送信之后,肖永银就一直追随刘伯承、邓小平,擒过盗墓贼,救过王近山,参加过百团大战、渡江战役等。打了不少胜仗,也学到了不少战略技巧。 1947年,解放战争到了战略进攻的关键阶段,中央做出了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的指示,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实现解放全中国的目标就指日可待了。理想很丰满,但如果不能成功完成任务一切都是空想。 8月刘邓大军走到了关键的一步,只要能渡过汝河,他们就能甩掉国民党的追兵,顺利展开战略反攻,这意味着汝河作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汝河宽60米,水流湍急,犹如一道天堑横亘在12万军士面前。空中不断有国民党军机往下投掷炸弹,渡船几乎都被敌军击毁,河对岸也出现了国民党军。要想过河只能自造筏子,造筏来不及就抱着木头过河。 在这样的情景下,刘伯承严肃地跟18旅的旅长肖永银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战略做得再好,没有搏命的勇气,一切都是空谈。肖永银也意识到,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没有退路可走。 在战前的大会上,刘伯承和邓小平原本计划着跟随部队一起渡河。但肖永银认为这样太冒险了,于是坚决不同意。他站出来说自己先过去,然后再找人把刘邓二人带到河对岸。 24日凌晨,52团在肖永银的带领下拿着刺刀和手榴弹扑向了汝河,为刘邓等人拼出了一条血路。每个人勇往直前,也都明白自己的牺牲意义重大。到了下午4点,刘邓大军全部过河。 刘伯承很高兴,多次赞扬这一战打得漂亮。此后,对于刘伯承来说,他和肖永银不仅仅是上下级,还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建国后,抗美援朝的指令下来。彼时肖永银正在刘伯承办的军事学校里学习,他眼看着自己没被选中,觉得万分委屈。于是跑去找刘伯承"哭诉",主动请愿去参加抗美援朝战争。 刘伯承看着他很是执著,便好言安慰了一番,替他去找王近山说了情,肖永银最终得偿所愿,不仅参加了此次作战,还在上甘岭战役中表现突出,立下了赫赫战功。 将帅情深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肖永银因突出的表现被提拔成为少将。正值盛年的他十分被上级看重,后来又担任过第十二军的军长、南京军区参谋长等。而刘伯承老将军此时年岁渐高,便也逐渐从一线退了下来。 因为工作的原因,刘、肖二人的生活轨迹越来越不同,不能常常见面,但却常常想念。 1970年的一天夜里,78岁的刘伯承突然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原因竟然是一群年轻人竟半夜喊着来攻打"帅府"了。 另一边,肖永银接到老元帅要来南京的消息很是上心,连忙准备了住所,想让刘老在南京住得安心。 刘伯承为新中国鞍前马后,此刻被一群年轻人从家里逼到南京心里很不好受。他也明白现在国内形势敏感,不知道现在来找肖永银会不会连累他,于是见了老熟人话也不多。过了会再开口却让人忍不住落泪,他说,"我年纪大了,来这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英雄迟暮,肖永银很是心酸,也明白老上司对自己的照顾,他半开玩笑地说,"明明是刘帅不想干了,我们替刘帅干活。您还是上司,我是下属。您还像原来一样对我就行。" 听肖永银这么说,刘伯承很是动容,忍不住拉住他多说了几句,又给他传授了一些自己的政治见解,要他像"影子"一样做人,凡事低调一些。 在南京期间,肖永银一得了空就去探望刘伯承,二人在南京小院里谈笑风生。期间,肖永银生怕刘伯承过得不舒心,三番五次问刘老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并派了一个师来保护刘伯承的安危。直到局势安定后,刘伯承才离开南京。 1972年,刘伯承的左眼也失明了,同年受到陈毅离世的打击,身体状况越来越令人堪忧,随后就住进了北京的医院开始长期治疗。这些年,肖永银每次去北京都会去医院探望老元帅。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八十年代末期,刘老已经口不能言,躺在床上形容万分消瘦,失明的双目也不知该看向哪里,就只好盯着一处。肖永银来了,握住刘伯承的手大声说,元帅啊,肖永银来看你了! 听到老朋友的声音,刘伯承有了反应,可嗓子眼却咕噜咕噜地说不出话来。此情此景和老元帅昔日的威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肖永银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从来没有见过元帅这么憔悴,在他心中,刘元帅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 两个人就这样坐了半个小时,握着的手也不曾松开,仿佛所有想说的话都从交叠的手里传到了对方心中。许久,二人心情逐渐平复。肖永银看着老元帅回想起过往种种,尤其是刘老的谆谆教诲,于是恭敬地起身行了个军礼。 只是肖永银没想到,这竟是自己最后一次和老元帅相见。 送老元帅最后一程 接到刘伯承逝世的消息后,各个军区都立刻行动,派人前来刘老家中为他送行。谁都觉得肖永银的名字出现在刘伯承治丧委员会的名单中是合情合理的。可工作人员在制表时却偏偏出现了这样的疏漏,难怪邓小平会大怒。 发现这一问题后,邓小平立即着工作人员联系武汉军区的副司令员——肖永银。 接到北京的电话后,肖永银心如刀绞,立刻停下了手头的事情,乘飞机前往刘老家中。上次见面的情形犹在眼前浮现,没想到此去一别,再见竟然天人两隔。 刘伯承的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肖永银强忍着泪水,对着老元帅的遗体鞠了三个躬,这才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悲痛自己来晚了。 事后也愈发感谢邓小平及时发现了名单问题,倘若事后才告知他此事,一定会是他人生一大憾事。 10月21日,邓小平写下了笔触动人的《悼伯承》。 刘伯承的骨灰与其夫人一起葬在了将军岭。 遵循刘伯承的遗愿,墓旁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中国布尔什维克刘伯承之墓"。 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期,革命先烈目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更加懂得那些共赴死地而后生的战友情是多么谊纯粹可贵。正如刘伯承和肖永银,可以是无话不说的忘年之交,也可以是半个小时的无言之言。 有人挂牵,便是向死而生。